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心嘭嘭跳 再入阎王坎子
屋中,人声鼎沸,烟雾弥漫。
许炮和常大年许久未见,却隔月通次电话,感情自然不用多说,陈河东和许鹤、李福强等人围圈唠着嗑,而陈锦龙和陈河双却显得格格不入。
倒不是屋内人不搭理他俩,而是他俩表现极其客套,但是却不往下接话,比如刘大明曾问陈锦龙:大哥搁省里倒腾参啊?效益咋样啊。陈锦龙只笑着回应挺好,根本没留话头,三言两语之下,刘大明肯定也不会上赶子追问。
而徐宁、李福强等人知晓陈锦龙与陈河双的为人,所以没啥兴趣搭理他俩,他们是和陈河东交朋友,又不是跟这对父子。
虽说有时候家庭会影响交朋好友,不过陈河东明显不愿意听从家庭摆布,他最多是听媳妇的话。
像这次来庆安老徐家,苏雅雯就给了许多意见,所带的礼品全由她一手操办,几乎没用陈河东操心,啥叫贤内助?苏雅雯其人聪慧、懂人情、知世故、情商高,智商也不低,她和陈河东可谓是相当互补。
当然,许鹤也没空手来,他拿了两条石林烟、两瓶茅台酒,特意给刘丽珍买的人参雪膏和擦手油,以徐宁和他的交情,拿这些东西进门也不算小礼了,毕竟是正常的礼尚往来,而陈河东拿这么多属于是有求于徐宁。
柴兵正在和许炮对视大笑,他每次来老徐家都不空着手,这次又拿来一件汽水、一袋零食,他寻思孩子们都在家,哪成想刚进门就听说徐凤几个去市里念书的念书、学手艺的学手艺,这也怪徐宁了,平常打电话时,柴兵不问、徐宁也就没提,再说俩人处哥们,提小妹干啥啊?
柴兵笑道:“成!那咱就定好,二宁结婚前两天,我送你们回来。诶,二宁,凤儿搁市里咋回来啊?要是没人接,我去接啊?”
“不用,三哥,到时候我哥就带他们回来了。这么定下行,直接把我柴大爷接来搁家里住两天,咋样?”
“我可点不了头嗷!这事还得你大爷做主。”
徐宁大笑:“哈哈哈,要是我大爷做主,他肯定得提前来,你回去跟他说,他要是不提前过来,我就去接他!”
“妥!大哥肯定能过来,但他手里活多,我估摸得你结婚当天才能过来……”
徐宁点头:“知道,上回大哥跟我说了,二哥有点不打准。”
“嗯呐,家里有一帮孩子得留个老爷们,具体咋回事,我回去再问问吧。”
许炮转头问:“你家新房盖完咋没搬过去呢?”
“过两天再搬,之前我不是搁外头办事么,家里就剩我爸他们哥仨了,根本倒腾不了。”
常大年说:“一点点往那头搬呗,搬家可是个磨叽活。”
老娘们在外屋地、厢房和当院忙活的不可开交,每次家里来客,属她们最累,除了整饭菜,还要刷锅洗碗,不过她们却是毫无怨言。
众人唠着嗑,时间过的飞快,此刻炖菜都已经揭锅了,只剩下炒菜和凉菜了。
这时,徐老蔫和王二利迈着轻松步伐走进院中,刘丽珍小声告知都谁在屋,二人心里有数之后,便大步流星进了屋。
掀门帘一眼就瞅见了许炮,徐老蔫咧嘴大笑:“大哥!这好几个月没见着,我瞅你越来越有福相啦,好像比之前白净了哈?”
“可不咋地,大哥,体格子挺好的?”王二利问道。
“享啥福啊,这小犊子老气我,但体格子确实好多了,没咋犯风湿病。”
许鹤笑说:“这多亏二宁啊,去年冬送了不少好东西。”
徐老蔫摆手道:“客套啥呀,孝敬他大爷是应该的!”
这时,徐宁说道:“爸,这屋里人多,咋没瞅着我朋友啊?这是陈河东,我东哥!”
“徐叔!王叔!你们好,我叫陈河东。抽颗烟、抽颗烟……”
“诶呦,石林呐?好!你们哥俩好好处。”
徐宁笑说:“石林有啥稀奇的,我鹤哥给你拿两条呢。”
许鹤说道:“哈哈,这有啥的,孝敬我叔不是应该的么?”
“哈哈哈……”众人仰头欢笑。
两人进屋打个转,才在人堆角落中发现俩人,他们面色平常,看不出喜怒,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俩挺不好接触的。
陈河东见状急忙介绍:“徐叔,这是我爸和我哥。”
陈锦龙起身露出假笑,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陈锦龙,这是我儿子陈河双,给你们添麻烦了嗷。”
“诶呀,添啥麻烦呐,河东和我老儿子是哥们,头一回来家里,咱待会多喝点……”
徐宁闻言直言道:“爸,你陪着我大爷他们喝吧,我们今个都不喝酒,吃完饭睡会觉就走了。”
徐老蔫皱起眉头说:“摸黑走啊?”
“这黑灯瞎火的……”王二利提一嘴。
徐宁说:“晚间走路上没啥车,到地方正好天亮,啥都不耽误。”
徐老蔫闻声点头:“那你们加点小心。”
5点半,由于今日人多,所以俩屋共放了三张桌才勉强坐下。
徐宁、陈河东和许鹤等人不喝酒,就坐在东屋炕桌,把地桌让给了徐老蔫、许炮等人。
满桌都是家常菜,看得出来许炮回来后相当高兴,他和高大娘都忍不住笑,连连举杯与徐老蔫等人共饮。
徐宁坐在炕上安静吃着,陈河东夹了两块小酥肉,说道:“强子媳妇做饭挺好吃啊,跟饭店的大厨差不多,你结婚前儿也是她掌勺?”
“不是,我大嫂到时候给她哥打下手,她做菜也是和她哥学的,好吃就多吃点,进了山可没有热乎饭了。”
陈河东点头:“嗯呐,我带了挺多饼干和袋装的饮料、还有肉干和红肠啥的,两三天肯定坏不了,足够咱们吃了。”
“行,这回咱们快进快出,别搁半道磨蹭。”
许鹤点头:“你熟悉山里的情况,不听你的听谁的?”
地桌异常喧闹,也不知他们在唠啥话题,炕桌的众人只吃不到两碗饭,然后坐在炕上歇了会,和地桌喝酒的众人搭话。
6点半左右,徐宁下地招呼刘丽珍,说道:“妈,我们晚间11点来钟走,你到时候给我们熥点饭菜。”
“你都准备完事啦?让你二婶再烙点油饼?去后园薅点小葱,你们搁路上卷着吃呗。”
“也行,反正就去两三天,搬家之前肯定能回来。”
“去你二叔那头睡觉吧,儿都给捂好被了。”
徐宁应声,转身招呼陈河东等人,然后和地桌喝酒的众人打个招呼,便领着他们去了王二利家。
许炮见到他们离开了,说道:“老弟!你可养活俩好儿子啊。”“诶呀,大哥,你闺女儿子也不差啊,都挺孝顺!”
刘大明说道:“我这二外甥以前没发现,现在越来越觉着他成熟了,比他老舅有本事。”
徐老蔫眯眼道:“你拿啥跟小瘪犊子比啊?我都比不过……二利!你服不服?”
“服!在儿子的事上,我是服了,但我不服你!”
“不服?我喝不死你!”
“……”
这帮人喝起酒来如同打仗,热火朝天的气氛,令人心慌,不过喝酒人却很快乐,像这种敞开了喝酒的机会可不多。
8点多钟,老娘们将桌子全部撤下,只留下东屋地桌,桌面摆着茶壶和茶杯,众人一边惬意喝茶抽烟,一边侃大山吹牛逼。
虽说众人都没喝吐,但也有几人脚打晃了,坐在屋内缓了会才恢复正常。
9点半左右,徐老蔫让李福强开车将许炮等人送回了太平屯,而早在7点多钟时,张桂芳就独自回到太平了,所以许炮和高大娘到家时炕是热乎的,这不免让许炮有些唏嘘,自家表侄儿杨东没指上,反倒是指上了平常没啥交集的黄国兴两口子。
高大娘心里热乎,寻思给张桂芳送个红包,却被许炮拒绝了,事不应该这么办,这是人情,必须得用人情还,哪能用钱弥补?再说给钱的话,不是打黄国兴两口子的脸么。
更何况徐宁都把事安排好了,为啥要让大喇叭去望兴护农?不就是想让他挣点钱么!虽说徐宁去望兴护农不要钱,但打下的牲口,如果村里人要买的话,不也是个收入么。
此刻,老徐家安静了下来,徐老蔫靠着炕琴柜和王二利唠嗑,原本刘大明想要在屋里多待会,却被刘丽珍赶回了家,这两口子走后,外屋地就剩下刘丽珍和杨淑华、关、韩凤娇了,她们忙活着揉面烙饼、洗小葱、熥饭热菜……
10点多钟,徐宁揉着眼睛走进屋,站在脸盆前搓了两把脸,便听刘丽珍说道:“今个头午的时候,老唐过来坐了会,说你在省城帮了他忙,扔下两瓶大曲和两条迎春就走了。”
“啊,那你就收着呗。”
他到家之后并没有和刘丽珍等人说,在省城教训地赖子的事,这属于小事,说不说都行。
“你帮他啥忙了?”
“就上回托我帮他还他小姨子二百块钱的事,但我到省城的时候,他小姨子已经得病没了,所以我把钱给他外甥女了,后来他外甥女遇到一群地赖子找事,我顺手帮了点忙。”
刘丽珍说道:“啊,我还寻思啥事呢,老唐平常跟咱家没啥大来往,冷不丁一来,我和你二婶都懵了。”
“没啥大事……”
这时,许鹤和陈河东、陈锦龙、陈河双进了屋,徐宁笑说:“鹤哥,你们赶紧洗洗脸啥的,咱吃顿饭就走。”
“好嘞!”
陈河东没着急洗脸,他进屋和徐老蔫唠嗑去了。
待饭菜上桌之后,众人坐下就动筷了,有陈锦龙和陈河双在场,他们都没唠闲话,徐宁匆匆扒拉两碗饭,便起身去到西屋取枪。
他只能拿两颗56半,为啥?因为许炮回来了,明个去望兴护农得拿着他的老撅把子,李福强和王虎也得拿两颗老撅把子,虽然望兴有5颗56半,但自个带家伙什的意义不一样。
徐宁将东西全部放进背篓里,走进东屋问道:“东哥,你预备红布了么?”
“嗯呐,预备了,都是你嫂子整的。”
“行,现在只有两颗56半,我和鹤哥拿着吧,石头取你家伙什去。”
关磊说道:“我都准备好了。”
待陈河东等人吃完饭,众人便去外面的车里检查东西,如果有遗漏的需要尽快补上,不过苏雅雯办事挺仔细,基本没啥遗漏的。
刘丽珍将热腾腾的油饼装进筐里,上面用布一盖,又拿了许多小葱和一罐头瓶大酱、两罐头瓶咸菜。
“你慢点开嗷,这黑灯瞎火的,可别开太快。”
徐宁点头:“知道,你就放心吧。”
陈河东笑说:“叔、婶儿,那我们走了啊。”
“诶!等你们回来,婶儿给你炖大鹅嗷!”
“好嘞,你们回去吧。”
随即,陈河东揽着陈锦龙和陈河双的肩膀去了车尾,徐宁钻进驾驶位,许鹤和关磊去了副驾。
一行六人驱车缓缓驶离后,刘丽珍转身拍着胸脯子,道:“我这心咋嘭嘭跳呢。”
徐老蔫说:“喝酒嫌闹挺了吧?我给你拿筷子立立啊?”
“上一边去!”
“你看我关心你,你咋这样呢。”
韩凤娇说道:“嫂子,是不是晚间吃烧心了?”
“也没吃啥呀……你们都回去睡觉吧。”
李福强和杨淑华点头刚要走,徐老蔫就说道:“强子,你把这辆车开回去,明早晨去接许炮,你三哥今晚喝迷糊了,明儿指不定啥时候起来呢。”
“好嘞。”
此刻,柴兵正在老徐家西屋呼呼大睡,原本他没觉着喝多,但许炮等人走后,他就觉得天旋地转,兴许是酒后反劲了,因为后半场兑了点高粱红,所以他根本没支撑到徐宁进屋,就迷迷糊糊躺在炕上睡着了。
一夜悄然过去,天色大亮,徐老蔫睁开眼时,刘丽珍已经去东厢房熥饭热菜了,他套上衣服来到东厢房,问:“珍呐,感觉好点没?”
“没啥事,昨晚兴许是撞着啥了,睡一觉就好了。”
“那就行,你要觉着不舒坦,趁着强子他们都搁家,赶紧去街里卫生院瞅瞅。”
“瞅啥瞅,真没多大事。”
韩凤娇说道:“也许是昨个人多,我嫂子心烦了。”
“备不住。”
这个心烦,可不是烦他们喝酒吵吵把火,而是一种形容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