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209.黑色星期一
鉴于林骁同志的坐怀不乱、不识好歹。
韩希希美人计施展不成,直接恼羞成怒,把他踹出了房间。
等林骁洗完澡回来。
发现主卧的房门已经紧闭,他的手机赫然丢在门口,可怜巴巴地放在地上。
他敲了敲门,捡起手机。
这时一条微信进来。
老婆:你自己睡隔壁去吧,今晚我和甜甜睡[微笑]】
林骁眉头一拧,这才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不是,美人计不成直接空城计是吧,是不是玩不起?”
林骁很无语,非常无语。
要是没有表妹梁甜在,他估计就当场认怂,中止冷静期然后把老婆哄好了。
现在梁甜在屋里,他一身哄老婆神功施展不开,只能继续保持“被老婆骗所以很生气”的高冷人设,回了个“好”字就去了隔壁房间。
主卧床上。
韩希希收到这个冷冰冰的回复,顿时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憋了一肚子话要骂这个大坏蛋,但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真回了一大串话过去,反而落了下风。
所以硬是忍住没回复,气呼呼地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
旁边梁甜斜眼观察着,忍不住问:“姐,你跟姐夫吵架啦?”
韩希希本想否认。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我也不知道……”
这答案让梁甜疑惑,坐了起来。
“吵没吵架还能不知道?”她问。
“呃……”
韩希希现在确实也有点糊涂,就把自己怀孕两个月瞒而不告,林骁发现然后生气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然后道:“刚开始他让我哄他,我以为是开玩笑的,故意逗我玩。可这一两天,我发现他好像是认真的……可能我没有第一时间把怀孕消息告诉他的事,真的让他很生气!”
梁甜鼓着一张俏脸,眨巴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少女疑惑。
“可是,我看姐夫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啊,鞍前马后的照顾你,生怕你有一点不舒服!”
“那是因为我怀孕!”
韩希希道,“前三个月本来就要慎重,我之前又差点流产,他尽心尽力照顾我也正常。不过照顾我归照顾我,但我觉得,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只是看我怀着孩子才不跟我计较……”
梁甜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然后满脸嫌弃:“男生真麻烦,结婚真麻烦,生孩子真麻烦!”
韩希希大笑,把妹妹揽进了怀里。
“你还小,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知道恋爱结婚生子……也没有那么麻烦了!”
“呕”
梁甜假意作呕,一副我才不要恋爱的嫌弃样。
然后她问:“那姐,姐夫现在这么别扭,你要怎么办?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是要向他求饶?”
韩希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件事终究是我做得不对,当时光顾着自己生气,没有考虑到他作为孩子爸爸,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他有知情权。现在他生气,我肯定得哄哄他呀……谁让我犯错误了呢!”
梁甜眨巴两个大眼睛,越发对姐姐姐夫当前的局面感到匪夷所思。
因为在她有限的人生经验里。
谈恋爱,一向只有男生哄女生,哪有女生哄男生的。
学校里那些搞对象的,都是女生各种吆五喝六,男生各种鞍前马后,基本上没有反过来的。
怎么到姐姐身上,就形势倒转呢?
梁甜百思不得其解。
当下问:“那你打算怎么哄姐夫,晚上这美人计都失效了!”
听到妹妹打趣自己用美人计,还失败了,韩希希很是没面子。
不过很快她又眼眉一抬,得意笑道:“美人计失效了,那就换别的计谋嘛!男人又不是很复杂的物种,能有多难哄?!”
韩希希一副胸有成竹、志在必得的样子。
梁甜看着这个一向文静、内向的表姐,还是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样一幅骄傲得意甚至有些嘚瑟的神态。
顿时觉得无比诧异。
要知道,外婆刚刚去世,现在理应是她最伤心的一段时间。
对于外婆的离世,梁甜的伤心是远远不如韩希希的。
一是因为她年纪小,二是因为她不是在外婆身边长大的,这些年见到老太太的次数也就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没有多少感情。
但表姐韩希希对外婆的感情,她是知道的。
其实她这次跟着表姐来乡下,并不是贪玩,而是怕她会一个人伤心,所以才特意跟过来的。
却没想到,有了爱情滋润的希希表姐,整个人容光焕发,完全没有半点伤心的神色。
梁甜懵懵懂懂,感慨万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好可怕!!
……
第二天一早,林骁睡到七点自然醒。
洗漱完,主卧还没开门,他也就没有特意等着和老婆打招呼,直接开车去上班了。
到单位,安安静静吃了顿早饭,然后就正式投入一天的工作中。
九点,班子会。
会议还是老流程,几位副镇长分别提交议题,民主集中研究。
由于已经入汛,过去两周一直在下雨,镇里的各项工程也都停滞了下来,包括林骁手里的乡村改造工程和几个已经开工建设的产业投资项目。
今天的班子会,主角是分管防汛工作的乔旭阳。
在正式提交议题前,乔副镇长先冠冕堂皇了一番,笑道:“过去两周持续下雨,潮白镇平均降雨量26mm,最大降雨量达到了40mm,虽然降雨总量不算大,但潮白镇位于潮水河的最下游,同时也是安阳镇的地势最低端,是全县防汛压力最大的区域。
“过去两周,我们镇的防汛工作整体平稳,16个行政村都在入汛前提前准备了相应防汛物资,在全镇干部和各村委会的共同努力下,没有发生一处汛期险情,防汛工作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能有这样的成绩,首先要感谢秦镇坚守一线、靠前指挥,其次要感谢在座各位班子成员积极配合、日夜奋战,才能带领全体干部打赢这场胜仗!”
乔旭阳说着,起身朝在座鞠了一躬。
这突如其来上价值,搞得在座几人都措手不及,明明记得前两周也就是小到中雨的样子,连暴雨预警和防汛应急响应的级别都没达到,何至于一下子拔这么高。
副镇长贾明路和涂辉对视一眼。
两人迅速达成共鸣,想的是:不愧是上级机关下来的,站位就是高!
秦正刚听了这番慷慨激昂的阶段性总结,也是一脸尴尬,但也不能打击乔副镇长的积极性。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旭阳,连续一个礼拜住在镇里,这种敢担当擅作为的优良作风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尾音拔高,其他人立马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结束后,乔旭阳再次起身,红着脸兴奋道:“秦镇说哪里话!防汛工作本来就是我分管,再加上上周林副镇长又请了事假,班子成员力量不足,我不顶上谁顶上,是吧!”
林骁眼神闪了闪。
他本来打算默不作声,硬着头皮看完这整场表演。
却没想到台上的人演着演着,突然就开始现场互动,还挑中了他,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眼皮跳了跳。
这回算是知道,因为贾家村乡村改造工程招标的事,他和乔旭阳可是实实在在地把梁子结下了。
会议室里。
乔旭阳突然cue到林骁,众人的神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听话听音,能坐在班子会上的人,自然都不是蠢货。
大家瞬间领会到:乔副镇长对于林副镇长上周的缺席,是很有意见的。
不过话说回来。
不光是乔旭阳,大家伙对于林骁的缺席,也多多少少有些意见。
大家知道,林骁请假是因为老婆娘家外婆去世。
按说家里有白事,请假合情合理。
可这白事又不是他的垂直血亲,也不是岳父岳父,而是老婆的外婆。
这个关系,在本地人的亲戚伦理体系里,是直接可以划入“应付一下就行”的行列里。
平常没大事的时候,请几天假也行。
可上周是防汛关键时期,全镇干部都驻守单位,白天冒雨下村检查,晚上增加两倍的人员力量在镇里值守。
这些准备可不是在做面子工程。
而是长江中下游省份的所有市、县、镇、村,夏季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乔旭阳刚才的总结虽然有夸大其实的嫌疑。
但对于防汛工作的重视态度,却是无可指摘的。
他现在暗戳戳指责林骁离岗太久,大家虽然觉得刺耳,却也没有一个觉得不对,甚至一个个也不服气起来。
这微妙的气氛,立马传导到了林骁身上。
他当然知道,乔旭阳是要故意给他难堪,却根本不打算接招。
他咧嘴一笑,看向乔旭阳的眼睛满是真诚:“乔镇辛苦了,刚刚入汛就一直坚守一线,有你坐镇,我们所有干部可都踏实了。”
这话说出来,叫大家都吃了一惊。
毕竟入汛前,林骁在镇里各种发疯的名场面,大家伙还历历在目,以为这位年轻的副镇长以后都不会好好说话了。
却不想,他现在态度又转变了回来。
乔旭阳听着也是诧异,随即又觉得,他肯定是因为心虚,所以才难得服软。
乔旭阳不由得脸有傲色。
然而还不等他客气两句,林骁却话锋一转道:“不过话说回来,汛期可还长着呢,乔镇也要注意张弛有度,别一直靠前指挥,该休息也得休息。要是回头真发布了防汛预警,你这个主管领导却累病了,这么大一个镇子的防汛工作靠谁顶着?是吧!”
冷不丁一番话,叫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乔旭阳脸色蓦地一怔。
其他人也都是发愣的发愣,憋笑的憋笑,一个个心中畅然:还以为林副镇长改邪归正了呢,看来是多虑了!
林骁的话虽然阴阳怪气,却也提醒了他们。
汛期到了,该防汛是该防汛,但其实只要常规开展工作就好了,实在没必要像前两周一样所有人都扑在这件事上。
毕竟雨势并不大,还远远达不到要全镇戒备的等级。
而这几天之所以会搞出这么大阵仗,无非是分管领导乔旭阳一力主张,又是做应急预案,又是要靠前一步的,把调门弄得高高的,把气势弄得足足的。
其他分管领导都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结合往年经历,无不觉得这阵势太夸张。
却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雨情难料,暴雨这玩意儿说来就来,预测是不能完全预测准的。
人家分管领导主张高规格防汛,镇长秦正刚都同意了,其他人也不好提意见。
于是全镇干部忙忙叨叨一个多礼拜。
但现在经林骁提醒,大伙才意识到,其实以上周的雨势远不止于如此。
这两句话一出来,会议室里的局势立马发生微妙的转变,大家的眼神,又都投到“雷声大雨点小,干得好不如唱得好”的副镇长乔旭阳身上来。
乔副镇长顿时红了耳后根,脸色又急又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正刚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明枪暗箭,作为一把手,他很是不悦,却也不好明说。
当下只是道:“潮白镇地势低,防汛工作要高标准严要求对待,旭阳敢于担当、冲锋在前,这态度是对的。不过林骁说得也没错,汛期还长,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该休息休息,同时也不能耽误了其他业务工作……”
左右各一顿安抚,才叫会议室里的气氛恢复如常。
会议继续往下进行。……
上午班子会结束后,林骁又被秦镇叫进了办公室。
秦正刚先是问了葬礼的事。
林骁一五一十答了,也没有刻意表现出一副悲戚戚的样子,毕竟装了秦镇也不信。
说完这事。
秦正刚便也懒得兜圈子,直接冷道:“刚才在班子会上,你那个阴阳怪气的调调是给谁听的?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同志之间要和气,就算有分歧有意见,也要学会求同存异!别一有脾气就发,搞什么年轻人整治职场那套,你整治谁?
“他是副镇长,你也是副镇长,你们是一个班子的,工作上难免要相互配合,防汛的事你配合他,其他事他也要配合你,谁离了谁都不好开展工作!你现在动不动下人面子,以后把班子成员包括我都得罪光了,镇里所有工作都给你一个人干,这样你就满意了?”
秦正刚疾言厉色,语气十分严肃。
林骁却知道,秦镇这是真心为自己好——他不信秦镇没有听出来是乔旭阳挑衅在先。
可散会后却没把乔旭阳也一起叫来,私底下帮他们化解恩怨,而是单独把他拎过来指点批评。
这其中的远近亲疏,不言而喻。
林骁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对不怀好意的人该怼就怼,但对真心关照的人,也要识相领情。
于是眼睛一眯,嬉笑道:“秦镇,我错了,是我太年轻气盛,下次绝对不这样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秦正刚被这良好的认错态度,噎了个措手不及。
火气顿时消了一半。
“真知错还是假知错,你小子可别糊弄我!”
“真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了!”林骁一脸笑眯眯。
“……”
秦正刚很是无语。
明明知道,这小子是诚恳认错、坚决不改,却也无能为力,好似一拳打在了上。
当下只能摆摆手,问了几句工程进展,就让他出去了。
林骁走出镇长办公室。
虽然心里有章法,但还是偷偷松了口气。
正要回办公室,手底下的干部冷涛突然急冲冲跑来,报告道:“林镇,出事了,贾家村那边有村民阻拦施工,还闹着要自焚!”
“什么?自焚?!”
林骁吓出一身冷汗。
班子会上怼乔旭阳,权当纾解疲乏的小插曲,过了就忘了。
可村民闹自焚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真要发生点人身伤害事件,甚至消息扩散上传到网上,引发舆论关注,那自己这工程分管的副镇长可就要熟透了。
林骁连忙问:“什么情况,谁要自焚,贾家村的村民吗?”
冷涛道:“对,刚才村主任来的电话。昨天晚上雨停了,今天一早施工队就继续施工了,现在工程已经进展到了老房修补阶段。前面测量、进料都挺顺利的,施工队刚要干活,一个叫郑秀芳的村民突然冲出来,挥着铁锹驱赶施工队,还带来一桶汽油说要自焚!”
林骁全程皱着眉头听完这些。
“姓郑?什么人?”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肯定是村里村民,好像早年死了老公,带着一儿一女长大的!”
“她为什么阻拦施工?”
“这我不知道!”
冷涛严肃道,“村主任打电话来也是着急忙慌,让我跟您汇报一声,然后就挂了。”
林骁点点头,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楼下。
“我现在过去,你去跟秦镇把事情汇报一下!”
林骁吩咐,然后就驱车直奔贾家村。
路上,他思考这起突发事件的前因后果,猜测这个叫郑秀英的寡妇闹事,多半是为了建房子的事。
毕竟古村旅游开发,碍不着任何人的事。
能影响到的,也就是一些有自建房需求的人,比如项目刚招标时那些上访的村民。
当时的上访群体,都是一些三十来岁的青年人,可没有这个叫郑秀英的女人。
以林骁对农村妇女的了解。
看似柔弱无主,永远躲在男人后头,但真要触碰到了她们的利益,这个群体可远远比男人豁得出去。
林骁想想就觉得头大。
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上午十点半,上班才刚刚两个小时。
结果这事情就一茬接一茬,根本消停不下来。
果然是黑色星期一,不服都不行!
……
很快抵达贾家村,古村入口处。
施工队的车辆就停在一片老宅子的入口,代表现代文明的翻斗车、搅拌车,和记录着历史痕迹的灰白色徽派民居,在炎炎夏日的照射下形成鲜明的对比。
对峙人群,就在老宅入口处的一栋房屋门口。
林骁把车停下。
老远就看见几十个工人和村民围拢在一起,抻着脖子看热闹。
人群里面,歇斯底里的泼辣喊叫扩散出来。
林骁个头高,能看见这栋房子的大门口,木头门槛上站着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女人,杵着一把铁锹喊得唾沫星子横飞,应该就是闹事的郑秀英。
南州省属于丘陵地貌,丘陵说白了就是一个个小山头。
这地方,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林骁虽然是安阳县本地人,但县城和潮白镇相去甚远,所以两地方言有不小差距。
再加上郑秀英情绪激烈,语速急促。
林骁老远听来,就只听见一片叽里呱啦,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于是只能加速赶过去。
拨开人群,就见贾家村的村主任贾光华站在门外,苦口婆心地劝着话。
但对面的郑秀英完全听不进去,一张脸胀得通红,脸上还有泪痕,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骁看了一眼便心生不忍。
村主任贾光华看见林骁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在自己村子里发生这种事很没脸,神情十分惭愧。
林骁拍了拍他的肩,先让工人们散了,同时找到包工头叮嘱:让拍了视频的工人都删了,坚决不许网上传播,更不能上传到公开平台。
包工头从老板那里知道了这位年轻副镇长的厉害,不敢敷衍,赶紧答应了下来。
围观工人一哄而散。
贾光华见状,也赶紧给副主任递眼色,驱赶村民们赶紧散开。
刚才还人挤人的现场,顿时清净了下来,只剩下林骁、贾光华和郑秀英三个人。
人一少,郑秀英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这简短的疏散间隙,林骁已从村主任那里了解清楚了郑秀英闹事的因果——确如他所料,就是为了建房子的事。
郑秀英今年五十出头,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女儿早就嫁了,儿子叫贾俊文,现在三十出头,是贾家村年轻一辈里学历最高的,也是最有出息的。
贾俊文硕士毕业后,留在了杭城工作,是收入不菲的码农。
经过几年打拼,贾俊文在杭城买了房子,也谈了对象,听他们家亲戚说已经在商量婚事了。
林骁听完这里,越发是一头雾水。
“她儿子这么有出息,在城里也买了房,这大妈以后不就尽等着享清福吗?”他不解问。
“说的就是啊!”
贾光华摇了摇头,叹气道,“所以说,人呐,就得想得开!这疯婆娘,儿子老早要接她去城里享福,她不去,非说孩子没成家,她去了什么也做不了,还添负担。
“现在吧,儿子马上要结婚了,过完年让她跟着小两口一起去城里,做做家务,以后直接在那儿带孙子,多好的日子!她还是不肯去,死活非要让儿子在村里建房。
“但问题是,她儿子的户口已经迁到杭城去了,现在已经没有建房资格了。而且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还问过俊文,人家孩子根本不想在老家建房,觉得这钱就是白扔。
“可这疯婆娘不听啊!看着大家伙都建了房子,她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没钱,现在还住着老房子,所以非要在村里建个新房,好扬眉吐气似的……真是搞不懂,有福不知道享!”
贾光华说着,叹气连连。
林骁听到这里,大概也明白了郑秀英的诉求和想法,不觉得她糊涂,只是觉得心酸。
“那这位郑大妈现在是要干嘛,想拆了这套老房,原地盖新房吗?”林骁问。
“对!”
“可是贾俊文不是没有建房资格了吗?”
“贾俊文没有,她自己还可以建撒!”
贾光华简直烦躁,“可现在村里年轻人的建房申请都审批不过来,她一个五十几岁的妇女,又不是没房子住,村里怎么可能给她批!”
林骁皱眉,这个事情倒是很难办!
自从乡村自建房审批的口子收紧后,很多适龄青年的建房需求,都一再被压制,多少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却还没拿到建房资格,只能被迫挤在爸妈的老房子里。
郑秀英一个寡妇,儿子户口迁了出去。
她自己虽说也有建房资格,但一来自己有房,二来有儿子可以依靠,在村里建房根本没有“必须性”和“迫切性”,村委会根本不可能给她批。
要是这都批了,那村里排队等着建房的人,能把村委会给砸了。
贾光华想想都头痛。
林骁却发现不对,问:“她现在住的房子在哪儿?”
贾光华道:“在里面,还是三十年前,她和他那个死了的老公建的。”
林骁指了指面前的老宅:“那这套老房子是?”
贾光华道:“是贾俊文爷爷的,算是他们家祖宅,四个房间,郑秀英占一个!”
林骁问:“那把郑秀英自己的房子拆了,原地建新房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扒这老宅?”
贾光华两手一拍,愤然道:“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呀。可这婆娘,死活就是不肯拆自己住的那房,我估摸着,她是觉得她房子面积小,才80多个平方,拆了原地建房也不气派——她憋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儿子出息了,不就想建个气派的嘛,所以才想拆这老宅。这位置多好,在最东头,出来就是村口的马路,来来去去的人都能看见他们家阔气的新房,这多有面子!”
林骁眼神一闪,觉得村主任的猜测也合情合理。
毕竟农村人建房,最看重的就是要气派,在有限的资金里最多的往层高、面积和外墙上投入,宁愿里面毛坯,也要外面阔气。
三十年前的房子小且密,拆了重建很难适应现在的面子需求。
所以年轻一辈建房,少有拆父母老宅的,而是跟城市发展建新区一样,在村子西边的农田里建出一片新房来。
不过近十年,宅基地越来越不好批。
郑秀英不肯拆自己的房子,自己一个人又批不到新的宅基地,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公公的老宅上来。
现在乡村旅游的发展思路一定,这片老宅子就彻底动不了了。
郑秀英的建房梦彻底落了空,这如何叫她能忍。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豁出去了热闹场面。
反正房子点了她也不怕,横竖她就是想拆掉的,拆了正好原地重建。
林骁听完,眉头紧皱、无语凝噎。
一般闹事村民,他有的是办法解决,可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可现在,这大妈都要自焚了,明显就是不要命的啊。
这可怎么办?
林骁一时头痛,心里感慨:什么黑色星期一,这也太黑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