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间,惟有风声在枝叶的缝隙中穿梭,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突兀地,一声诡异至极的笑,从那矗立如狰狞巨兽的石头之后传来,仿若寒夜中锋利的冰刃,直直刺入人心。
而这声音,正是从刚刚那位缓缓现身那老者声音中穿出来的。
从他漏出的枯槁手臂可以看出,他的皮肤皱缩得如同历经数百年沧桑的老树皮。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残缺不全,泛黄发黑的牙齿。
那笑声从他口中发出,如同破旧风箱拉扯时的吱嘎,又似生锈铁门缓缓开启的摩擦,令人毛骨悚然。
笑声渐歇,老者双手在身前舞动,周身泛起一层幽绿的光芒,恰似夏夜坟场中飘忽的鬼火。
眨眼间,光芒消散,他竟已摇身一变,化作一副医士模样。
他身着一袭陈旧的白袍,袍子上绣着的繁复草药图案,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影影绰绰,透着一股神秘气息。
头戴一顶八角帽,帽檐下的阴影愈发衬得他面容阴沉。
随后,他微微弓着背,迈着细碎而诡异的步伐,朝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走去。
那小道两侧的荒草,如同沉默的卫士,在风中轻轻摇曳。
似是在为他让路,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不祥。
楚昊在这漫漫长路上已经艰难跋涉了两个小时。
他的脚步沉重,踏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小径上,一路直行。
就在他几乎要精疲力竭之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房子。
那是一座简陋至极的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这荒芜之地,仿若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茅草屋顶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枯黄脆弱,许多地方已经塌陷,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窟窿,恰似一张张饥饿的大口,欲将世间万物吞噬。
屋墙是用泥土和石块简单堆砌而成,斑驳陆离,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布满了岁月的伤痕。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房子周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种令人作呕的昆虫。
换做是任何正常人,恐怕此刻都要破口大骂了。
辛辛苦苦走了这么久,没想到来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破地方!
但,他可是楚阳。
演戏,当然就要做全套了。
虽然此刻,那一连串滴下来的汗珠可不是作秀出来的。
楚昊冷静的瞟了一眼四周,那粗壮的蜈蚣,身子一节节如紧密相连的黑色算盘珠子,在地面上快速爬行,数不清的细腿如同无数根快速舞动的小刷子,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细微的痕迹。
它们的头部两侧,那对触角不停地摆动,似在探寻着周围的一切,嘴里还不时吐出暗红色的信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一旁的蜘蛛也不甘示弱,它们在茅草屋的屋檐下和墙角处,编织出一张张巨大而复杂的网。
那些蛛丝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冷的银光,好似一道道无形的陷阱。
蜘蛛们静静地趴在网中央,八只眼睛闪烁着幽光,宛如夜空中寒星。
它们的身体或圆滚滚的,像一颗颗毛茸茸的黑豆。
又或者,细长扁平,仿佛一把把随时准备出击的利刃。
只要有一丝微风拂过,蛛网便轻轻晃动,蜘蛛们也随之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朝着猎物猛扑过去。
还有那一群群的蟑螂,在墙角的阴影中肆意横行。
它们的外壳油亮,在黯淡的光线下反射出令人厌恶的光泽。
触角细长而灵活,不停地摆动着,似乎在寻找着食物的踪迹。
一旦受到惊扰,它们便四散逃窜,速度极快,只留下一阵细微的声音,仿佛在嘲笑敢于靠近之人的勇气。
这些昆虫如同恶魔的爪牙,将这座茅草屋层层包围,让原本就阴森的氛围愈发恐怖,仿佛这里就是人间炼狱的入口。
面对这些诡异之景,楚昊只是呼吸重了些,脸上却并无慌张。
暗处的那人似乎看得有些不耐烦了……
突然间,一只剧毒蝎子仿若暗夜中被仇恨驱使的复仇者,从虫群的重重掩护下闪电般蹿出,目标直指楚昊。
它的身躯在黯淡幽微的光线下,宛如一块精心雕琢却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黑曜石。
那坚硬的外壳,犹如一件历经无数次战斗洗礼的古老战甲,每一道纹理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血腥厮杀。
它的钳子般的螯肢,高高扬起,在空中肆意挥舞,恰似两把寒光凛冽、削铁如泥的上古利刃。
这对螯肢开合之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仿佛在向世间宣告它的绝对统治权。
蝎尾如同一根被邪恶力量灌注的毒刺,高高翘起,似乎势要与楚昊针锋相对。
蝎尾尖端的毒刺,闪烁着幽绿的光芒,那光芒犹如来自地狱深渊的鬼火,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恐怖气息,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此时的楚昊,正深陷于虫群的重重包围之中,仿佛置身于一座无形却坚不可摧的虫狱。
更可怕的事,周围的虫物仿佛有思想一般,较劲心思发出动静,仿佛在齐心协力地扰乱他的心智,让他陷入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每一次楚昊试图挪动脚步,那是无数虫子都会立刻变动站位。
可若不挪动,面前这家伙,又不肯放过,甚至步步紧逼!
如今,当真是完全陷入了避无可避的绝境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那只毒蝎子已然如离弦之箭般冲到了楚昊跟前。
蝎尾以一种几乎让人无法捕捉的速度迅猛刺下,狠狠地蛰在了楚昊的脚踝处。
没有多余的时间,楚昊只觉一阵钻心的剧痛,如同一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钢刀,瞬间穿透他的肌肤,直抵骨髓深处。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猛地一颤,原本坚定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与惊愕。
脸上的血色如同被一阵狂风瞬间卷走,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被蛰的伤口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仿佛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皮肤下疯狂滋生和膨胀。
伤口周围的血管,如同一条条愤怒的蚯蚓,高高隆起,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毒液如同无数条细小的黑色毒蛇,顺着血管迅速蔓延,所到之处,肌肉仿佛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撕扯着,传来阵阵痉挛般的剧痛。
楚昊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
试图转移疼痛吗?
可即便如此,他对脚踝处那如万蚁噬骨般的剧痛仍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极度的痛苦与愤怒交织的瞬间,楚昊的眼神中并未露出丝毫报复的凶狠与狰狞。
他强忍着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袭来的剧痛,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迟缓而艰难,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只毒蝎子,那眼神中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超越常人理解的温和与悲悯,仿佛在凝视着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
他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用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的声音,轻声说道:“万物皆有灵,走吧。”
那声音虽然微弱,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恰似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所传达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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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残酷而绝望的困境中,楚昊依然坚守着对世间万物生命的敬重与敬畏,哪怕这生命刚刚给予了他足以致命的沉重一击。
他的这份慈悲与善良,在这充满恶意与危险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耀眼,宛如黑暗中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照亮了人性中最光辉的那一面。
在这被虫豸环绕的阴森之地,突然有这么一盏明灯照了进来,真是……真是令人不适啊!
突然,茅草屋的门吱呀的一声缓缓打开。
那声音好似老旧棺材开启时的呻吟,打破了周遭令人窒息的寂静。
一位无眼医士从中踱步而出。
他身着一身白色长袍,那白色在这灰暗的环境中格外扎眼。
乍一看,竟似带着几分圣洁的光辉,宛如降临人间拯救苍生的天使。
然而,当目光上移,触及他的面容,一股寒意却瞬间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的眼眶之中,空洞洞的一片,没有眼球,只有深深的凹陷,仿佛两个无尽的黑洞,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毫无血色,紧紧地贴在颧骨和下颌上,勾勒出嶙峋的轮廓,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楚昊看到这一幕,心脏猛地一缩。
脚踝处被蝎子蛰伤的剧痛,此时也如被点燃的烈火,愈发灼烧得厉害。
但他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身体的疼痛,却让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
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让楚昊忍不住双腿微微颤抖,但却仍稳稳地站定。
楚昊抬头看了一眼无眼医士,没有多说,只是以极为恭敬的姿态,朝着无眼医士深深拜下,动作虽因疼痛而略显僵硬,却不失礼数。
“正中中学学生楚昊,携同学诸葛和平,拜见麒麟山的无眼医士!”
无眼医士那没有眼球的目光,仿若实质般落在楚昊身上,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从遥远的地府传来:“小子,见我这般模样,为何你竟毫无惧意?”
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诡异的尾音,似要探入楚昊灵魂深处。
楚昊缓缓直起身,目光坚定地望向无眼医士,忍着伤口的剧痛,字句清晰地说道:“阁下虽外貌异于常人,可世人皆传,您是救人于苦难,悬壶一方的无眼医士。心怀大善之人,本就值得敬重,我又何惧之有?”
“更何况,今日在下确实遇到棘手之事,特来诚心相求,盼您能施以援手。”
楚昊的声音,在这满是虫鸣的空间里,透着一股令人动容的恳切与执着。
无眼医士听闻楚昊所言,从那没有眼珠的眼眶中发出一声冷哼,恰似寒夜中乌鸦的啼叫,带着丝丝冷意与不屑。
“哼,你这般说辞,我见得多了。口口声声说着敬重,无非是有事相求时的托词罢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尘封多年的古井底部传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岁月的沧桑与对世人的厌弃。
“我为何要出手相助于你?这世间受苦之人如过江之鲫,我又怎救得过来?”
无眼医士微微仰头,那苍白而嶙峋的脸上,表情冷峻如霜,语气中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在他眼中,楚昊不过是又一个妄图从他这里获取帮助的凡夫俗子,带着功利的目的,闯入了他这与世隔绝的领地。
楚昊听了,心中虽焦急万分,但依旧保持着沉稳。
他深知此刻不能慌乱,唯有以诚意打动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医士。
“医士大人,恳请您先移步看一看我这兄弟诸葛和平。他的状况万分危急,或许您看了之后,自会有不同的决断。”
楚昊的声音诚恳而急切,眼中满是对同伴的担忧与期待。
无眼医士微微皱眉,似乎对楚昊的坚持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缓缓朝着昏迷不醒的诸葛和平走去。
他脚步轻盈,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静谧,仿佛行走在虚空之中,没有一丝声响。
当他靠近诸葛和平,俯身细细查看时,那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竟悄然流露出一丝惊讶。
他的眉头瞬间皱得更深,枯瘦如柴的手轻轻搭在诸葛和平的脉搏上,良久,才缓缓直起身。
尽管无眼医士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重新板起脸,对楚昊依旧是一副臭脸相向,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开口说道:“罢了,这小子的命,我可以救。”
楚昊听闻,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刚要道谢,却被无眼医士抬手打断。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救治。想必,你也明白这个道理。”无眼医士冷冷地说道。
“我要你去取来千金羽。取到了,我便救他,否则,就别再提此事。”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千金羽,那是极为罕见之物,获取难度极大。
可此刻,为了诸葛和平的性命,楚昊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医士大人放心,楚昊定当竭尽全力取回千金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