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史家一时吝笔墨,徒留本将呼奈何!燕地第一勇士秦舞阳!
襄平县北候城侦察哨所。
没有人会觉得未来的此地今沈阳能成长为一省省会、重工业基地之一、国际综合交通枢纽之一。
现在的这里只有一座仅能容数百人生活的侦察哨所,放眼望去荒无人烟,一片死寂。
而这里,也是当今华夏的最北哨所!
大半天前,也即秦王政十七年五月三日日出初5:00。
嬴成蟜的视线越过哨所上方高高飘荡的大秦玄鸟旗眺望西方,轻声喃喃:“府中的棠棣,快要开放了吧。”
“黔首们的春耕应该已经结束了,只不知今岁百余万青壮出征,大秦可耕多少田亩,又是否能有余力解今岁民之大饥。”
“史家一时吝笔墨,徒留本将呼奈何!”
言语间,嬴成蟜口中喷吐出的湿热气体与身周仅10°左右的冷空气相遇,凝成一团浅淡的白雾。
栗恪手捧一碗热汤,其上蒸腾的雾气混入嬴成蟜吐出的雾气之中,讶异的问:“主帅怎的不入哨所休息?”
“此地已至燕之极北,更北方再无房舍,明日之后主帅再想于房中休息也难啊!”
嬴成蟜回过神来,温和又理所当然的说:“将士们皆居于营帐,本将又怎能独居房舍?”
“不过是天气略寒、夜宿营帐而已,本将征战沙场已久,岂能连这点寒气都遭不住。”
栗恪慨叹道:“主帅爱兵如子,难怪能连战连胜!”
“栗某昨夜凑巧猎了一只野兔,将其肉剁碎为糜混入汤中炖煮一番后,觉其滋味甚美,当请主帅同饮。”
嬴成蟜没有伸手,而是转头看向身侧苏角发问:“将士们皆有热汤乎?”
苏角点头道:“皆有,也都添了御寒的草药,主帅大可放心。”
嬴成蟜这才接过热汤,饮了一大口。
热流入腹,引得腹中温热,嬴成蟜满足的微微眯起眼,笑而颔首:“多谢栗子释。”
“此汤,甚美也!”
觉得嬴成蟜心情还行,栗恪拱手笑道:“知主帅欲挥师北上,卑下便欲助主帅。”
“只可惜,卑下自知己能,若无主帅臂助,卑下实无能担一国相邦之重任。”
“于领兵征战一道,末将更是逊军中诸将甚远。”
“也只能猎些野味,为主帅添些菜肴了。”
栗恪话是这么说的,心里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论治政,栗恪别说是和秦国相邦吕不韦相提并论了,甚至没资格和李斯等大秦九卿并肩。
论征战,李牧曾撵着栗恪嗷嗷跑,王贲邦邦暴揍栗恪,苏角、辛胜也都曾追着栗恪一顿砍。
但嬴成蟜却是当即皱眉道:“栗子释焉能如此妄自菲薄?”
“若无栗子释臂助,我军焉能如此轻松的兵临襄平!”
“此乃开疆扩土之功,本将已将此功撰为军报,为栗子释请功也。”
栗恪笑而摇头:“主帅恩义,栗某百死难还!”
“然,栗某究竟有几分能力,栗某心中有数。”
“以栗某之能,栗某实难助长安君。”
“然,栗某却知有一人可助长安君。”
嬴成蟜赶忙将汤碗交给苏角,肃然拱手:“拜谢栗子释处处为本将思虑!”
“不知栗子释所言是哪位大贤?”
“本将当亲自书信请之!”
虽然当今大秦已用尽手段全方位多层次的抡才,但嬴成蟜本人却没有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去翻找那些名垂青史的大才。
而今栗恪以前燕国相邦的身份如此郑重其事的引荐贤才,更还自认不如此人,说不定就是某位足以青史留名却尚未投效大秦的人才!
迎着嬴成蟜期待的目光,栗恪右手一引,让出了身后一名膀大腰圆、面相凶狠的青年。
青年凌厉的双眼刺向嬴成蟜,却在嬴成蟜好奇的目光中避开视线,肃然拱手:“燕人秦舞阳。”
“拜见长安君!”
嬴成蟜:???
看到嬴成蟜脸上不作伪的震惊,栗恪露出些许笑意,郑重介绍道:“长安君莫要看秦舞阳年少,便轻视了壮士。”
“舞阳年十三,便杀人,人不敢忤视,天下皆侧目!”
“被誉为燕地第一勇士!”
苏角好奇的追问:“杀了几个?”
秦舞阳抬起一只巴掌,颇为傲然的伸出了五根手指:“五人!”
苏角眨了眨眼,诚恳追问:“那十四岁时呢?”
秦舞阳:(⊙⊙)?
什么十四岁时?
你方才问的难道不是秦某这辈子一共杀了多少人吗?!
见秦舞阳不语,苏角温声笑道:“十四岁时无斩获也是很正常的。”“苏某年十三时尚在田间耕作,年十四时亦无斩获,直至年十六时随于长安君帐下,方才斩敌首四级。”
“时至今日,苏某帐下也仅有敌首五百余。”
“秦兄能在年十三时便斩五人,诚勇也!”
秦舞阳顾不上、也没脸面解释那五个人是他这辈子的斩获而不是他十三岁时的斩获。
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秦舞阳失声惊呼:“苏某?你、您是秦国第一猛将苏角乎?!”
苏角赶忙摇头拱手:“苏某便是都尉苏角,但苏某有何资格被誉为大秦第一猛将?”
“莫说是与主帅相提并论,便是英大夫等后起之秀亦已逊本将不远也。”
秦舞阳双眼瞪的溜圆,脸上傲气迅速消散。
苏角人不在江湖,江湖却满是苏角的传说。
在嬴政不吝重金的大力推动下,苏角早已被传成了天神嬴成蟜座下第一杀神,一杆长枪是沾着即死、碰着即亡,司掌荡罪诛邪之权,从函谷关杀到东海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在苏角面前,他那引以为豪的五条人命,不值一提!
苏角恰好转头没有察觉到秦舞阳的色变,对身后招手道:“英大夫!”
“此地有一位勇士,年十三便杀五人,比之英大夫更有过之!”
“如此勇士,英大夫理应前来结识也?”
不远处,英布手握长枪而来,顺着苏角的手势上下打量着秦舞阳,赞许颔首:“壮士年十三便得五级敌首,英某年十三之际却仅于秦楚之战得敌首三级。”
“英某不如壮士!”
“年十四之际,英某终能随于长安君麾下,随长安君一同灭楚,得敌首十八级,其中千夫长一人、屯长一人、什长五人。”
“不知壮士年十四之际杀敌几何?”
秦舞阳不敢置信的看着英布:“汝亦年十三便杀人,更是两年即杀二十一人?!”
秦国第一猛将比他杀的多,秦舞阳认了。
那毕竟是秦国第一猛将,还是嬴成蟜座下荡罪诛妖的杀神。
秦舞阳不如他也很正常。
但你英布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个自己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普通人,竟非但也是十三岁就开始杀人,逼平了他的首杀年龄,更还在十三岁就杀了三个人,十四岁时更是杀了十八人!
英布两年杀的人比他这辈子杀的人加起来还要更多四倍。
这让自诩勇士、善杀人秦舞阳如何能相信!
如果你真的这么能杀人,江湖中为何不曾流传你的姓名!
英布反倒是诧异的看着秦舞阳发问:“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吗?”
“壮士以为英某头顶的这顶大夫冠是怎么来的?”
“此冠之高,皆是人头堆砌而成!”
“壮士观此地众将头顶之板冠便可知,若是帐中没有几十颗人头亦或是指挥麾下斩了数千颗人头,谁有颜面站在此地?!”
秦舞阳心脏一颤,手里没杀过几十个人都不好意思往这儿站?
你在开什么玩笑!
秦某杀五人,已是名传天下的勇士,难道在场所有人都比秦某更勇吗?!
至于头顶板冠?那又算的了什么,只要生的好,一人不杀也可得爵!
秦舞阳手指卦夫厉声道:“休要诓骗秦某!”
“难道就连此等家兵亦曾杀数十人乎?”
英布顺着秦舞阳的手势看去,嘴角抽了抽:“卦庶长帐中单单都尉之首便有八级,更是射穿了魏王手掌,非敌军将领不杀,却也已攒人头六十余级。”
这位可是从长安君初登沙场就一直紧跟在长安君身后的贴身家兵、精准射手,少数曾射伤一国君王的猛将!
你问谁的战绩不好,你问卦夫的?
卦夫拱手一礼,平静的说:“只是为护家主,斩些宵小而已,不足挂齿。”
“相较于诸位将军而言,卦某之功不足道哉。”
“倒是这位壮士看起来怎的像是……”
卦夫目露犹疑的看向秦舞阳发问:
“怕了?”
秦舞阳好似被踩了尾巴一样下意识驳斥:“秦某怎么可能怕!”
“秦某十三便杀人,杀人不眨眼!”
“秦某心里根本就没有怕这个字!”
苏角和英布以自认为温和亲善的方式试图拉近与秦舞阳的距离,却殊不知他们的温柔在秦舞阳看来比之数九寒冬的冷风更加刺骨!
秦舞阳一直以来都以他年少杀人为荣,无论去哪儿都底气十足。
结果站在苏角、英布、嬴成蟜等大秦将士之中,他就像是个杀人犯被一群战争犯给包围了一样。
和苏角、英布、嬴成蟜等手染无数鲜血的人比起来,秦舞阳简直就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朋友。
他能不怕?
他害怕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