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周昭试探
邬青衫说着,嘴唇轻颤着,脸上皆是懊悔之色。
“当年少府之事来得突然,我自以为终于遇见了伯乐,没有想到却是害死了父亲。”
一旁的鞠娘见儿子愧疚不已,泪如雨下,她一把拉住了邬青衫的手,痛苦的说道,“不是你,是我太贪心,才中了歹人奸计。也怪我没用,逆来顺受惯了……”
鞠娘的话哽在了嗓子眼中,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从来逆来顺受惯了,年幼的时候,父亲就叮嘱她,他们这种人是鸡蛋,永远不要想要去碰石头。遇到危险,避开才是最佳的办法,实在是避无可避,那大约就是命罢了。
父亲同师兄们一去不归,她拿了买命钱,没有深挖下去。
邬恒失踪,她当时心中便猜测十有八九是戴昌明所为,却是不敢告官,便是听闻了死讯,她也自欺欺人的不敢去问,是谁杀了他,只敢干巴巴的问出那么一句,他是怎么死的?
就连周昭问她,神霄为何解散,她也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她怕,她鸡蛋碰石头碎了一地不要紧,可她怕打蛇不死反被咬,怕周昭寻不出那戴昌明来,怕戴昌明死了还有戴家其他人,邬恒已经死了,她也不怕死,可是青衫呢?
“我们的命只值半两金,可他们有成山似海的半两金。”
鞠娘想着,喃喃开口道。
周昭一怔,朝着鞠娘看了过去,她的目光格外的坚定。
“这世上的人,身上都是有二百零六块骨头。生来都是哇哇哭,死后都是一场空。”
周昭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世上的人的确是有二百零六块骨头,但是有的软,有的硬,有的人一身反骨。
她想着,朝着角落里站着的邬见道同王夫人看了过去。
王夫人穿着一身锦袍,头上的步摇,腰间的禁步,一应俱全。她脸上抹了香粉,看上去比周围的人要白上一圈儿,口脂亦是红得张扬,即便是听到了邬恒的死讯,她依旧是抬着下巴,眼中丝毫没有任何动容。
反倒是邬见道一脸震惊,被她衬得有些上不得台面。
见周昭看她,王夫人眼波流转,“小周大人看我,是想要让我说两句?”
她说着,直起了身子厌恶地看了鞠娘一眼,“没错,我的确是厌恶邬恒同江鞠,一个成日里踢球不干正事,一个天天同死人打交道没得让人觉得晦气,就这样的人,还两情相悦在一起傻乐。
不舞到我面前来,我自是懒得管。她江鞠能够为了儿子的前程能低声下气,我王香从讨厌的人手中为我儿抢夺前程,又有什么错?除此之外,我一概不知。”
王夫人说着,嫌恶地冲着戴昌明翻了个白眼儿。
“入少府的机会,的确是戴昌明给的,为此我送了他邬恒手中的那个六合球,还有两柄我陪嫁的玉如意。不过那机会也只是一个机会而已,我儿入少府参加了大考,乃是堂堂正正。”
王夫人说着,想到那球后来被戴昌明用来装了邬恒尸体,一时之间觉得讽刺又唏嘘。
她说完双手抱臂,不再开口了。
周昭并不怀疑她说的话,邬见道发现球中的人皮面具时,对邬青衫说果然是你阿娘害了父亲。
他们母子二人,一直都认为邬恒是被江鞠害死的。戴昌明就在这里,可以说是当面对质,王夫人若是撒谎,立即便会被揭穿。
周昭想着,又看向了陈涛,示意他继续。
陈涛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我送走邬恒之后,忧心忡忡,生怕戴昌明有所发现。可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怕来什么。过不了多久,戴昌明当真将邬恒抓了来。
众目睽睽之下,戴昌明安排的部曲都在,我这一回实在是帮不了邬恒。很快,戴昌明就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将邬恒给杀死了。邬恒反抗得厉害,将戴昌明的手给抓得鲜血直流。
戴昌明当时特别的恼怒,说没有他就没有神霄,更是没有邬恒,他要将他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陈涛说着,简直不敢回忆当时的场景。
“戴昌明不久拿了六个球回来,让我将邬恒剥皮之后装进球中……”
周昭听到这里,看向了多宝阁的佘掌柜,佘掌柜是个生得一团和气的胖老头儿,见周昭看他拱了拱手,“小周大人,戴昌明的确是向多宝阁求过那六球。他手中本来有一球,是属于邬恒的。
另外五球,是在神霄其他人手中。其中有四球,是我们钱买回来的。还有一个东主不愿意卖,是我们下了江湖帖,有高手拿了送来的。”
什么叫高手拿了送来的?
周昭瞧见那佘掌柜的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啧啧称奇,好不要脸的小老儿。
竟然将偷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那一直没有言语的戴昌明,听到这里,愤怒地看向了佘掌柜的,“所以,我家中的这六个球,就是你们多宝阁偷走,卖给季云的!”
佘掌柜淡然地摇了摇头,“戴大人,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多宝阁岂会盗窃,我们只是发了江湖帖,然后从揭帖人手中买来的。季家豪掷千金,我们多宝阁只是满足金主小小的心愿罢了。”
戴昌明的眼睛里简直可以喷出火来,若不是多宝阁不要脸,将他的六个球偷了去。
若不是季云那个傻缺将这么贵重的球拿来踢……
若不是周昭……
周昭瞧着他那般无能狂吠的模样,冷笑出声,“陈涛,你继续说。”
陈涛听到戴昌明的怒吼声,缩了缩脖子,“我希望有人认出邬恒来,这样小师妹不至于等不到结果。若是可以的话,最好有人通过这个,发现戴昌明就是凶手,这样我们就可以出来了……
结果没有想到,当真让我梦到了。”
廷尉寺众人听着,亦是十分唏嘘。
这就是为何,那球中邬恒的尸体,都有明显的特征,果然如同周昭所言,是那剥皮人故意为之。
陈涛说完,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昭走到了戴昌明面前,蹲下身去冷冷地同他对视,“你所做的一切,戴家可有其他人参与其中?这么多年你铸造的私币,又流向了哪里?”
周昭说着,袖袋里突然滑出了一枚棺材钉,她手中寒光一闪,那棺材钉直接朝着戴昌明的脖颈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