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叶子风把暴露了身份的灵韵护在背后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悠悠众口道
“哇!竟然是个美娇娘!我说怎么平日里看起来像个小白脸嘞!”
“这莫不是美娇娘跟着出征的情郎哥哥一起偷跑出来了吧?毕竟何时回来谁也不清楚,这美娇娘还真是痴情啊!”
“感天动地的爱情啊对方还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就没有一个美娇娘紧紧跟着呢?不过这个太泼辣了些,不知道有没有温柔似水些的?”
“……”
一众精兵大多数都还是光棍,即便是家里有媳妇的,那也是岁月难相见啊,因此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的。
叶子风有些怒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他的话才说完,还想出手让这些人尝点苦头的时候,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为何停滞不前?”
听到这个声音,灵韵原本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可是理智立马让她明白过来,立马用双手捂住了整张脸。
骑马而来的严辰逸,从骏马之上而下,走到围成一堆的精兵里头,却看见好友叶子风,和另外一个遮着脸颊,可是明显能看到那头披散着的长发。
严辰逸突然觉得眉心一拧,然后开口:“还不快把手拿开。”
灵韵听见自家哥哥有些愠怒的口吻,吓得立即把手放下了,然后赔笑似的唤道:“哥,你手底下这些可恶的精兵欺负我。”
方才看热闹的精兵们,大气也不敢出。
尤其是那两个挑事的精兵,有双腿一软跪下去的冲动,但他们被长期训练着,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没有骨气地下跪,却低头请罪,“属下万死,请小将军处罚。”
这是大将军严舒的长子,自然被尊为小将军,精兵里头,大多数人都见过他。
即便是有些没有见过的,光是看看人家那身不同凡响的甲胄、还有骑着的骏马,加上年纪轻轻,便能猜到这就是小将军。
而这个女扮男装、混入精兵营的女子,方才先是被他们污言秽语侮辱,然后又是把她胡乱编排一通,说成是跟着情郎偷跑出来的。
这不是侮辱了小将军妹妹的清誉吗?
两个精兵虽然后悔不已,但是错已铸成,心中清楚,几十个军棍是少不了的。
然后严辰逸却沉着声音说:“现在不是处罚的时候,队伍不能停滞,你们往前继续行进。”说完之后,又对着灵韵和叶子风说,“你们两个,出来。”
严辰逸心中清楚,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的源头,也是因为自家妹妹女扮男装在先的。
两个精兵心下放松的同时又是一紧,他们倒希望现在就能知晓领到的处罚是什么,也好比心要悬上一路啊。
队伍很快恢复行进。
严辰逸的手下牵着骏马,走在三人的后头。
“你偷偷跟着出来,娘可知道?”严辰逸走得离正在前行的队伍远了点,这才黑着脸问。
灵韵摇摇头。
“你突然不见,就不怕娘担心坏了?”严辰逸厉声道,“胡闹!”
他这个妹妹,真的是什么都敢做出来啊。
灵韵被他这么一吼,冷不防吓了一跳,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哥,你从来都没凶过我。”
“像什么样子。”严辰逸显然看见了自家小妹眼里的泪水,语气不由自主降了下来。
灵韵自然感受到了,毫无缝隙地收起眼泪,然后指着叶子风说:“哥,你偏心,你怎么不说说叶子风,他也是偷偷跑出来,混到大军里头的。”
叶子风一本正经地站立着,一脸你们说什么都跟我没关系的表情。
灵韵看见他这副德行,有些气急败坏,“你、你不够意思。”
叶子风心软了,打算帮她跟严辰逸说说情,“我那个……”
严辰逸却打断了他,“我还不知道你嘛,子风。你肯定是担心灵韵,这才跟在她后面一起混进来的。幸好我妹妹一路上有你保护,我先谢过了。”
“不、不客气。”叶子风顿时语塞,他的心思一下子都被人看穿了。
那怎么偏偏当事人就是看不穿呢?
灵韵气急,“哥,你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严辰逸正色道:“好了,先赶路,等晚上安营扎寨之后,再让爹来处置你。”
“什么?!”灵韵闻言,差点没昏过去。
大军行走的大山,看起来有连绵几百里那么长。黄昏时刻一到,便立即原地停下,开始安营扎寨、各司其职。
主帐这边的帐子率先被搭好,严大将军方才走进去坐下,便听见外面的禀报声
“大将军,小将军有事禀报。”
“让他进来。”
严大将军的语气柔和,显然是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十分满意。
这也难怪,自从严辰逸随他一起来到军营里面,不论是吃穿住行、还是统率部下,全都处理得非常妥当,根本用不上他这个父亲多加担心和提点。
严辰逸身后跟了两个精兵,一起入了主帐,然后拱手说:“拜见大将军。”
严大将军抬起头,看见大儿子严辰逸身后还跟了两个精兵进来,有些不明所以然,便开口问:“一日行军劳顿,你不去歇着,来我这里,所为何事啊?”
严辰逸抬起头,侧过身子,站到一旁,指了指其中一个身材较为瘦小的精兵,然后看向严大将军。
严大将军眼珠转了两转,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把头埋到脖子里的精兵,疑惑道:“精兵营里面,怎么能收下这样瘦小、没有战斗力的?底下人员调度的事情,你也该学会自己看着办了。”
严辰逸咳了两声。
那个瘦小的精兵缓缓抬起头来,很是小心翼翼地开口:“爹是、是女儿灵韵啊。”
严大将军闻言仔细地看了几眼,然后拍案而起,“灵韵!你反了天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爹,我错了!”灵韵瞬间被她爹这个阵仗给吓到了,本能地躲到叶子风的背后去。其实她更想躲到哥哥严辰逸背后,但是谁让哥哥离他有点距离,反而是叶子风跟她并排着呢。
叶子风对灵韵这个举动十分满意,当即开口劝说:“严伯父,您别担心,灵韵这一路上都有我跟着保护她。”
灵韵在叶子风后面,探出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知道错了?哈哈……”严大将军指着灵韵的方向,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要是真知道错了,那猪都能上树去。你要是知错,怎么还会偷跑出来,厮混到大军里头来?”
严大将军被气得七窍生烟,然后又拍了一下桌子,快步走到灵韵面前,“说,你娘知不知道这事?”
灵韵更加往叶子风后背躲了,然后憋着嗓门说:“不、不知道,主要是,我没来得及说。”
严大将军想要伸手打她,却看见叶子风也在这里,不好让自家闺女太没脸面,只好把扬起来的手又给放了下去,“你就没想过你娘会担心吗?”
谁知道灵韵这个时候不躲了,探出脑袋来说:“不会不会的爹,我娘最担心的就是爹爹你了,她肯定知道女儿是来看爹爹了。”
这话说得正中严大将军的下怀,他骤然升起来的怒火,不知不觉登时掉了一半。
“你别说好话糊弄我!”严大将军抛下这句话,又走到案前坐下,思忖了片刻,立即对大儿子说,“辰逸,你先吩咐下去,让人快马加鞭,赶回去先给你娘报个信,别让她一个人在府上着急坏了。”
严辰逸拱手,“爹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了。”
严大将军闻言点了点头,这才继续看向躲在叶子风背后的自家闺女,“别躲了,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
他这话一说出口,叶子风和灵韵两人都有一丝不好意思起来。灵韵听到他爹这话里的语气,便知对她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了,这才敢站了出来。
她就知道,不管是在什么时刻、犯了怎样的过错,只要在她爹爹面前提到她娘,虽说不能保证自己平安无事,可是即便是有责骂和惩罚,也能减掉一半以上。
可是这回的严大将军,怒气显然大的不是一点半点啊,看着站出来的女儿便疾言厉色道:“别以为跟我提到你娘,我就不会罚你了。”
才刚站出来的灵韵,身子都被这音量吓得给抖了一抖。
“我今天就要军法处置了你,让你明白明白什么是能胡闹的、什么又是不能胡闹的!”严大将军说完,便朝帐子外面下令,“来人啊,把这个擅自混入军营的人,给我拖下去,重打十五军棍。”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士兵掀开帘帐而入,准备执行大将军的命令。
灵韵被他爹的话吓得目瞪口呆,这些年来,他爹虽然老是责骂自己,可那都是口头上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来真格的,还要用上军棍!
严辰逸用眼神示停了正欲动手的士兵,然后对严大将军拱手说:“爹,所幸妹妹一路走来,没有遇上什么意外,而且又是一心一意来看望爹的。请爹就看在妹妹年纪还小的份上,免了那十五军棍,改成罚站晒三日?不然那十五军棍打下去,估计身上少不了伤痕累累,这可能会影响到小妹日后挑选佳婿。”
灵韵暗喜,果然还是哥哥最疼她了。
严大将军语气加重了些,“站晒三日?你是在逗我玩吗?你爹可没有这么好糊弄。且不说现在大军日日都在行进,即便是把这个处罚留到驻扎营地之时,现下这个开春天里,能有什么烫人的日头啊!你这个做哥哥的,干脆说,让她多躺着晒晒太阳得了。”
严辰逸装傻充愣道:“是是是,是孩儿思虑不周了。”
灵韵有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傻啊你,这个时候笑什么笑。”叶子风睨她一眼,蚊子声嗡嗡着。
然而他的提醒还是迟了些,灵韵的笑意完全被严大将军看在眼里。
他有点哭笑不得,“你还笑得出来!看不见你爹和你哥哥,为了你干出来的烦心事,正在焦头烂额吗?”
他这个闺女,虽然被皇上亲封为郡主,可是这性子,简直活脱得不成样子,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还表现得十分害怕自己的模样,转眼之间,又在那里偷笑了。
严大将军真不知道,该说她这个闺女率真乐观,还是说她太没心眼、蠢到家了。
“爹,女儿知错了,让爹和哥哥担心了。”
灵韵低眉顺眼的模样,看在严大将军眼里,总算是顺眼了那么一些。
“既然知错了,就免了那十五军棍……”
灵韵高兴得差点跳脚,幸好忍住了,快速开口道:“谢谢爹。”
严大将军横眉,“我话说完了吗你就谢?要是不好好惩罚你,这让军中将士们如何议论?就罚你穿上伙夫服,立刻到伙夫营去报到,在那里做事抵罚。”
他之所以松口不打她十五军棍,也是因为大儿子辰逸提到的,日后女儿身上若是留下疤痕了,他不仅没法子跟夫人交代,还影响了自家闺女一辈子的婚姻大事。
这事可是大事,他还能亲自毁了闺女的后半生吗?
不过站晒,这个惩罚实在太过敷衍,他自己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听不下去,更何况是军中将士呢。
让她去伙夫营做事,消磨消磨她的棱角,定定性子,说不准就能转变一些也未可知。
再说了,这军营之中根本没有女子的衣裳,他冷眼瞧着小女儿身上穿着的甲胄根本不合身。
甲胄分量不轻,只有那伙夫营里的伙夫服适合些。
刚以为逃过一劫的、一身轻松的灵韵,听到这个,不仅有些耍赖起来,“爹,那伙夫营一听就是整天干事的地方,行军本就疲累折腾人,你还把我送到那里去,这不是为难我吗?”
“怎么?还不想去啊,那就十五军、”
“别别别,我去,我想去。”还没听他把话说完,灵韵就仿佛看到自己屁股开花的模样,连忙改口。但是她看见一旁好毫发无损的叶子风,顿时忿忿不平道,“爹,女儿认罚了,可是爹爹身为大将军,不能因公徇私啊,叶子风可也是偷偷混入大军里来的?您难道就不罚他吗?”
灵韵说完,朝叶子风得意地笑了笑,心道,最好打他十五军棍,让他屁股开花,躺着没法动,就只能任她欺负了。
身为护花使者、却屡屡被这朵花推上风口浪尖而躺枪的叶子风,内心表示实在无辜啊。
严大将军看向身披甲胄、颇有气势的叶子风,笑容逐渐蕴了起来,“子风啊,我肯定是要罚的,就罚他留在这里跟着辰逸,先做个校尉如何?”
叶子风喜不自胜,但是面上却端的一派淡定,“多谢大将军。”
灵韵跳脚,“爹爹,你怎么跟哥哥一样,都偏心他啊?只罚我就算了,竟然还封他做校尉,这世间,真是没天理了。”
“再敢说嘴,立马叫人军棍伺候你。”严大将军收起脸上的笑容,很是严肃地说。
灵韵这下子,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可是心里的忿忿哪里平消得了啊?
为什么哥哥和爹爹都觉得这厮竟然是来保护自己的,他们究竟哪根筋被搭错了?
这个叶子风,分明是自己要混进大军里头的,一路上还老是戏弄自己,简直就是她的死对头嘛。
再说了,这回要不是因为他,那些个精兵能口不择言吗?
她分明就是被这个叶子风,给拖累了啊。
然而这些事情,就算是她说出来了,她爹和哥哥也不会相信的。
想到这里,灵韵微微偏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叶子风,这才稍稍觉得解了那么一点怨气。
伙夫营里,一众伙夫们都在忙碌着今晚上将士们的晚饭。
满月正洗着菜,突然觉得肚子一阵不舒服,她没搭理,继续洗菜,可是耽搁久了,就更不舒服了。
她急急搁下手里的菜,对其他洗菜的人说:“抱歉啊各位,我肚子不舒服要去那边方便一下,你们先洗着,我很快赶回来的。”
说完也不等大家有所反应,就捂着肚子,飞快地往没人的树林子里跑去。
她跑得离营帐之处有点远,这才找了一处隐蔽所在,解决起人有三急来。
这些日子里,若是白天赶路碰上不方便的时候,就只能跑到旁边的树林子里匆匆解决,然后快速跟上队伍。
若是夜里歇息的时候,就是在营帐附近,自己找地方解决。
那些伙夫们一般都是在一处近点的地方,统一解决的。
然而满月怎么可能也去那里,只能自己跑远开些,找个没人会来的地方。
“呼人有三急,解决了果然全身舒坦。”满月站起身来,自言自语了一下。
可是等她说完,就听见一阵不小的动静。
她立即警惕地看向四面八方,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动静。
满月以为自己幻听了,一颗心刚刚放松下来,那个快速且不小的动静又传来了。
她没有办法形容这个动静,像是野兽,可动静听起来又不像是一只野兽那么简单。
满月惊觉自己出来方便,手里竟然一个防范工具都没带出来,顿时后背有点发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