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在场的众人俱是一惊,完全没想到清若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姬无痕挡在姬云天面前的时候完全是本能。
清若筠手中的钢笔狠狠刺进了姬无痕的肩膀上,一直到鲜血顺着钢笔滴到了地上,才有人反应过来,一把将清若筠拉开,制住了他。
姬云天也被吓到了,连忙查看儿子的伤势,“无痕,你怎么样?”
姬无痕摇头,视线落在清若筠的脸上,就见清若筠正怨恨地盯着他,他苦笑,姬云天是他的亲生父亲,从小到大虽然对他管制颇多,但也是真心疼爱他的,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父亲。
“父亲,我没事。”
姬云天这次出门是带了医生的,医生连忙上前查看伤势,幸好这只是一支普通的钢笔,即便是被刺中了,也不深,医生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
儿子虽然没事了,但是姬云天看向清若筠的眼神却充满了杀意,若不是顾忌到清若筠的身份,恐怕她此时已经不能安然站在这里了。
“将她带回去。”姬云天冷冷地说道。
清若筠挣扎,“放开我,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祁芸儿,你要是想让你的女儿平安无事,你现在就乖乖跟我走,不然……”姬云天语气狠厉。
清若筠的动作一顿,“你对清筱做了什么?”
姬云天笑,“我能做什么,她是未来的圣女,我自然会将她奉为上宾,但是祁芸儿,你的另一个女儿也在我的手上,还有你的丈夫,你现在要是不乖乖配合我,那么我对他们可不会客气。”
清若筠冷眼看着他,“你以为我会相信?”她在赌,赌清歌不在姬云天的手上。
“清歌是在国失踪的吧?不妨告诉你,是我一手策划的那一场袭击,不是为了王后,而是为了清歌。”
清若筠在姬云天提到清歌的时候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她定定地看着姬云天的脸,“既然你什么都清楚,难道不知道她根本不是我亲生的?她是我丈夫背叛我的证据,这么多年来,要不是看在我丈夫的份上,我根本不会让她生活在夜家。”
姬云天眼神晦涩,语气微沉,“祁芸儿,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人现在就在我手里,你跟夜清筱跟我回去,我会放了你的丈夫和清歌,若是不然,我的手段你应该是知道的,你姑姑就是最好的例子。”
听他提起姑姑,清若筠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砰的一声就断了,“你竟然还有脸提我姑姑,你这个魔鬼,混蛋,我姑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的眼眶赤红如血,神色狰狞。
她努力想要挣脱束缚,却被牢牢制住,只能狠厉地盯着姬云天,像是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父亲。”姬无痕不忍地开口,却被姬云天带来的人带到了一边,“少族长,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族长处理吧,你的身上有伤,还是要小心一点。”
“父亲,不要为难芸儿。”他提高了嗓音,换来的只是姬云天失望的眼神。
姬云天看着不断挣扎的清若筠,朝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一个手刀砍在了清若筠的后勃颈上,清若筠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姬云天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随即脸色就变了,“什么叫不见了?还不赶紧给我找,一定要找到,安全地带到我面前。”
挂了电话,姬云天直接看向姬无痕,“夜清筱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姬无痕一怔,姬云天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做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是姬无痕,那么会是谁带走了夜清筱呢?他一到东陵市就兵分两路,一路去医院带走夜清筱,他亲自带人来找清若筠,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现在却被告知夜清筱在他们到之前就不见了。
姬云天没能想通是谁带走了夜清筱,只能先带着清若筠离开了。
他们是直接坐着总裁电梯到的地下停车库,今天是周末,公司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倒是方便了他们动作。
时间倒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医院。
夜清筱坐在病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这本书是前两天清若筠来的时候给她带的,她看了两天还没看完。
听到敲门声,她扭头看去,就看到了沐辰。
“沐辰,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夜清筱笑着说道,嘴角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她跟沐辰确定关系已经好几天了,她还是不能适应沐辰女朋友这个身份,每每看到他,总觉得不自在。
沐辰走进来,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走进了,夜清筱才发现沐辰的脸上都是汗,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外面的气温已经到了十度以下,沐辰穿得也不多,怎么会流这么多汗?
夜清筱心中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沐辰抬手,直接用袖子擦了擦汗,笑了笑,“来的路上堵车了,我担心你等急了,就跑了过来,本来想给你买的生煎也没买到。”他有些尴尬。
夜清筱闻言,扑哧一笑,“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的,而且现在外面天气那么冷,那家生煎又要等那么久,以后不要买了。”
沐辰好脾气地笑笑,“我是怕你等得着急。”他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夜清筱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我今天脸上有东西?”
沐辰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开口,“清筱,我刚刚问过医生了,你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
夜清筱颔首,“是啊,我妈妈昨天来的时候就问过医生了,过两天我妈妈就会给我办出院手续。”
“我们今天就出院好不好,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夜清筱一怔,“去哪儿?我要是不打招呼就离开,我父母会急疯的。”她一向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知道父母一直为她操心,所以尽量都不会做让父母担心的事情,对于沐辰的提议,她有些为难。
“清筱,我们从来没有出去约会过吧,我想跟你出去约会。”
夜清筱不解,“以前我们也经常一起吃饭看电影啊。”
沐辰无奈,“清筱,那不一样,那时候你不是我的女朋友,现在我们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出去约会,难道你不想跟我出去吗?”
夜清筱自然是想的,这是她答应做沐辰女朋友以来第一次跟沐辰出去约会,说不心动是假的。
“那我先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清筱,你要是打了这个电话,今天我们就出不去了,我们到了地方再给你妈妈打电话好不好?”
夜清筱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沐辰继续劝道:“那个地方不远,离医院也就半个小时,要是到时候你妈妈不同意,我们就在她来医院之前赶回来,而且我们不会出去很久,三个小时就回来了。”
夜清筱算了算时间,清若筠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说今天傍晚来陪她吃完饭,所以时间上应该是来得及的,点点头,“我们一定要在我妈妈来之前回来。”
沐辰笑着答应了,等夜清筱换好了衣服就带着她从后门离开了医院。
夜清筱跟在沐辰的身边,有些不解,“我们为什么要从后门离开?”
沐辰解释道,“万一你妈妈提前来了撞上了怎么办,以防万一嘛,而且我们现在是偷跑,当然要越隐蔽越好啊。”
夜清筱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监控,实在不想提醒他这个医院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不管走哪条路都是惹眼的。
沐辰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报了一个地址,夜清筱听着有些耳熟,似乎的确是距离这里不远。
一直坐到了车上,夜清筱才反应过来沐辰一直握着她的手,她微微红了脸,低着头看着被完全包裹在他的掌心的自己的手,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景物的变化。
沐辰带着夜清筱来的是一家电影院,夜清筱不解地看着他,“所以你让我偷溜出来就是为了跟我一起看电影?”
沐辰笑:“吃饭、看电影是约会的必备步骤啊,我们当然都要重新体验一次了。”
他的眸光太过温柔,夜清筱脸颊微热,沐辰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一动,低头在她的额角落在了一吻,“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票。”
夜清筱晕晕乎乎地点头。
一直到坐在位置上,手里捧着一杯沐辰给她买的热牛奶,夜清筱依旧是晕晕乎乎的,关系的转变,沐辰的温柔让她整个人都冒着粉红泡泡,她低头喝了一口牛奶,明明没什么味道,却让她甜到了心里。
她喜滋滋地想着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味道了,她曾渴望了很久,却没有尝过,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尝试的味道。
她侧头,看着沐辰专注的侧脸,又喝了一口牛奶,柔柔笑开,将视线移到了大屏幕上。
沐辰选的是一部文艺爱情片,节奏很舒缓,却很温馨,只是夜清筱看着看着,就困了,她努力保持着清晰,最终却还是在电影舒缓的背景音乐中沉沉睡去。
沐辰感觉到肩膀一沉,就见夜清筱已经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他拿过她放在一边的牛奶杯子,牛奶已经被喝了大半,他盯着夜清筱的侧脸看了几秒钟,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又过了十分钟,沐辰抱着夜清筱起身,离开了电影院。
他抱着夜清筱直接去了电影院的地下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车子,将她放进了副驾驶座上,又给她系上了安全带,全程动作温柔。
他坐进驾驶座,看着身边依旧熟睡的人,眼底是深深的痛苦与坚定,清筱,我会保护你。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才启动车子离开,没有回医院,他选了一条离开东陵市的路。
国,靳修溟刚刚下飞机,就看见了来接机的人,他冷着脸上了车,看向冷一飞,“怎么样,有清歌的消息了吗?”
冷一飞摇头,他是先一步到达的国,刚到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打听清歌的消息,“少爷,国毕竟不是我们的地方,我们人手有限,时间这么短,根本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靳修溟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换身都在向外冒着冷气,他当然知道国不是夏国,他触手不可及,可即便是那样又如何,他要找到清歌,一定要找到。
“直接去杜家。”靳修溟冷声说道。
杜家虽然没落了,但到底还是贵族,在国,杜家比他有优势。
杜家的人没想到靳修溟竟然会来,一点准备都没有。
靳修溟的舅舅杜俊恒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看见等在客厅的,神色冷沉的外甥,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是对自己迟到的不满。
“景瑞,抱歉抱歉,不知道你今天过来,去了一趟公司。”杜俊恒笑着解释。
靳修溟微微勾唇,“是我冒昧来访,没有及时告知舅舅,怎么能怪舅舅,舅舅,我今天来其实是想求你一件事。”
杜俊恒一愣,他用了求字,这让他意识到了靳修溟即将出口的事情的棘手程度,稍作犹豫,笑着开口:“景瑞有什么事情就说,舅舅能帮你的一定帮你,不过你也知道舅舅能力有限,要是没能帮上什么忙,你也别见怪。”
冷景瑞小时候是在杜家长大的,杜俊恒对这个小外甥的了解可比其他人多多了,看似温和,其实最是阴狠,生怕靳修溟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希望舅舅能帮我找一个人。”他翻出手机里唯一一张清歌的照片,这张照片是上次放假的时候,他带清歌出去散心,偷拍的。
杜俊恒看着照片上的女子,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靳修溟眼眸微暗。
“舅舅可认识照片上的人?”
杜俊恒看着靳修溟,犹豫着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
“舅舅,你知道我这人最恨别人撒谎骗我。”靳修溟似是无意地说道,却让杜俊恒的脸皮猛地一紧。
“是见过一次,上次你母亲来家里,陪在她身边的就有这个姑娘,只是这个姑娘当时就随着你母亲离开了,后来听说你母亲出事,有两个保护她的女孩子失踪了,难道说这就是其中一个?”
靳修溟的视线紧紧锁定在杜俊恒的脸上,观察着他的微表情,虽然杜俊恒的语气谨慎,小心,但确实没有说谎的迹象,看来上次袭击的事情应该不是杜俊恒做的。
“舅舅,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她。”靳修溟开门见山,直接点明了清歌与他的关系。
杜俊恒神情错愕,未婚妻?没听说冷景瑞订婚啊?自己的妹妹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但身为夏国的四王子,他要订婚,他不可能收不到消息,难道说这个女孩子其实只是他这个外甥单方面认定的,还没官宣?
不得不说,杜俊恒不愧是杜家的当家人,很快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只是看着外甥认真的眉眼,也明白,即便只是靳修溟私下里认定的,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通了这些,杜俊恒的态度就变了,“这件事交给舅舅,我现在就发通知下去,让他们帮你去找人,但是景瑞,舅舅要给你打个预防针,上次你母亲遇袭的事情的,国王室这边封锁了消息,甚至不愿意让人提起这件事,所以想要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很难,距离这个事情又过去了好几天,所有的痕迹都没了,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靳修溟眼神晦涩,他当然知道杜俊恒说的是实话,“多谢舅舅,还请舅舅竭尽全力。”
他说的是竭尽全力而不是量力而为,这更让杜俊恒明白了靳修溟的决心,他看向照片上的女子,没想到竟然真的被靳修溟放在了心尖上,也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靳修溟离开杜家之后直接去了出事地点,这里前几天刚经历了一场枪战,现在却看不出丝毫痕迹,靳修溟在附近走着,视线几乎在每块地方都扫视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少爷,清歌小姐一定会没事的,现在没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起码清歌小姐现在一定还活着。”冷一飞安慰着他。
但是这话并没有安慰到靳修溟,“查清楚了遇袭的事情跟我母亲是否有关了吗?”
冷一飞一滞,有些犹豫。
“说。”靳修溟的声音冷了八度。
“少爷,根据我目前掌握的消息,这件事跟您母亲十有八九是有关系的,即便不是主谋,但也是知情人。”她没敢说是策划人,因为这实在是太疯狂了,为了让儿子难过,竟然设计自己出事,就为了除去儿子最喜欢的人,这样的母亲到底要心狠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
冷一飞虽然没说,但靳修溟却已经想到了,他的眸光冰冷,瞳孔已经变成了幽蓝色,冷一飞一惊,这是少爷盛怒的状态,这种状态的靳修溟很危险。
“少爷。”冷一飞唤他,企图唤回他的理智。
靳修溟连个眼风都没有给他,浑身的气息阴郁、恐怖,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却生生让冷一飞打了一个寒颤,少爷他要克制不住了吗?
冷一飞急的团团转,这种状态下的靳修溟很恐怖,想起上一次见到这样的靳修溟,冷一飞急的快哭了。
就在他在考虑要不要先把靳修溟打晕了带走的时候,靳修溟身上的冰冷气息瞬间消失,他又恢复了以往那个温和有礼,温文尔雅的靳医生。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轻笑,“将那人攀咬冷希瑞的证据递交给我的父亲。”
冷一飞一怔,瞬间明白了靳修溟的打算,这是想逼着杜君扬交出清歌。
“少爷,万一清歌小姐不在您母亲的手上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靳修溟淡淡开口。
冷一飞没有再说其他的,而是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从当初打算陷害冷希瑞开始,他们就把整条证据链都准备齐全了,只不过当时只是想给冷希瑞一点教训,给杜君扬一点警告,所以也就是攀咬而已,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要是现在将证据递交上去,冷希瑞想要翻身就难了,少爷这一招太狠。
不过冷一飞一点都不同情冷希瑞,要怪只能怪他有一个偏心至极的母亲。
想起杜君扬,冷一飞就恨得牙痒痒,他是跟着靳修溟一起长大的,比靳修溟年长两岁,从小就看清了杜君扬对靳修溟的态度,说不心疼是假的。
那样的女人根本不配称之为母亲,这是对“母亲”这个词最大的侮辱。
明明都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因为丈夫的错,就迁怒到孩子身上,甚至想让这个孩子去死,这样的女人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人”。
靳修溟回到酒店,神情已经恢复了无波无澜,但内心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着窗外的夜色,眼中是极力压制的暴躁。
清歌啊,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若是你出了什么事,那我就毁了这个肮脏的世界给你陪葬好不好?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眼神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瞳孔却像是深蓝的大海,神秘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靳修溟几乎是一夜未睡,忍了三天,都没等到清歌的消息,终于忍不住了,在第四天一早就出门了,他要去拜访一位朋友,或许那人能够帮他。只是想到那人,靳修溟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车子开到半路,冷一飞的手机响了,他刚接起手机,就震惊地看向了靳修溟,靳修溟正在闭目养神,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休息了,只要闭上眼睛就是清歌的样子,她浑身是血,躺在荒野里,等着他去找她。
注意到身边人的目光,靳修溟睁开眼睛,“说吧。”
“少爷,刚刚得到消息,您的父亲出事了,他在今早遭遇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恐怕快要不行了。”
靳修溟的瞳孔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去机场。”
靳修溟赶到医院的时候,冷易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冷易出事的消息根本瞒不住,早已经被新闻大肆报道了,医院门外蹲守着大批量的记者,要不是派了武警维持秩序,只怕此时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靳修溟从侧门进了医院,刚刚走到病房,就看见走廊里站了一堆人,都是夏国的高层领导,还有他的母亲,叔叔和几个兄弟,就连已经被检察院带走的冷希瑞都在。
冷希瑞的样子有些狼狈,衣衫褶皱,胡子拉渣,他在检察院里待了三天,整整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要不是这次父亲出事,他还不能出来。
众人都看向了靳修溟。
杜君扬冷着一张脸,还不等靳修溟开口,就质问道:“你父亲都出事了,你竟然现在才出现。”
靳修溟不理会母亲的话,直直地走向了病房,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
他的父亲浑身上下都绑着绷带,身上插着呼吸器,他看向床头的仪器,心中就是一沉,他父亲陷入了深度昏迷。
他推开的门就想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景瑞,你现在不能进去。”说话的是他那常年缠绵在病榻的二哥冷文冀,他的脸色显出不健康的灰白色。
靳修溟垂眸看他,“我是医生。”
冷文冀动作一顿,是了,竟然忘记了他后来去学医了,拦着他的手无力地放下,侧开了身子。
“不行,你不能进去。”冷玄海拦在他的面前,“给父亲治病的都是专家,你一个刚学几年的,还能比专家更厉害?冷景瑞,就你那三脚猫的医术,就不要帮倒忙了,父亲还没脱离生命危险,经不起你的折腾。”
要说冷易出事,最担心害怕的人是谁,那必定是冷玄海,父亲还没立王储,这个时候要是出事了,那王位一定会落在杜君扬的几个孩子身上,轮也轮不到他,而因为自己的生母,要是父亲真的死了,那么以后自己就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在场的,要说谁是真心希望冷易醒来,那必定是冷玄海。
靳修溟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冷玄海却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冰山压着,让他闷得透不过气来,不自觉侧开了身子。
靳修溟直接走进了病房,他检查了一下冷易的瞳孔和身体的各项机能,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的父亲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即便是醒来,那也是回光返照。
靳修溟看着父亲,眸色复杂,这个男人是真心疼爱他的,除了外祖母之外,最疼爱他的人就是他,可以说从小到大,几乎是他要什么,这个男人就给什么,若非如此,他那几个兄弟也不会如此忌惮他。
可也是这个男人,明明知道母亲对他所做的一切,却都保持了沉默,虽然在必要的时候也会护着他,但多数时候,他对母亲的所作所为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只是因为他心中那一份对妻子的愧疚。
所以靳修溟对父亲的感情是复杂的,但也绝对不希望父亲出事。
他想要查看父亲手术时的手术记录,却被告知这是医院的机密,不能给外人看。
“那是我的父亲,我自己就是医生。”靳修溟冷声开口。
杜君扬照例是不赞成他的决定的,“你不是专家,这些事情不是你能参与的。”
靳修溟视线转向她,眸色冰冷,“你们都不想我看父亲的手术记录,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杜君扬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父亲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胡搅蛮缠,冷景瑞,你可真是你父亲的好儿子。”
“都别吵了,这里是医院。”一直没有开口的冷萧开口说道,“嫂子,景瑞,你们都冷静一点。景瑞,这些医生都是最权威的专家,他们抢救你父亲一定是竭尽全力的,过程我都看在眼里,不存在任何动手脚的可能,所以你可以放心。嫂子,景瑞也只是担心他父亲,这是孩子的孝心,并没有什么错,你也不要生气,现在大哥还没醒,我么大家都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等大哥安全了再说。”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靳修溟知道杜君扬今天是铁了心不让自己看到手术记录,只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烦躁。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最漫长的,靳修溟静静地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里面依旧未醒的父亲,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冷一飞没有回来,大部分也被他留在了国寻找清歌的下落,他是只身赶回来的,现在身边人数不够,他就算是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靳修溟心中的烦躁又浓了一分。
“是你做的吧?”杜君扬不知何时站在了靳修溟的身边,轻声开口,语气冰冷,“你大哥的事情是你做的。”说到最后,已经是肯定语气。
靳修溟视线落在父亲的脸上,神色莫辨,“现在父亲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母亲却在纠结这个,不觉得本末倒置了吗?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对父亲的生死根本不在乎呢?还是说父亲会出事,其实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杜君扬神情恼怒,微微提高了嗓音,“冷景瑞。”
靳修溟淡淡勾唇,嘲讽的弧度,看向了杜君扬,眸子里的冰霜比她还厚,“不要让我知道清歌与父亲的事情跟你有关,不然不要说大哥,就是你另一个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做到,鱼死网破,不光你会,我也会。”
杜君扬狠狠瞪着他,良久,缓缓笑开,“我还以为你对那个丫头有多爱呢,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靳修溟眸光一凝,“你果然知道我们的关系。”
杜君扬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冷易却苏醒了。
一群人涌入病房,倒是将靳修溟挤在了最外头。
冷易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划过,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哑声开口,“景瑞。”
他带着呼吸器,说话不清楚,只有冷萧听清楚了,他连忙应道:“景瑞已经来了,就在这里。”
他将靳修溟扯到病床前,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冷易看着小儿子,眼睛里渐渐浮现了一丝笑意,他想握住儿子的手,手抬了抬,却无力抬起。靳修溟眼神微闪,主动握住了父亲的手,“爸。”
冷易的眼睛一亮,这是九岁以后,靳修溟第一次叫他“爸爸”,虽然“父亲”这个称呼也没错,但到底少了一份亲昵。
“爸爸……在。”冷易看着靳修溟,吃力地应道,“好好的。”
靳修溟点头,温柔了语气,“你要快点好起来,下次我出去旅行,继续给你带特产。”
冷易嘴角缓缓上扬,轻轻点了点头,握住儿子的手收紧。他扭头,没有去看妻子,也没有去看其他的儿子,而是看向了冷萧,没有说话。
冷萧点点头,“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
冷易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但是他想做的事情还很多,他刚刚得知小儿子有了喜欢的姑娘,他还没见到那个姑娘,不知道那个姑娘是否配得上他这么好的儿子。
不过能让小儿子看上的姑娘一定很优秀,只是好可惜,不能看到他们结婚了,他其实想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他想看到他最心爱的儿子能够幸福。
是他不好,因为他的错,让他的儿子从小就吃尽了苦头,若是时光能倒流多好,他一定不会做糊涂事,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他看向靳修溟的眼神里充满了歉意与不舍,握着儿子的手青筋凸起,他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呼吸越来越急促。
靳修溟脸色一变,手按在他的胸口就要给他做急救,却发现父亲握着他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他一时没挣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在这个瞬间就像从雪山之巅落进了地狱之底。
父亲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这个苍老的男人,用一生的爱在保护着他,也在对他心存愧疚。
病房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靳修溟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老人的遗容,他的父亲一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还在对他说抱歉。
“爸,我不恨你,从来没有恨过。”他轻声开口,嗓音低沉,只可惜那个老人再也听不到了。
靳修溟被人挤到了一边,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节发白。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他。”冷玄海忽然冲过来,拳头对准靳修溟的脸就砸了下去,力道之痕,甚至带起了拳风。
靳修溟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身子一弯,躲过了一击,眼神一冷,拳头已经砸在了冷玄海的身上,冷玄海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靳修溟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语气冷得仿佛地狱里的恶魔,“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