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拜访求月票
“张副处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啪”张义起身,双腿并拢,毕恭毕敬地敬了一个军礼。
“郑长官好。”
“好好好。”郑明远还了个虚礼,翘着二郎腿坐下,往沙发上一靠。
“卑职冒昧拜访,失礼之处,还望郑长官原谅则个。”
“张副处长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郑明远虚伪地拱了拱手。
倚在他身后的柯淑芬笑骂道:“耀全,你们男人就是麻烦,张副处长不是外人,何必假装客气。”
郑明远暗骂自家婆娘见钱眼开,一点都不知道矜持,这会不客气点,万一待会张义提出啥过分请求,他如何拉下脸来拒绝。
“张副处长坐吧。”
“郑长官面前,哪有卑职的座位。”
“哎吆,张义啊,你也太客气了,快坐下,尝尝柯姐老家的茶。”
张义这才坐下,不过屁股只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显得很局促。
见他这幅低眉顺眼的摸样,郑明远略显意外,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喝茶。”他伸手邀请,端起茶杯撮了一口,打量着张义的神色,试探问道:
“戴老板让你来的?”
说完这话,不待张义回答,他马上又说:“要是劝我回局里上班,就免开尊口吧。军统局那帮特务就知道杀人放火,我可没功夫去凑热闹。”
张义心说,你不杀人放火,但你喜欢煽风点火,面上却一副坦然的样子:
“郑先生误会了,卑职是私下拜访,不是公事。”
“哦。”这倒让郑明远更意外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张义,将茶杯放下,却是话锋一转: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感谢郑长官的关心。”张义一脸诚恳,“最近难得清闲,专门拜读了您的一些著作,很受启发啊,只是有些地方想不太清楚,今天来,就是想跟您请教一下。”
一听有人在读自己的书,郑明远的眼睛亮了,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坐直身子往前挪了挪:
“我们搞特务工作的,一方面要加强技术、行动,但更要重视理论,否则是无法站在高度上看问题的,我那几本书虽是我业余时间写的,但和我的工作相得益彰,互相补充。你只要沉下心来看,肯定会有收获的。”
说到理论知识,还真不是郑明远人家吹牛。25年,此人从黄埔军校毕业后,直接去了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政治经济,毕业回国后,先是任政治教官,后又出任常某人的侍从副官,专门从事特务工作,这个时候戴老板还在打流呢。
干了几年特务工作,31年11月复兴社成立,郑明远当选为干事,兼任复兴社特务处副处长。
戴老板为了架空他,趁着华北局势紧张之际,让他兼任了华北区区长,将他打发去了华北。
到了华北区后,郑明远亲自出马,化妆侦查日军和汉奸张敬尧的情况,最终指使手下在六国饭店将张击毙。
然而这时,戴老板却来了个釜底抽薪,派自己的心腹王天林出任华北区区长,又将郑明远调回了金陵。
此时,戴老板特务处处长的位置已经坐稳,郑明远这个副处长也只能靠边站。
33年11月,福建发生兵变,地方势力成立政府,公开反对常某人,戴老板派郑明远前去做情报工作,原本计划,只要姓郑的无功而返,便可以失职之罪一举将他掀翻在地。
谁承想,郑明远或收买或策反,竟然搞到了十九路军内部的联络密码,料敌于先,使得常某人轻而易举就平息了这场风波。
一时间,郑明远出尽了风头,锋芒直逼戴春风,隐隐有取而代之的势头。
戴老板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绞尽脑汁又生一计,他主动向常某人提出特务处缺乏理论和实操经验,为加强组织领导,最好是派人去欧洲考察,学习法西斯的统治方法。
这瞬间戳准了常某人的心思,特务工作在敌我斗争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他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戴春风要主持特务处工作,自然不便出国,于是这件事又落到了郑明远头上。
34年,郑明远以军事考察团的名义赴欧洲考察学习,期间还拜访了贝尼托.墨索里尼和阿道夫.希特勒。
35年,他回国后,开始极力鼓吹法西斯主义,一时成为时髦人物,受到常某人的青睐,很快被提拔为参谋本部第二厅少将处长,仍兼特务处副处长。
人一旦出名了就喜欢出书立传,郑明远同样如此,接下来陆续写了《特务理论详谈、《军事情报学、《游击战术详解等一系列的书。
此刻见郑明远来了精神,张义顺势将自己买的书拿了出来,翻开《军事情报学,指着其中一页请教:
“郑长官,你在书中说,西方反情报机构面临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分辨哪些外交官员是真正的官员,哪些是间谍,具体到实操,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你说这个啊”郑明远平时好为人师,最喜欢向别人卖弄自己的学问,张义这番举动,正好搔到了他的痒处,见张义真是来请教学问的,马上放下心里的戒备,侃侃而谈起来。
于是乎,接下来他说得唾沫横飞,张义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提出的问题也由浅及深,有些问题往往需要郑明远久久思忖后才能解答,让他对一些问题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顿时让郑明远生出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感觉,看得一旁的柯淑芬直翻白瞪眼,扭身去了内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感谢郑长官,卑职今天实在是受益匪浅。”
“哪里,哪里,互相学习罢了,这就要走?”郑明远摆手谦虚几句,此刻还有些意犹未尽。
“贪多嚼不烂,卑职愚钝,虽然郑长官解惑,但有些问题还需要回去细细琢磨才行,今天就不打扰郑长官休息了,改天再上门请教。”说着,张义略一停顿,又说:
“郑长官如此高的理论修养,要是能来局里给我们开课就好了,求之不得!”
“还是算了,那帮特务除了杀人放火,几个对理论形势感兴趣。”
“也是,最近局里被上清寺枪声的事搞得人心惶惶,两统互相攻讦,可谓一团乱麻。”
这事郑明远也听说了,下意识问:“调查有结果了吗?”
“据说是督查室在调查红党,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被中统的人知道了。”
“张副处长的意思是,督查室有内鬼?”
张义意味深地笑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您说的。”
“你有线索吗?”
“督查室有个叫赵奇的,据说很可疑,疑似中统派来的卧底,属下正在调查。”张义如实相告。
“虽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司空见惯,但他毛齐五难辞其咎。”提到毛齐五,郑明远不由冷哼一声,目光犀利起来,又问:
“这件事情戴老板知道吗?”
“还不知道,即便确定了赵奇内鬼的身份,我也只能旁敲侧击一下,您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情况复杂,卑职不好蹚浑水。”
郑明远哼了一声,一直盯着张义,暗忖着不说话。
张义笑了笑,说:“那卑职就告辞了。”
说着,起身敬了一礼。
郑明远只是点了点头,此刻他已然明白,最后这几句话,才是张义今天来的目的,对方无疑是想借自己的手对付毛齐五,还给自己送上了毛齐五的把柄,他不禁陷入深思。
另外一边,毛齐五想到早上吃的闭门羹,心头一片阴霾。
他想了想,给总务处长沈西山打了一个电话,姓郑的虽然不来局里上班,但逢年过节给他家的礼品从没少过,这事都是由沈西山出面对接的,据说他和郑太太关系不错,由沈西山出面代为引荐,或许事情还有回旋余地。
沈西山来的很快,毛齐五将事情一说,他便答应下来,提着礼品,轻车熟路地前往郑府。
他是熟客,一报上大名,郑家的大门就开了,柯淑芬亲自迎了上来,笑意盈盈说:“沈处长,来就来吧,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沈西山笑着说:“局里刚破获了一桩走私大案,没收了很多西洋货,局里的特务已经开抢了。但毛秘书说必须给郑主任留一份最好的,所以他让我把东西拿来。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毛秘书说他亲自送过来。”
“毛齐五?他有这么好心?”柯淑芬半信半疑,不过听说还有礼物,还是忍不住问:
“都是些什么东西?”
“留声机、唱片、雪茄、化妆品、丝袜,东西很多。”
一听全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柯淑芬的眼睛马上亮了,犹豫了一会说:“那好吧,就让他明天来吧,不,现在就送过来。”
她可不是为了见毛齐五,而是害怕迟则生变,好东西都被别人抢走了。
这正中沈西山下筹,马上笑着答应下来。
他出了郑家大门,拐弯上了另一辆车,毛齐五正坐在车里等他。
“怎么说?”
沈西山笑嘻嘻说:“成了!那贪财的婆娘听说还有礼物,迫不及待让你去呢。可能郑明远也在家,你刚好可以和他攀谈几句,拉拉关系。”
他想了想,又说,“对了,郑明远最喜欢卖弄自己的学问,你去他家,最好带几本他写的书,恭维几句,效果肯定不错。”
这倒是和张义想到一起去了。
“好好好,感谢老弟,还是你有主意。”
“毛主任还跟我客气,咱们谁跟谁。”
“也是,回头请你吃饭。”
“好说,我那先回去了。”
“好好好。”毛齐五笑态可掬,但沈西三一离开,他的脸马上就阴沉下来。
他没有想到如此棘手的问题,沈西山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临走之际还不忘抖小聪明给自己献策献计。
他毛齐五向来以戴老板的军事自居,以智斗见长,最怕的就是别人的聪明盖过自己。
沈西三平时在戴老板面前抖机灵,戴春风都会褒奖几句,看他在毛齐五面前出谋献策,却触了大忌。
“就知道抖小聪明,一点也不老实。”
毛齐五暗暗数落了几句,又挤出几分笑脸,提着另外一些礼品,敲响了郑家的门。
这次,门一敲就开,柯淑芬早就在等着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目光落在礼品上,柯淑芬终于挤出几分笑脸,不过看了看他身后,脸色又一拉,问:
“不是说有留声机、雪茄吗?东西呢?”
毛齐五一边暗骂沈西山,一边说:“东西太多了,一次拿不完,下回派个车送过来。”
这么一说,柯淑芬脸色稍霁,当仁不让地接过礼品,说:
“想不到毛秘书还惦记着我家老郑,怕是有什么事吧?”
“柯姐,您这就误会齐五了,郑长官在军统的威信很高,要不是怕打扰他工作,我早就来拜会了。”
柯淑芬不置可否。
毛齐五见她不接招,马上又说:“柯姐您也是革命功臣,我常听人说起,您和郑长官合谋策反李明瑞的壮举,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一回生二回熟,同样的话听多了也肉麻,柯淑芬终于谦逊了一回,轻描淡写地摆摆手:“那都是耀全的功劳,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
毛齐五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见柯淑芬表情淡淡的,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跟着进了客厅。
柯淑芬指示女仆看茶倒水,自己提着礼物钻进了内屋。
将几件礼品打开,见只是一些丝袜、化妆品,有了张义“珠玉在前”,这些东西虽是西洋货,此刻在柯淑芬眼里也不稀奇了。
她撇了撇嘴,转身出来,语气也冷淡了几分:“毛主任今天来有事吗?”
“不知郑长官在不在家,有点.”
“耀全去军令部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留你,毛秘书下回再来吧。”
听了这话,毛齐五即便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悻悻告辞。
另一边,赵奇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后,坐着黄包车回到了督查室宿舍。
才下车,他正准备往门口走,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地开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在他的面前停住了。
赵奇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个穿着便衣的男子便从车里跳下来,一前一后,把他围在了中间。
“你们是?”赵奇一脸疑惑着看着他们,又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周围。
带头的男子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另外两个男人扑上来就扭着了他的肩膀,将他塞进了车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