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方梅冒着星星眼想,这居然不是一堵墙,而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啊。
美少年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即清泉一般好听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
“现在知道头痛了,方才做甚跑那样快?”
这美少年说的话,可就没那么美了。方梅明明听出,这话里是含了责备的意思的。
哼,痛的是她,又不是他。
可是看在美少年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的份上,她还是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娘病了,我要去前面抓药的地方……”
其实,主要是看面前这人穿着实在太过华丽,还是别惹事才好。
方梅神思晃荡间,并未发觉她和这美少年仍旧处于相拥的姿势。
直到美少年好听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你打算抱着我去抓药吗?”
好听的声音醍醐灌顶般,唰的一下让方梅反应了过来。
她急急忙忙找借口想要遮掩,可是从来没说过什么谎的她,还真是抓耳挠腮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终于,方梅眨了两下眼珠子,仿若无人地开口:“我娘病得厉害,药材钱,要好多……”
对面的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腰间把锦囊摘了下来,递到方梅面前。
“这些,应该够了。”
方梅惊鼓了眼睛……
“那,那个,我的意思是,我太着急了,才会不小心撞到你……”
最后不小心抱了你的……
“我知道。”男子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等她有所反应,直接把锦囊放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擦身走了。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经过的时候也稀奇地拿眼角看了一眼方梅,然后不敢有所逗留,立刻跟了上去。
方梅的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锦囊,有些不知所以然。
唔,准确来说,是方才那美少年的手感实在太好。她没见过多少好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在她的世界里,就好比那刚煮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很温很润。
蓦的,等她回过神来,转身,想要问问那美少年的名字,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了。
方梅只得把锦囊收到怀里,继续快步往抓药的地方跑去。
长廊过后,房屋转角的地方,小厮不解地开口问:“世子爷,您奉命前来拿药,如今把钱袋子全都给别人了,等下可还怎么付银钱啊?”
其实,小厮想问的是,就算要做善事,也不至于一下子给那么多吧。
别说里面有好几十两的银子,就是那装银子的锦囊,都能值上几两金子了。
那可是上好的云锦制造而成的。这云锦的稀奇,可是人人皆知的寸锦寸金的价格。
严辰逸往前走的步伐顿了下来,转头看向小厮,“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俩小厮顿时有捂住自己钱袋子的冲动,不过他们哪里敢啊。
“紧张什么,拿药、记账,回府之后你们再取银子送过来就是。”
俩小厮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世子爷总是这样,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温润,一开口那就是毒牙啊。
一个不明白,就能被他套了进去。
这样的世子爷,不知道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世子妃。若是个温顺的,怕是会被世子爷吃得死死的。
看见小厮都噤声不言了,严辰逸这才继续迈开步子,往永安堂专门招待显贵的地方走去。
为什么给小丫头那么多银钱?严辰逸才不会承认,看着她懵懂、委屈又不失活泼的脸蛋,心里莫名起了怜惜之意。
这点银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给了小丫头,应该能起很大的作用。
也算是有缘,心里希望她以后的日子能开心些,不要委屈巴巴的。
想到这里,走在最前面的严辰逸,嘴角蓦地往上扬了扬。
方梅一路小跑到了抓药的大堂,在人群里面看见满月姐两人的身影,又是一个狂奔。
等她跑近了,这才发现秦大哥手里已经拿了一大堆的药包,看样子已经付过银钱了。
方梅斟酌着开口:“秦大哥,满月姐,这些药,贵吗?”
满月转过身来,发现在后面说话的正是方梅,佯怒拍了她一下,“傻丫头,说什么呢?你若再这样计较,以后可别叫我姐姐了。”
方梅立时不敢问下去了。她就知道,只要一开口问,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她听带路的人说,药钱可贵了,要好几两银钱还不止呢。
即便满月姐是她姐姐,她和她娘也不能一直这样向秦家索取呀。
这些银钱太多,她实在得还的。
“满月姐,你千万别这么说。”方梅说着,把手伸到怀里,取出那袋锦囊,“你们看,我这有银子。”
想来那华服公子身着不凡、出手又这样阔绰,应该是传说中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既然他把银子给她了,那不用的话对不起人是不是。
她才不是想要花掉这些银子,然后从此欠上美少年的,要等着报恩什么的。
嗯,她绝对没有这个心思。
满月看了看方梅手里捧着的锦囊,别说那缎子她连见都没见过了,就是上面的刺绣,都跟真的一样。
光是这个锦囊,怕是要值上好几十两银子的。
“这个锦囊,你从哪里得来的?”满月问道。
这个绣工和面料,绝不可能出自幽峰村。
“这个,这个……”方梅嗫嚅了两下,等心中奇怪的突突感消失之后,这才接着说,“刚才来找你们的时候,撞见一个好心人,知道我娘病得厉害,就给我这个了。”
“好心人?”满月往她后面看了看,颇有些警惕地问,“那人现在何处?我们平白无故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合该去道谢下的。”
事出蹊跷,不可不防。
这样大的手笔,可见那人身份不一般。可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施恩给一个看起来只是山野里长大的小丫头呢。
莫不是……另有所图……
满月看了看方梅颇具姿色的脸蛋,放开口问:“你,你是不是答应人家什么条件了?”
方梅摇头,“我也奇怪,没有任何条件,就连姓名都不曾留下。”
满月眸子里掺了疑惑,愣愣看向隐川。
“媳妇,别怕。”隐川读懂了她眼里的疑惑,“兴许那人只是银子多。”
言下之意是,有他在,谁都别想动他的小媳妇,和小媳妇在意的人。
“噗嗤”满月和方梅两人都笑了出来。
“方梅,这些银子既然是好心人送给你的,你先好好收着,正好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她指了指隐川手上那些药材包,“这些不贵的,才不到一两银子,我们还付得起。”
顿了片刻,想到方梅兴许没有存放银钱的经验,又叮嘱,“你要切记,财不露白。”
方梅使劲点了点头。她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堆在一起,自然是要百般小心、妥帖存放的。
说完这些话,三人便朝后院那边走了。
方才那给他们抓药材的伙计,一副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低头看了看手中这分明的八两银子……
反复确认了一遍这些药材是值八两银子的,这才把银子记录、收起。
满月几人到了后院屋子里。杨婶这间屋子的桌子上有一个小火炉子,旁边搁了一个药罐子,是拿来熬药的东西。
在小屋子里自己熬药,这永安堂的后院屋子,倒是替病人想得周全。
满月接过隐川手上的药材包,全部放到了桌子上,让栓子负责去门口熬药。
她和方梅则帮杨婶敷腰上的药。
这事情需要关起门来做,隐川和栓子自然被排除在外了。
想到她们一群人的午饭还没有着落呢,满月便喊他去街市上买些吃的回来。
隐川临走之前很是认真地叮嘱了栓子几句:“你守在门口,在我回来之前。”
栓子放下火炉子和药罐子,严肃地点了点头,“秦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好满月姐她们的。”
隐川这才放心离去。
出了永安堂,便是外面的街市。松嘉郡郡西的街市热闹非凡,隐川凭着记忆往天香楼那一条街走去。
一路看来,摆摊卖吃食最多的地方,就是那一带附近了。
小媳妇她们待在永安堂后院里,他委实不太能放下心来。
还是先将就买些包子和大饼,速去速回的好。
隐川的步伐迈得很大,不消片刻就到了天香楼这边,然后往人群处看了几眼,找定一个卖包子的铺子,朝那边走去。
高大的他挎着弓箭,在人群里很是扎眼。
从天香楼出来的灵韵郡主,一脸的不痛快,又转身朝阿福厉声道:“本郡主有两天没吃到虾匀豆腐和鱼干酱白了,你们这天香楼怎么回事啊?”
阿福战战兢兢。
自打上回灵韵郡主在他们天香楼吃到这几道菜之后,便天天都来。
之前收购的那些干货和醉蟹,量不多不少,却是口碑好得很,不仅灵韵郡主天天来吃,就连其他客人,也是一直光顾的。
所有人来了,指名要的都是这几道菜。
之前他们没料到这些干货这样好卖,忘记问那位姑娘,何时还会再来。
其实也不算忘记问了,只是连带着阿福等人都觉得,那些干货卖了这么好的价钱,他们总不可能不再来卖的。
谁知道这都一两个月过去了,还是没见有人来卖干货。
天香楼的存货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这几天已经完全卖光了。
其他顾客还算好说,唯独这位灵韵郡主,他们是惹不起的。
初冬的天本就够凉的,阿福虽穿得不少,仍旧觉得脖子发凉。
“郡……郡主……咱天香楼确实存货告急了啊。好几日前,那几道菜都不再卖给其他人的,就是为了能让郡主光临的时候,咱能奉上这几道菜啊。”
可是吃不到两天,就被……就被灵韵郡主吃完了嘛。
这话他可不敢讲。
灵韵郡主不耐烦了,“你之前不是说那几个外乡人还会再来的吗?怎么就告急了?”
寒日里,阿福额上凭空冒出了几颗汗。
他伸出手去揩了一把,心道,可不就是没来,这才告急的嘛。
当然说话要委婉些,“郡主,天香楼可是日日盼着他们能再来售卖那些干货的,可谁知,到现在,也没见到人来。”
灵韵郡主气极。她只是简简单单想要吃几道菜,又听爹娘的话,这些日子不再祸害过谁。
可是,可是,她现在真的要忍不住了。
“明日,明日本郡主再来,要是吃不到,就叫人把你这天香楼给拆了。拿不出菜样来的酒楼,还留着做甚!”
她说完便猛地转身,想要离开。
只是这猛一转身抬头,便看见了人群中一个伟岸的身影。
在包子铺前,挎着弓箭的男子,拎了一大包包子,却看不出一丁点的落魄和狼狈。
远远望去,他身上的料子是棉布的,看起来倒是十分暖和。
尤其是他的侧脸,线条完美得惊人,比那自诩风流的叶子风都好看了几分。
还有那肤色,也不像叶子风那样的白皙,活脱脱一个小白脸模样。那人的肤色很是暖人。
灵韵郡主有些看呆了,正想走到街的那边,走近了再细细看看。
要是合胃口的话,说不得可以掳回府去,做个如意郎君什么的。
可是她的步子才迈出,就被身后的阿福给死活拽住了。
“郡……郡主……咱们天香楼做得不容易啊……郡……郡主千万不要拆了它好不好……就当小的求您了……”
阿福的哭声不绝于耳,显然是用上了死命纠缠的全劲。
这一两个月都过去了,看样子今天明天那些卖干货的人也不会来了。
阿福绝对不会让天掌柜的天香楼出现任何危机的。
只是这灵韵郡主说不得碰不得,明天要是见不到这几样合胃口的菜,要拆了天香楼的事情,她不是做不出来的。
眼下,便只有这个纠缠求饶卖惨的法子了。
为了天掌柜的天香楼,阿福想他自己也是拼尽全力了。
灵韵郡主迈出去的脚怎么也动不了,仿佛被什么难缠的东西死死缠住了一样。
她看了一眼远处那挎着弓箭的男子,气急败坏地转过头来,“阿福你疯了吗?竟然敢对本郡主动手动脚,还敢非礼本郡主!”
说完朝后面的丫鬟小厮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拖走。”
丫鬟小厮们齐齐动手拉扯阿福,无奈阿福拽着的是灵韵郡主本人,她们怎么也不敢太过用力,怕一个不小心反而伤到了灵韵郡主。
那可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阿福也想到了这一层,更是哭得用力、拉扯得用力。
他今天便是豁出去了,也要舍命护住天掌柜的天香楼。
灵韵郡主被他缠得无法,匆忙之中转过头去,哪里还有什么挎着弓箭的男子身影。
一张白皙大脸映在她眼前,差点没把严灵韵给吓晕过去。
“叶……叶子风,你没事靠我那么近做什么!”灵韵郡主反映过来,连忙一把推开他,“快给我闪开点,你挡着我了。”
素来嘻哈风流的叶子风,此刻神色俨然很不对劲。
他一把抓住严灵韵搭在他身上的手,将她整个身子都拽了过来。
灵韵郡主猛地扑到了叶子风的怀里,脚上的纠缠自然也解除了。
阿福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这叶公子素来和善爱笑,应该会帮着劝劝郡主的。
“你干什么!?”灵韵郡主用双手在他怀里扑腾着,试图把怒气全部发泄到他身上去。
“再动手,我就告诉你爹。”
叶子风只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
从来严父慈母,松嘉郡郡守严舒,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娇蛮的灵韵郡主怎么可能轻易罢休呢。她从叶子风怀里挣脱出来,往街市那处看去,那人根本没了影子。
叶子风她对付不了,难道一个天香楼的伙计,她还能处置不了吗?
要不是阿福拉着她,耽误了时间,怎么会让她眼皮子底下看中的人溜了,又怎么会被叶子风缠上!
“叶子风……”严灵韵声音带着些许可怖,眯着眼看向阿福,“这人不但对本郡主拉拉扯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非礼于本郡主。你,帮我把他送到衙门去,先打五十大板,然后丢到牢里面去,关到没命为止。”
阿福闻言有些颤抖,他闭上眼睛,打算听天由命了。
反正只要不拆掉天香楼,他被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这灵韵郡主又没人惹得起,他不想他家天掌柜的惹上麻烦。
一旁的叶子风却是顿了一顿。
这是同他开玩笑吗?!把阿福送去牢里!?
他可知道这阿福是天香楼掌柜极看重的伙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天香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天掌柜最看重的伙计阿福……
这个郡主,怎么总是惹麻烦……
叶子风的脑子打结了一阵,理清思绪之后,正欲开口,却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
“怎么,谁要把我们阿福先打后丢到牢里去?”
阿福听到这个熟悉清冷的声音,立马睁开了眼睛,恨不能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去,抑或是抱紧他的大腿丫子……
反正阿福觉着,只要他出现了,自己肯定能得救。
听到声音的人都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黑衣男子负手而立,嘴角微微勾起,墨瞳冷冷的,一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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