第185章 亲眼看看
不止燕太师眼皮直跳,文武百官没一个能笑着看完手上这张纸。
原因无他,只因这诊断不仅精准,还全面,甚至太全面了些。
喉疾、肺疾、胃疾、手疾、眼疾、腿疾、足疾之类无伤大雅的病也就罢了,偏偏最后还用斗大的字写着隐疾,叫人想忽略都难。
其他病都没统计人数,至少百官们拿到手的诊断书上没有,只有最后一项隐疾,太医院一反常态地仔仔细细地统计出了人数:
重症者七,中症者二十一,轻症者四十八,余者无症状。
就差往上面贴官职和人名了。
太医还在后面贴心地附上了医治建议。
每个人的建议都不一样,但总结起来大概是:重症无解,自求多福。中症和轻症可以一试,但不仅要配合用药,还得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和男色,特别是严禁去秦楼楚馆寻欢作乐。
与隐疾相关的字眼,皆用加大加粗的朱砂墨书写,周围的同僚转眼就能瞄到。
这玩意儿是能给别人看的吗?
患隐疾的官员们脸皮涨得通红,往日能当成谈资的风流韵事,如今却成了扇在脸上的响亮巴掌。
他们纷纷假装若无其事实则眼疾手快火急火燎地将诊断书收了起来。
萧靖凡单手托着腮,沉静的目光缓缓从百官身上扫过,仿佛看到他们脑门儿上各顶着一排字。
无症状。
轻症,能治。
重症,溃烂。
重症,化脓。
中症即将转重症,治好可能不大。
……
他嫌恶地皱眉,第一次觉得记性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朝周元德使了个眼色,周元德清清嗓子,尖声道:“陛下有旨,身患隐疾未愈者,日后不得近御驾一丈之内,不得入殿奏报,不得晋为近臣,钦此!”
这道旨意一出,众臣哗然。
特别是那些身患隐疾的官员,一个个脸都绿了。
这三个‘不得’一出来,他们还怎么往上爬?
久而久之,不是被边缘化就是被排挤出朝堂。但凡有点野心的,谁甘心就这么将手中的权利拱手让人?
治!从今天就开始治!
陶侍读再次毁得肠子都青了,如果能回到从前,他一定要把踏进春满园的腿给锯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世事有人认同便有人提出质疑。
王御史冲在最前头。
当然,他不是做好人好事,因为他便是身患隐疾的官员之一。
他是御史,若因为隐疾便再不能入殿奏报,也不能近皇帝一丈之内,他这个御史还有毛当头?
他愤然出列,引经据典地驳斥,说到激动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御阶上,那叫一个正义凛然、义正辞严,引得不少人站出来声援。
耳听着殿中吵闹,萧靖凡两指轻扣,缓缓敲击龙椅的扶手。等最后一人的话音落下,他扫视一圈,问:“可还有人觉得朕的旨意不妥?”
没有人再出列。
出列的数人也不吭声,但一个个都昂着脖子跟斗鸡似的,随时准备继续战斗。
只要皇帝说一句话,他们便有无数句话等着,定要皇帝收回那荒唐的旨意。
萧靖凡轻轻叹口气,语气十分无奈:“朕为爱卿们着想,没让太医院写得太清楚,既然尔等不领情,那便都亲眼看看吧。”
他一个眼神,周元德立刻扬声道:“宣太医院院使吴桢觐见!”与此同时,有锦衣卫抬来云母屏风挡在龙椅前,透过半透明的屏风,能隐约瞧见后面的皇帝。
众臣面面相觑,这是做什么?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
因为吴院使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还带了三名男子,有高有矮,皆戴着白色的面具,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窥不见分毫。
吴院使一声令下,三人抬手抓住腰带一拉。本就松垮系着的袍子无声落地,瞬间不着寸缕。
百官们一惊,不少人下意识别过头,而那些没来得及转过头的则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遍布手部和腿部的皮疹、臀部和大腿内侧密密麻麻的水泡,皮肤上长出柔软的突起聚成菜状……更别提某些部位惨烈的状况,看一眼都能做噩梦的程度。
似担心文武百官看不清,光溜溜的三人还热情地跑到众人面前转圈圈,吓得百官连连后退,就怕被碰到。
其实萧靖凡早有吩咐,三人不会说话也不会与百官进行任何接触,以免传染。
他只是想吓一吓这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
“呕”有官员受不了这个刺激,弯着腰吐了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人跟被传染似的,接连呕吐。
不多会儿大殿内漂浮起一股难言的气味。
除了不知情的文武百官,其他人早就将提前准备好的面罩戴上,萧靖凡脸上也带了一个。
淡雅的茉莉香气隔绝了那股子令人作呕的气味。萧靖凡单手支头,眼皮半合,竟有些昏昏欲睡。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到昨夜某人那鬼哭狼嚎的心声,心里生出不少烦躁,连眉眼都跟着阴郁了两分。
“陛下。”周元德小心翼翼地唤他。
眼瞅着百官们一个个都吐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
萧靖凡抬起眼皮,隔着屏风道:“王卿家,如今你可还觉得朕故意苛待为难尔等?”
王御史吐得根本止不住,哪还有工夫回萧靖凡的话?
“看来王卿家还没看清楚。”萧靖凡没听到回话,吩咐道,“你们三人都到王卿家面前去,叫他看仔细些。”
三人并不知谁是王御史,吴院使贴心地伸手一指,三人立刻朝惊恐后退的王御史围了上去。
王御史吓得一边连滚带爬往人群里钻一边大声喊:“陛下饶命,臣知错了,臣大错特错!”
萧靖凡懒声道:“王卿家似还没看清楚,你三人再近些。”
三人听话地靠近,王御史惊得“嗷”一嗓子,一边躲一边扯着嗓子拼命喊:“陛下,臣真的知错了!为官者不该去秦楼楚馆,不,不只是为官者,所有男子都不应眠宿柳!此举大错特错!逛青楼的都是禽兽,都是畜生,都是无耻败类!陛下,臣有罪啊!!”
闻言,萧靖凡好脾气又耐心地问:“可还有哪位卿家没看清楚?”
众臣不管是在吐还是在躲的,都齐刷刷摇头。
有人大声喊:“陛下体恤臣下,实乃明君!”
似怕萧靖凡叫那三人追他,嗓子都喊劈叉了。
“陛下圣明!”
“明君!”
被吓坏的百官都跟着附和以表决心。
萧靖凡唇角划过冷笑,语气却温和:“既然爱卿们都看清了,吴爱卿,你来说说,这三人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臣遵命。”吴院使徐徐开口,“此三人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