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过往

渐离看出师爷的想法，她来到秦长歌身边，耳语两句，“既然所有的事都因为雅姬而起，我们不妨用她来将五东引诱出来……”

秦长歌点头，“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便重新开堂审讯，现在，将人带下去。”

……

“大人。”师爷还想说什么，却被秦长歌挡了回去，“这事本官做主。”

事后，渐离找到秦长歌，“大人，小女子这招引蛇出洞怎么样？”

秦长歌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还说跟着他们绝对前途无量。

渐离趁机嬉皮笑脸提出加薪，又被秦长歌无情拒绝，“不行！”

渐离气的跺脚，你个老六。

雅姬被带进了大牢里，她知道她的父亲也在这里，十多年来，他们父子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如今也不知道说什么。

“雅姬姑娘，进去吧！”官差将雅姬面前的牢门打开，示意他进去。

旁边，老刘头激动的趴在门边，他亲眼看着他走进牢房，“差爷，我已经认罪，是我杀的张素婉，是我毒死的王显几人，你们要关要杀找我就是，跟其他人无关……”

老刘头疯狂的拍打牢门，力气大得仿佛要将牢门拍烂，旁边衙役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雅姬已经认罪，不管她跟案情有没有关系，都得等秦大人定夺。”

老刘头仿佛听不到衙役说的话，只一个劲儿的说人是自己杀的，巨大的悲伤将他笼罩在原地，他痛，他恨。

随后进来的渐离道，“刘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能说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因，都是我他才受尽人间苦楚。”刘根声音嘶哑，目光紧紧盯着墙面某一处，仿佛能透过墙面看到隔壁儿子的样貌。

十多年了，他没有一天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雅姬自从进来后，就蜷缩在角落抱住膝盖不言不语。

渐离静静立在两间牢房面前，她看得到雅姬，也看得到刘根，偏偏他们父子彼此看不到彼此。

老刘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述说，神情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忏悔……

“当初家贫，而立之年才娶上了老婆，有了孩子，他娘生他那时，因为脐带绕颈差点一尸两命，好不容易生下来了，他母亲又差点因为大出血离世，当我抱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心软成一片，咱们老刘家九代单传终于有了后……”

他爱护的不得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亲自帮他洗澡，换尿布，洗尿布，穿衣服……他们夫妻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长大。

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一年大雪，他从城里回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村东头，直到他走进，才看到小家伙头上身上已经落满了雪，不算厚实的衣让他看起来格外单薄，那小脸冻得通红，大大的眼睛巴巴的盯着他，手里握着的是他临走前用狗尾巴草编织的青蛙，如今已经风化成了黄色枯杆，却还被他紧紧握在手心。

父子俩对视好一会儿，他才蹲下身，叫了一声，“宝儿。”

孩子突然嘴巴一瘪就哭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孩子心里的重要。

日子就在一天天的穷困中度过。

有一天，在外地做长工的李二赖回到村里，他是跟刘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两人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感情自然是好的。

李二赖本名李屯，在家排行第二，因为头顶有一块拳头大的地方没有头发，故而得名李二赖。李二赖一回来就找刘根喝酒，时不时买些烧鸡到刘根家串门，像是多年前一样。

刘根见他出手阔绰，便向他打听发财之路，那李二赖就说了，他在外面跟人学做生意，挣了些钱，有机会带刘根出去闯一闯。

刘根当然愿意，一来二去，他便跟李二赖来往更加密切。

终于到了那天，李二赖告诉他机会来了，他让刘根收拾收拾跟着他去发财。

发财？

渐离听过一个说法，久不联系的朋友找你，不是骗钱，就是骗命。

果然，就听刘根说，“我跟着他去的时候才知道那里哪里是什么做生意的地方，哪里分明就是赌场……”

当时他便要离开，谁知李二赖一把抓住他，说不出一晚上，便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他拗不过，就在旁边看了看，这一看不打紧，李二赖就一会儿功夫就赢了好些银子。

二赖给了他几个铜板让他试试，说赢了算他的，输了算自己的。

本来他只打算玩一把，谁知道，他一发不可收拾，一晚上下来，赢了不少。

回到家，他没有说是赌场赢的，只说跟着李二赖做事得到的赏银。

接连三日，他都跟李二赖去城里赌钱，每一次多多少少都会赢一些。

这让他尝到了甜头，到了第四天，李二赖没有来寻他，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最后架不住心里的骚乱，他一个人出了门，就是这一次出门，改变了他的人生。

这一次，他输了很多钱，不仅前几日赢到的都输了，还欠了赌坊一百两，赌坊限他三日内还清赌债，要不然就让他老婆抵债。

从此，他便过上了更加艰辛的日子，李二赖来过两次，他没有了以前的和善，言语间多了两分讥讽，说他是烂赌鬼，还在他老婆面前说他坏话，说他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说他总有一天会害了他们母子……

直到赌坊来人，他老婆才知道他做了什么？

“看着两双无助可怜的眼神，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

孩子那么小，妻子那么虚弱，他们将自己当做了顶梁柱，可自己没本事，让他们饿了一顿又一顿，吃了这顿没下顿。

只是当来人他们看到他老婆那苍老的容颜跟乖巧漂亮的孩子的时候，顿时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们说娘们太老，他们要小孩子。

他永远记得当时的场景，李二赖说，“宝儿毕竟是男孩子，跟着他们也好，不用跟着你们夫妻吃苦……”

宝儿抱着他的大腿，让他救自己，可他懦弱的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管孩子他娘如何哀求，只能任由别人将他孩子带走……

没过多久，他老婆也走了，说是去找儿子去了，后来，却发现死在一座山头……

而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