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8章 一群鼠辈,不足与谋!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乐宠面红耳赤的回了燕军,厉羽也灰头土脸的回到燕军,二人齐齐在燕王喜面前垂下了头颅。
燕王喜惊怒交加的喝问:“东胡不愿与我大燕联手,匈奴亦不愿与我大燕联手?”
“而今局势如此分明,秦国大军就在难水之南,东胡与匈奴怎么会不愿与我大燕联手!”
“汝二人究竟是如何游说东胡大萨满与匈奴单于的?”
厉羽羞愤的拱手道:“东胡大萨满许是占卜到了东胡王已没,临阵推举东胡太子达赉为东胡王。”
“饶是臣百般游说,达赉依旧将我大燕视作杀父仇人,宁愿与秦死战也不愿与我大燕合作!”
乐宠更是气的满脸通红:“王!”
“匈奴单于无状无耻,竟是不顾其偷袭东胡王庭的事实,污蔑我大燕屡屡背盟,以此言称绝对不会将后背交给我大燕,若欲合作则必当由我大燕为先锋主攻。”
“此合盟乎?此欲令我大燕儿郎替其死也!如此合盟,不要也罢!”
“臣直言怒斥,匈奴单于却反讥我大燕已无处可去,无论愿与不愿皆当为先锋!更是将臣逐出匈奴军中!”
“匈奴狂悖,臣自请刺匈奴单于!”
厉羽和乐宠皆是燕国上卿,更是家世出众,今日却被胡贼扔了出来!他们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如此折辱,心中焉能不怒!
再听燕王喜对他们的称呼从两位爱卿直接跌成了汝二人,厉羽和乐宠更是羞怒交加,恨不能与达赉和头曼一换一!
燕王喜更是怒火中烧,猛拍马背:“胡贼!夷狄胡贼!安敢欺寡人!”
“面对秦军重兵来袭,却还互相提防戒备,争小利而忘存亡。”
“一群鼠辈,不足与谋!”
赵王偃的棺材板里传出阵阵嗤笑。
当年寡人屡屡促成合纵攻秦之际,就属你燕王最摇摆不定,以至于寡人屡屡错失战机,眼睁睁看着秦国势大直至不可抵抗!
现在,汝明白寡人当年的痛苦了吧?
鼠辈!
战马:吁???
你生气你去和夷狄胡贼死战啊,为何要欺负俺?!
只可惜,燕王喜很清楚,即便秦军不至,燕军也几乎不可能同时攻破东胡和匈奴。
而今秦军已陈兵于侧,燕军更不可能与匈奴和东胡开战,平白让秦军得利。
将胯下战马拍的踉跄连连,燕王喜终于泄出了些许怒火。
声音粗重的喘息着,燕王喜抬眸看向燕獾、燕安等一众将领,缓声发问:“诸位爱卿可是心生怯懦乎?”
一众燕将赶忙拱手:“末将,愿为王死战!”
但一众燕将心中的怯战和忧虑却不会因一句口号便消散。
东胡旗帜鲜明的不愿合盟,匈奴虽愿合盟却是摆明了不信任燕军,要让燕军做炮灰。
燕王喜最擅长的背刺盟友之策还没开始就已可以宣告失败,不得不陷入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在这种情况下,燕国真的能胜吗?
如果燕国不能胜的话,那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燕王喜沉默数息后,突然露出了嗤嘲的笑容:“诸位爱卿所思,寡人或知一二。”
“寡人当明告诸位爱卿,当今天下之势已与往昔截然不同。”
“秦已灭韩、魏、楚、齐、赵、代六国,更是有心于此战攻灭东胡,此战过后,秦国放眼天下再无敌手。”
“秦人未来恐难再得军功封爵,秦国更不再需要行千金买马骨之策!”
“近些年来秦国一边请各地举荐贤才,一边行分科举士之试拣拔人才,另择出众者入秦国军校着重培养,今秦之官吏虽然依旧缺额,但秦却不缺高官,更不缺大将,所缺者只是县令以下的寻常官吏而已。”
“故六国百姓要么已被秦所戮,要么已入秦为官、得秦之利。”
“我大燕若亡,诸位爱卿皆不可能于秦为高官,更不可能于秦为大将,甚至难以通过随军出征积累军功封爵!”
“诸位爱卿之族更不可能于秦得利,反而是会被秦之百姓、故六国之百姓侵吞干净!”
“诸位爱卿现下若欲降,实晚矣!”
燕王喜不再以虚伪廉价的话语振奋人心,而是挑明了分析实打实的利益。
曾经的秦国还需要攻打其他华夏诸国,所以无论是在对待百姓时还是在对待降将降臣时都会多几分宽宏,以诱惑余下之敌主动投降、避免逼得其他国家竭力死战。
但现在,燕国已经成为华夏诸国中仅存的最后一国,秦国已不再需要假做宽宏,而是需要对那些助秦统一、甘愿归降的人们有个交代,让他们能吃到胜利的利益以安其心。
利从何处来?
燕国,就是一盘最佳的鱼肉!
即便燕国的臣子将领们现在请降,他们的一切依旧会被秦国摆上餐桌,供秦国权贵集团们瓜分蚕食!
一众燕国臣子将领无论是否考虑到了燕王喜所言,心里都不由得多了几分沉重。
燕王喜双眼环视一众臣子将领,声音冷肃:“燕若亡,则诸位爱卿并族中子弟必将永为庶民,再难翻身!”
“燕若存,寡人必当谨记诸位爱卿于此战之奋勇,生者赐高官、擢高爵,亡者爵加一等福泽后人,其子嗣中有能力者,寡人亦不吝赐高官厚禄。”“诸位爱卿是为我大燕而战,亦是在为诸位爱卿而战,更是在为族中子弟而战!”
在秦军兵锋之下护住燕国社稷,这很难,但这却是一众燕国臣子将领们唯一一个保住利益的选择。
在秦军兵锋面前请降求存,这很简单,但无论现在的他们官居何职,以后却都再难出头。
是要苟且偷生,让自己和自己的后人做一辈子普通人。
还是要押上性命去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让自己和后人继续高高在上?
一众燕国臣子将领心思各异,却都肃然拱手:“末将,愿为大燕死战!”
燕王喜的目光扫过一名又一名臣子的双眸,而后朗声大笑:“哈哈哈哈诸位爱卿若愿死战,则求胜又有何难?”
“传寡人令!”
“全军南下难水北岸,结营固守,与秦对峙!”
“令典客乐宠再入匈奴,告匈奴单于,寡人自当率我大燕锐士为先锋,亦请胡国兵马从旁策应,同灭秦军!”
乐宠心头发苦,却也不得不随燕军众将一同拱手:“唯!”
——
难水河南。
接连有斥候渡河而回,连声上禀:
“报!我部被燕军斥候看破伪装,饶是穷追不舍依旧有两名斥候遁入燕军,卑下无能,请主帅治罪!”
“报!东胡部散阵,向东北方向行进!”
“报!匈奴部自西侧南下难水而来!”
“报!燕军拔营,正在向难水挺进!”
听着斥候们的回禀,嬴成蟜面露淡笑:“敌军终于发觉我军至矣。”
杨虎等部已经抵达预定位置,彭越等部已距离目标位置不远,奔行而来的秦军主力将士也已趁这段时间休整妥当,扫去了疲惫。
就算是燕军斥候不曾发现秦军斥候,嬴成蟜也准备于明日主动渡河了。
但若是秦军主动渡河,难免显得来势汹汹,而由敌军探明,却少了几分压迫感,不易惊走猎物。
屠睢咂舌道:“未曾想,东胡果真如主帅所料一般,非但不与燕合盟,更还引兵北逃!”
“只是那匈奴面对我军王师竟是非但不逃,还敢与燕国合盟,与我大秦为敌。”
“实在狂悖!”
张良声音轻柔的道:“联军主力被困于蒲阴陉附近时,匈奴单于主动放弃城防,任由我军南下包围联军主力,匈奴单于则是趁机北上攻东胡地,燕王抽调治水燕军,也趁机北上攻东胡地。”
“燕国背盟袭友之举,匈奴见之。”
“匈奴背盟袭友之举,燕国见之。”
“卑下以为,匈奴固然南下,却不代表匈奴与燕国合盟,即便匈奴与燕国合盟也不代表两国会互相臂助、互相信任。”
“匈奴不过是一匹游于争斗之外的野犬,在择机偷食腐肉而已。”
屠睢目露恍然:“此言,有理!”
张良目露崇拜的看向嬴成蟜道:“卑下为此战筹谋思虑许久,思得诸多战术自以为良策。”
“然主帅却只是陈兵于难水之南,暗告敌我军已至,便令得东胡北逃,燕国惶惶,匈奴似犬。”
“主帅不谋之谋,实乃大谋也!”
嬴成蟜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这里,就令得秦国看似需要同战三方实际上却可以逐一破之!
再反观自己想到的诸多战术,张良顿觉自己像是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正在猛虎面前秀他粉粉嫩嫩的小脚垫。
嬴成蟜失笑摇头:“本将之谋,何以称大谋?”
“敌军惶惶非是因本将之谋,而是因我军之勇!”
“以今我大秦之兵锋,又何须计谋?”
“无论是敌军离心,还是敌军合盟同战。”
“我军所对,唯战尔。”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此战打的不是战略战术,而是碾压!
嬴成蟜目视远方那条黑线,沉声开口:“传本将令!”
“苏角部、杨樛部向西绕行,辛胜部、西锋部向东绕行,自东西二侧包抄燕军。”
“全军北渡难水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