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那短暂而又漫长的道路,车头灯的光芒时而照亮斑马线,时而是路标,时而是昏暗的甬道;
穿过山体隧道时从车窗外涌入呼啸的风声,红绿灯的光芒掠过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一般的车辆,道路两侧一座座建筑物被覆盖上了灰暗的滤镜,没有生命的铁灰色楼房好似卧着的铁轨铺向城市的尽头……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看不清身旁座位上女人的脸。
现在回忆起来,岑冬生觉得自己仿佛在做一个梦,仍残留在脑海里的是一个个没有逻辑,断裂跳跃的片段。他几乎已经记不得驱车回家时发生的经历,因为某种灼热的情感在胸腔内沸腾,大脑如堕幻梦中。
直到他们重新回到家门前,看到熟悉的景色,于妄想列车上暴走疾驰的思维才慢慢冷静下来。
“呼。”
他慢慢将车停回原位,熄灭引擎,拔掉钥匙。
车厢内变得一片安静。
有那么一瞬间,岑冬生不情愿抬起头去看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或是担心从她口中听到不符合心意的回答。
“知真姐。”
他艰难开口,嗓子像是被火燎烤过般沙哑。
“……我在。”
女人回应他,听不出感情。
虽然他觉得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会很蠢,他本来就不算是聪明人,脑袋一旦被冲动的情感驱使,就显得更加莽撞——
但蠢事已经做得足够多了,无非是事后会不会被原谅的问题。
于是,岑冬生很失礼地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知真姐,我很担心是我理解错了,你应该不会……反悔吧?”
这就是活了两辈子过了三十岁还是处男第一次遇到真爱的笨蛋,所表现出来的瞻前顾后。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安知真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太过重要——
她的意义,她的影响涵盖了两次生命,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了最深的烙印。
在那八年时光里,身为统治局一员的他就和所有在哲人王的光辉笼罩下生活的芸芸众生一样,只是仰望着那尊高高在上的神像,彼此间的距离如同天堑……
准确地说,根本不存在“彼此”,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两极,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之间会有任何关联。
岑冬生与周围人一样,对哲人王充满尊敬,仰慕着那个女人,即使没有到视作神明的程度,但将为自己、为众人带来和平安定生活的她,看成是心目中的偶像。
如果没有哲人王,他会继续过颠沛流离、暗无天日的流浪生活,被鬼怪与咒禁师们所带来的灾难裹挟,永无宁日。
这种感激与尊敬,藏在了不擅长情感表达的男人心底,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在重生后相处的两个月时间内,男人和尚未成为“神”的女人之间拉近了距离,他们的关系不再遥远——
他视安知真为家人,他们之间诞生了能带来紧密联系的情感,他们互相亲近;然而在他的心底,或许还有无法拉近的地方,一段微妙的……咫尺天涯。
相比之下,岑冬生与伊清颜的相处可能要更柔软、更真切,很容易便能走入彼此的心底;毕竟在重生前,他们只见过一面。
这种始终存在却时隐时现的“距离感”,最终在这一刻转化为当下的犹疑。
只需要轻轻迈出一步便能跨越的人际关系,男人却在因无法捕捉到的迟钝而瞻前顾后,要是换个女人来,这时候就该甩他巴掌了。
但姐姐大人显然并不在乎这种笨拙,她将这种笨拙当成男人身上的可爱之处。
女人轻掩着嘴唇,愉快地笑了起来。
“你憋了半天,居然就为了说出这种话。真是的,好好的气氛都要被你冲淡了。”
“……抱歉。”
“难不成是你在后悔?”
“绝无可能。我要是后悔,我就不是男人。”
岑冬生回答得很坚决。
正因为高高在上,正因为他亲眼见证过宛如神明受人敬仰的“她”,那种蹂躏神圣与崇高者的征服感,激发了源于男性最原始本能的性冲动;何况在褪下身份地位的外衣后,知真姐的样貌本就是能轻易勾起心火、令人遐想联翩的绝世尤物。
但……他们是恋人,光是欲望无法驱使着这种关系持续下去,而若是谈论爱,他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冒犯,前世的记忆在这一刻不再是阻力,而是难以用言语说明白的微妙障碍。
“我也一样。我也不后悔。”
安知真说。
“女人和男人之间,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会因为爱一个人心潮涌动,也会有发自内心地对亲密关系产生渴望……我们之间有这种默契,不是吗?”
姐姐大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而这一次,其中还有意外的坦诚;她的声音正在微微颤抖,一如正在抚摸他面庞的指尖。
他听见她的呼吸正在变得急促和不安定,他看到她的面颊上浮现潮红,似是情动。
岑冬生的身体悄悄松懈下来。
“只要一步就能跨越”——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
过去“安知真”,就让它过去吧。
就像在人生的天平上,身为咒禁师的他的分量要远超身为普通人的他;那看似漫长每日仰望的数年时光,亦抵不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
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渴望着爱的女人,是他最爱的,他还在犹豫什么呢?
他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在女人的小小惊呼声中,将那具柔软饱满的躯体抱起,从车中出来。
他大踏步地一路前行,打开家门后用脚“砰”地关上,踢掉鞋子,朝着楼上走去。
“你也太猴急啦。”
怀中的女人没有抵抗,只是轻笑着调侃,直到她被丢上床,被男人压住,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
“等等,冬生,我还没脱鞋呢,还有衣服……”
“不换也无所谓吧?”“哼……真是急色。”
……
窗外响起了闷雷声,似是象征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让窗纱紧贴玻璃,空调机的水珠在墙面瓷砖上蜿蜒出蛇形轨迹。
在一个漫长的吻结束后,安知真仰起头,长长地叹息着,她将带上了些许湿气的长发拨到脑后,松开双臂,从男人的怀中慢慢站起。
“嘴唇有点干了,要喝一杯吗?”
卧室内有台冰柜,里面装着女人和男人都爱浅酌一口的酒。安知真拿出里面冰镇的香槟,又拿了两个高脚玻璃杯。
岑冬生坐在床上,调整着呼吸,看着女人在窗前微微躬身倒酒时的曼妙背影,却发现自己根本冷静不下来。
安知真一回头,就看到身后像野兽般喘息愈发急促的男人,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把自己压倒在地。
“来,别着急,让我们喝一杯……”
安知真端着酒杯重新坐回男人怀中,正想将杯沿递到他嘴边,纤细皓腕却在此时被牢牢抓住,在她的惊呼声中,两人的酒杯碰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回响。
狼吞虎咽般喝完了酒,相互品尝那甜美的果香,然而仍有一部分冰冷的酒液溢出,顺着火热的肌肤流淌下来,但全都没有浪费。
“为爱一个人心潮涌动,发自内心地渴求着亲密关系”——
知真姐如此描述着她此刻的情绪,而他用身体确认了这一点。
岑冬生只觉得自己入眼所及、手指触碰,无一处不诱人,无一处不美到令人窒息。
明明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偷偷尝试过种种不会到最后一步的玩法,数不清地耳鬓厮磨过。
他以为已经锻炼出了对女人美色的抵抗力。
然而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一个笑话。
情动时的安知真,简直是“魅力”一词的化身,完美无瑕,柔软如玉,乃是上天最美妙的造物,大大超出了他的忍耐阈值。
岑冬生指尖触碰过的肌肤微微下陷,每移动一寸,男人的心中的火焰便往上跳了一截,
他口干舌燥、头脑发热,眼前只剩下了那白雪般纯净的一片。
“知真姐……姐姐……我……”
他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欲望,理智的弦本就只剩下脆弱的一根,随时可能断裂;
而在他嘶哑的声音之后,得到的是默许的拥抱,是温柔的接纳,是她满怀爱意的告白:
——“我爱你,岑冬生。”
于是,岑冬生彻底解放了欲望。
……
在贤者时间的时候,男人有时会想,所谓“男女之事不过如此”,而只有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也许身体上的快感并不足以改变他坚韧的神志,然而那种与亲爱之人的感觉,却能让男人的灵魂飘飘然上了天堂。
那是一种内心欲望彻底餍足的安心感;而在安心过后,又是更进一步熊熊燃烧的火光。
在本能驱使下,和真正心爱的人以最亲密的方式在一起,自然而然地知道如何寻找到彼此快乐。
在某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主宰者,彻底征服了身下的这具完美绝伦的躯体。
虽然过去几乎都是大人主动在勾引,但毕竟是第一次,她难得展现出了几分怯懦,以及比过去多得多的羞涩……
但遗憾的是,这种被动的状况很快就结束了。
在姐姐大人习惯之后,她很快展现出了烙印在本能中的强势。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岑冬生便被安知真轻轻推倒在床上。
漆黑如墨的长发像夜色般轻柔地覆盖下来。
他觉得自己仿佛拥抱住了一团火焰,一团跳舞的火;
然而,那动作又是温柔、慈爱的,一如既往,发挥着年长女性的成熟魅力,他对此习以为常,所以毫无抵抗能力。
但在这一刻,岑冬生突然觉得,安知真平日里所展现出的那宛如真正姐姐一般爱照顾人的母性,本身也是一种伪装——只针对他一个人设下的陷阱。
在那慈爱的外表之下,正是深不可见,宛如深渊般的爱欲。
他觉得刚才的自己被冲动所控制,变成了无法抑制的野兽,随时都会袭击女人;但那只是他一时间头脑发热;
而姐姐大人不一样,当她撕下平日里温和的伪装之后,露出的底色是真正有着异于常人的控制欲与狂热情感的爱的野兽。
喘息混杂着呢喃,安知真再无保留,暴露出想要将他吞入其中、想要与他融为一体、将他消化干净的欲望。
岑冬生咬紧牙关,但她却在耳畔低声笑语,如同魔女。
他一时间头脑空白,眼前闪烁着微光,就这么迎来了猝不及防的,如同火山喷发。
……
“还能继续吗?”
在休憩片刻后,耳边传来透着笑意的沙哑低语声,修长的手臂如蛇一般缠住了他的脖颈。
女人明显尚未满足。
而他也一样。
而且,这回不止是为了满足欲望,还关系到……男人的尊严。
岑冬生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应。
“……别小看人了。”
深知在姐姐大人面前,靠那些调情手段毫无作用,下一个刹那,他直接用上了最粗暴直接的身体力气、同时也是他唯一能胜过对方的手段,翻身做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