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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学士厅答疑

“在乌萨托战役中,大人献出掘毁大河这一‘高招’,此等行径,致使大量肥沃的黑土地被冲毁,无数农田直至今日都无法再行耕种,大人可知,洪水冲过土地有多大危害?您这一决定,会让多少百姓的家园毁灭、多少人流离失所,将在饥荒中死去?

而您,无数荣耀加身,却以毫无骑士信条的方式,不择手段谋取胜利,将沉重的代价加之于数十万无辜平民身上,请问大人内心毫无愧疚之感吗?亦或者在您高贵的眼中,平民.或者说,堪塔达尔的平民,本就如同蝼蚁,根本算不上人?”

眼神桀骜不驯的阿德修斯吐出毫不客气的质问,那锐利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当中。

讲台上,西奥多院长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心里默默考虑,等自己如几年前的上任院长那样被陛下撤换后,该在奥兰顿王城换个什么轻松点的差事。

他宁愿去帮陛下管牛羊猪圈,也不想再管这些打不得也惹不起的混球学士们了。

莱昂望着台前那上百双或年轻或老迈的目光注视,内心倒是并无丝毫波动。

要是连百来个象牙塔的学士投来的目光都应付不来,自己如何能对着成千上万杀气腾腾的联军悍卒说话。

至于对方的质疑,莱昂语言稍作组织,便开口反问。

“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请问阁下是否清楚,莱德温陛下应南方卡索国王邀请率军穿过山关前,堪塔达尔叛党阿伯勒公爵麾下,那些残暴的草原盟友,那几万乌利亚雇佣兵,已在索博尼茨和乌萨托领,造成了多少场劫掠和屠杀?有多少村庄和城镇惨遭屠戮?有多少万人死于灾难?”

阿德修斯蹙眉,无法做出回答。

他对南征几场战役的了解和记录,大多源自归来的克洛尼亚领贵族,至于亡灵战争前,堪塔达尔东部和南部所遭遇的处境,没有消息和文书记载,的确所知甚少。

但他确实在史书上了解过乌利亚人的凶恶和残暴。

只是一个反问,就让环形阶梯坐席上的学士们不禁低声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莱昂见对方哑言,没有停顿便继续道:“我认为阁下对战争的本质有所误解,战争不是那将在王都中举行的竞技比武,那是关乎无数人生死的残酷斗争,只要能拯救己方更多人,那么所有取胜的手段,都应该在指挥官的考虑范围之内,否则,便是对麾下将士生命的不公,对自己后方所需要守卫的民众们的不公。

而乌萨托之战的胜负,实际上就直接决定了内河北岸数十万平民迫在眉睫的生死问题。

试想,若我等奥兰德援军,未能帮南方的卡索国王战胜阿伯勒公爵的叛军,待我们失败,退出乌萨托领,那等待南方王城艾维姆内外那数十万民众的,会是怎样的血腥厄运?已经在草原外刀口舔血了一年多之久的乌利亚人,会在艾维姆城下封刀入鞘吗?

我的故乡,罗兰纳尔城遭遇的惨状,堪塔达尔东征军和乌利亚人制造的屠杀,阁下是否听闻过一二?面对这样的后果,我的水攻之策,真的能称得上‘不择手段’吗?

还是说,比起掘开河道以水代兵,迅速决出战争胜负,你更希望我们牺牲奥兰德将士的宝贵生命,去和堪塔达尔的叛党、乌利亚草原的凶悍骑兵,血拼至一兵一卒?

你质问我是否有愧于骑士的荣耀,可我仍记得成为骑士时的誓言,那荣耀的本质具体是什么。

强敌当前必勇敢无畏。

守土安邦必守护民众。

知晓不公必坚守正义。

请问,比起放任异族对同为堪塔达尔人的民众举起屠刀的阿伯勒。

我和所有参与乌萨托之战的奥兰德将士,何时有愧胜利后获得的荣耀?

奥兰德的骑士们,放下了南北两国数百年的仇敌恩怨,庇护了艾维姆土地上无以计数的堪塔达尔民众,又何时有愧于我们成为骑士时的誓言?”

莱昂的话语振振有词,掷地有声,让整个大厅内一时安静。

一些学士思量着莱昂的话语,试图找到辩驳的角度,以分辨对方是否在为自己狡辩,但得到的思考结果,却是无可挑剔。

如果战争中的形势,事实如对方所言,那么不管参战的士兵和将领,以及莱德温陛下到底是如何想的,至少在行为上,奥兰德军队的确制止了残暴的叛军进一步残害乌萨托领的堪塔达尔百姓。

“另外我也需要澄清,阁下推测乌萨托之战后水攻对当地造成的影响,实在有所夸张,因为我所献上的决堤战术,事实上,最后根本就没有完成。

我提议修建的堤坝湖水位在蓄满之前,南方王国叛党的军队获悉军情后,就已经方寸大乱,仓促发动了总攻,那最后也未能蓄满的浅洪,仅冲刷了内乌萨托河南岸东部的部分土地。

我不能说掘开内河,没对南岸造成恶劣影响,但也绝非阁下所言的那么夸张。”

确立手段和战争的正当性,驳斥对自己的道德与名誉指控,并耐心的解释战后乌萨托领状况的实情,莱昂目光从那位陷入思索的年轻学士身上挪开,转而环顾在场的所有人。

“最后我请问诸位学士,可知乌萨托之战发生时,源自索博尼茨领的亡灵灾厄已经向西蔓延,生者与亡灵战争早已开始?

当初,若我们未能及时击败南方的阿伯勒公爵,平息堪塔达尔人的内乱,让军队抽身于两国生者之间的无谓内耗,介时,被亡灵的阴云所毁灭的只是区区千里良田吗?

哪怕是现在,南方王国的‘罗斯拉瓦’和‘山南’二领,仍是一片被亡者占领的死亡大地。

如果奥兰德的大军,未能及时胜利前往玛莫尔郡,挡住住亡灵席卷大地的攻势,在座的诸位,是否还有机会,在思考胜利的代价是否值得的道德问题?

勿要说我的水攻幸而未能奏效就同样引得南国叛党战败,就算真的要淹没乌萨托内河的整个南岸土地,承担骂名才能速胜抽身,我也依旧会再次选择这么做!

不然若一步踏错延误对抗真正大敌的时间,今日亡于亡灵阴云的民众,恐怕会再多上数以百万计”

在鸦雀无声的大厅中驳斥了每一条质问,莱昂回望向阿德修斯学士。

“我的回答,阁下满意吗?”

阿德修斯从对方的话语中回过神,脸上露出莫名忍耐的抖动,随即双手轻拍,为对方鼓动掌声。

“我对您的答复,挑不出任何问题,您的言辞逻辑清晰,价值立场明确,潘德拉贡大人。”

年轻学士的掌声像是引子一般,坐席上一层又一层的学士们,由衷的抬手发出掌声,哗啦啦的蔓延成了一片。

莱昂愣了愣,对学士们的反应有些意外。

阿德修斯很干脆的压着学士袍坐了下来,下一刻,就有又一个年轻学士迫不及待的站起。

“大人!听闻您在乌萨托之战曾身陷南方叛军的埋伏,甚至遭遇了数十年前弑杀飞龙的孔雀骑士,将其重伤并击退,这是真的吗?”

一个满面红光的年轻人声音微微激动的问道。

莱昂从诧异中回过神,望向对方:“你所闻有误,我从未宣称自己击败了那位强大的南方骑士,就算瓦伦西斯伯爵的确重伤退走,那也是在我昏迷醒来后,听鹿角男爵凯兰阁下所言才了解的。

归根结底,我只是十分幸运,勉强在凯兰男爵赶到前活了下来而已,若无我们的大骑士及时相救,我已丧命于孔雀骑士刀下。”

那年轻人点头,笑着鞠了一躬,随即坐下。

又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大人,那风评下作的大吟游诗人高利亚德,所写如今传唱于鲁希纳大河南北的两篇诗歌,是虚构编造的故事,还是确有其事?您这样的大.咳咳,的骑士,又为何与这种下三流的浪荡人物为友?”

莱昂听这问题,本不想细聊塞尔瓦的事情,以免涉及奥莉薇娅,但他忽然心中一动。

这好像是个骗哦不,是个吸引这些宝贝人才,给自家地盘打广告的机会?

“那两篇诗歌故事的内容.归根结底,那并非我所写的自传,我无法决定其内容是否能与事实经历相符,所以自然虚构和实情都有之,塞尔瓦遭遇的灾难在两国战争中并不罕见,我和挚友也的确一起拯救了他失散的亲人。

现如今,那位被我们救回的女士,已经成为了我的大管家和领地财政总管,当年的塞尔瓦村,也在她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摆脱阴霾,成了一座繁荣的城镇。”

莱昂说着,不动声色的图穷匕见:“若对于高利亚德大师的故事有疑问,我十分欢迎诸位学士,今后可以亲自去塞尔瓦求证,来阿瓦隆堡做客与当年的亲历者交流,验证那些故事的真相,分辨真伪。”

既然提到了高利亚德大师,莱昂也忍不住,帮那位引导拉瑞安爵士来到塞尔瓦,给自己送来了一票人才大礼包的大诗人,澄清名誉:

“说来你们有所误会,我其实并非高利亚德大师的朋友,相反,我和他只见过区区两面,但我依旧必须为对方澄清,高利亚德绝非下流之辈,他是一位热心肠又高尚的人,恕我不能细谈他的事迹,但我希望诸位凡事勿要轻信流言,只有亲自调查,亲自验证,亲自了解真相,才能评价他人,风言风语应止于诸位这样饱读书卷的智者。”

莱昂口中对高利亚德其人不同于大陆传言的盛赞评价,让学士们感到意外。

这时,一个学士大声问道:“大人,听闻您嗜色如命,在城堡里收集各种美女,连仆人都统统只有女仆,据那些去过阿瓦隆堡的人说,您身边终日有各种各样,来自不同王国的美人环绕,这也是谣言吗?”

莱昂脸上始终淡定的表情,顿时绷不住了。

“嗯?这当然是一派胡言!”

唯有这不知何时,从塞尔瓦村就陪伴自己至今的八卦,让他不明白到底起源何方。

莱昂轻咳,稳住表情,以免失态:“我的确有许多容貌端丽朋友,但我身边,五大三粗的骑士武人更要多上百倍,这能说明什么?

这谣言不仅侮辱我,还侮辱我的亲朋好友,那些美丽的女士是因为身为领地官员,才频繁出入阿瓦隆城堡,因为那里是领地行政厅的所在。

何况,平日来往于此的何止她们几人?阿瓦隆的官吏多达上百人,每天来往处理公务的人络绎不绝,难道,那些高矮胖瘦的男人也都是我收集的‘美人’?这谣言何等可笑!”

“可我听卫兵说,您这次来访大学院,身边就带了两位美丽的金发少女。”

莱昂皱眉:“这有什么奇怪的,其中一位是我的夫人,我们才刚刚完婚。

另一位.你们更认错了,那不是女性,那是我妻子的远亲表兄弟,也是我的魔法顾问,我们一起来参观奥兰德享誉盛名的王家大学院,有何不妥吗?”

“大人,我还听说亡灵战争期间,您和伊妮丝王女殿下关系亲密”

西奥多院长听得身上肥肉一个激灵,大喝一声,当即打断了那人的话语。

“好了!够了!!你们这些无礼的家伙,潘德拉贡大人如此耐心的答复你们,还要得寸进尺胡闹到什么时候?我以院长的名义命尔等立刻解散,回到你们的学业中去!谁也不许再胡说八道,不然我叫卫兵把你们统统丢进思想之塔关三天!”胖院长声厉内荏的吼道。

当然,这警告对学士们毫无威胁,一些学士不满的站起,他们还有很多有关亡灵战争的问题,想要和对方交流。

西奥多却不再管这帮不服管教的家伙,顾不得失礼便拽着莱昂离去。

莱昂倒没有对这些学士们生气,但也被后面的八卦谣言问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澄清。

大是大非的大义好辩,越辩越明。可这难以自清的八卦绯闻,无法自证,越辩怕是越糟,身上长八张嘴也说不清。

于是借着西奥多的台阶,他向大厅中的学士们微微颔首,跟着胖院长离开了大厅。

来到学士堡垒外的庭院,西奥多松了口气,讪笑着连连鞠躬致歉:

“万分抱歉,潘德拉贡大人,这些学士在书里泡久了,尤其是那些各个家族里从小被送来的年轻学生,更不通世故,您千万请别把今天的事放心上。”

莱昂闻言摇了摇头,他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上头。

结束了有些出乎意料的见面会,莱昂重新返回图书馆。

无奈的看着狮鹫男爵被那蠢材院长拽走,一众年轻人略有遗憾。

不过很快,一些看热闹的学者离去后,大厅里的年轻人们不仅没有解散,一个个还展开了热切的讨论。

阿德修斯学士尤其得意,满面红光:“看吧,我就说能写出那《阿瓦隆法典的莱昂大人,绝非那些就知道杀人的莽徒。”

“话虽如此,但要是写上档案记录起来,私德还是有待斟酌,莱昂大人对那些美人的解释,依旧不是那么有说服力啊。”

“放屁,奥兰顿那些蠢货哪个不比莱昂大人玩得?你要是敢在这上面乱写一个字,我就让你领教领教,我刚从哲学系大师们那学的宫廷摔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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