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秋冬之际,太子的咳疾必犯,昨夜漠北又送来了急递,直到丑时末才上床歇息,本来就不太好的身子更虚弱了。
毓庆宫管事太监赵通警告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今天早上必须安静,除了皇帝的旨意和兵部的急递,任何事情都要过了辰时再禀报。
天蒙蒙亮了,那些早起当差的太监和宫女一个个都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就连清扫落叶的太监都不敢用扫帚了,有些蹲在地上拣落叶,有些在接空中的落叶。
偏在这时,宫门外响起了震天的敲门声!
那些当值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吓懵了,赵通立刻从大殿里走了出来:“怎么回事!说好了太子爷在安歇,这会子不见人!”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宫门边就要自己伸手去开宫门。
两个当值小太监慌忙奔了过来,将宫门打开。
“怎么回事?都说了,有事过了辰时.”
不等宫门开开,赵通就嚷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跪在石阶上的两个当值太监,刚想开口训斥,却一眼瞅着了一道身影,是皇后娘娘!
赵通一激灵跪了下来。
皇后走了进来:“快去叫太子。”
赵通:“是。”叩了个头,这才起身向寝宫走去。
背后,皇后喊道:“让太子不要梳洗,立刻来西暖阁。”
知道这是出事了,赵通不敢耽搁,飞也似的向寝宫跑去
太子头上只挽了个发髻,边跑边扣着衣服向西暖阁急来,走到门前停住了脚步,整理好衣服,又缓了口气,这才轻声唤道:“母后.”
暖阁里传来了皇后的声音:“进来吧。”
“是。”太子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皇后这时独自一人坐在南面的榻上,榻几上摆着一个用明黄色缎布包着的匣子。
太子走上前请安,一边说道:“昨儿漠北来了急递,说我军与阿贵的人马发生了冲突”
皇后手一抬,止住了他,说道:“漠北的事不急,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说着目光盯向了榻几上的那个包袱:“这是鲁国公派人送来的,打开看看吧。”
太子:“李虎?他怎么想起给母后送礼呀?”说着解开了包袱。
一只青铜匣子露了出来,两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封条交叉封在匣盖上。
太子微微一愣:“母后没看?”
皇后没有说话,将一把钥匙递给他。
太子撕开封条,把匣子打开,一见盒内之物神色陡变,又立刻将盒盖盖上。
皇后望着他。
太子声音发颤:“他、他怎么把父、父皇的印玺偷了出来”
看着太子的反应,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伸手掀开盒盖。
金灿灿的一条蟠龙,鳞甲微张,双目圆睁,昂首向天,这是正龙!
金色的正龙卧在金印盒上,金印盒的四方分别还绕着八条行龙!
这个金印盒内装着大顺的江山,皇帝的印玺!
这时,皇后从袖中掏出皇帝调兵的金牌,摆在了榻几上。
太子脑子再不好使,这时也明白西山出事了,皇帝出事了,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只好怔怔地望着皇后。
皇后从袖中掏出李虎的信:“福王勾结忠顺王谋逆,你父皇中毒后昏迷不醒”说着,将那封信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展看,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接着,他把那封信一攥,怒骂道:“这该死的小畜生,他怎么敢!”
皇后:“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将禁军的兵权拿到手。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太子:“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做。”
皇后点了点头:“除了禁军,你还要立刻控制南北镇抚司和五城兵马司,将京城的兵权全部握在手中。”
太子:“是。”
皇后:“还有,拿到兵权后,立刻召内阁几位老大人进宫,让他们拟旨,会集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九城戒严,城内文武官员不准出城。外省进京官员,一律留在潞河驿候旨。除了内阁,你父皇中毒昏迷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
太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皇后:“戴权也送来了一封信,他怀疑这件事与太上皇有关连.”
太子默了一下:“没有证据?”
皇后:“没有证据。”
太子有些为难了:“大顺以孝治天下”
皇后想了一想:“把慈宁宫所有的太监全部换了,从司礼监另外派二十名太监去,叫他们严密看守太上皇。”
太子又犹豫了,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皇后有些不满地盯着他:“是名声脸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太子低下了头。
皇后轻哼一声:“那些腐儒的话听听就行了,夸夸其谈于治国无用。明白吗?”
“儿臣明白。”太子答着,心里却默了一默。
皇后突然想起:“立刻派人将老三从皇陵带回来!”
皇帝还在西山狩猎,京城却戒了严,这让京城百姓陷入恐慌,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朝廷规定,内阁大臣昼夜轮替值班,随时以供召对,处理紧急公文。
昨夜恰好是贾敬在内阁值夜。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行人,街道两旁的店铺也都关上了门。
贾敬放下轿帘,轻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让太上皇那个老东西躲了过去。不过这老东西肯定还会出手,那时就是他的死期!
转眼,三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也该让太上皇这个真正的凶手下去陪他了。
嗯,该给贾蓉纳一房妾室了,不然要真出了什么意外,宁国府就绝嗣了。
皇帝给了秦氏名分,却不允许秦氏诞下子嗣。子嗣?
想着,贾敬目光一闪,福王死了,只剩下了太子、皇太孙和康王、安王,太上皇和康王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他们都死了,这皇位岂不是落到了安王的头上?若是安王坐上奉天殿那个位置,贾家.
贾敬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思绪,接着又冷哼了一声,心道:王氏也是凶手,这三年却连一句忏悔的话也没说过。这个自私自利的蠢妇,到现在还时不时利用德妃和安王的身份在荣国府搞事情。
若是安王继承了皇位,还不得翻了天!这个蠢妇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得想个法子处理掉!
想到这里,贾敬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