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晴和纪复西一辆车，赵歌云和钟晨一辆车。

赵歌云看着前面平缓行驶的车辆，扭过头问开车的钟晨：“晨晨，我?没看错吧？纪总亲自送？”

钟晨也惊讶，“没看错。”

再一想，人家前几天才送孩子妈过去，今天再送也没什么奇怪。

赵歌云边消化边给宋檀发?消息：你老公跟我?们一块过去。】

宋檀：什么老公，别胡说八道。】

宋檀：他过来干嘛？】

赵歌云：不知道，可能想去看你？】

宋檀：……】

另一边车上，四岁小姑娘不习惯长途坐车，刚出首都市区就昏昏欲睡。

车上的毯子上次给她妈拿走了，纪复西只能脱下自己的西服给她盖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宋初晴哼唧一声?，翘起脚，头快歪成直角。

十分钟里西服掉了三次，纪复西捡了三次。

睡着的宋初晴是小魔王，睡前乖乖的好好的，可睡不到两分钟一定会踢被子，再夹着被子睡，给她掰平，一分钟后?就又恢复原样，哄睡的那?两晚最后?二十分钟他都在给她盖被子。

李叔从后?视镜里看见这豪爽睡姿，露出笑容，“小姑娘真是不像纪总你，我?记得你小时候睡觉可文静了，一动不带动，睡着什么样子，醒来还是什么样。”

庄诚接话?：“可能比较像宋小姐。”

李叔：“有可能，这孩子啊不像爸就像妈，纪总你说是不是？”

纪复西目光从终于安分点的宋初晴身上收回。

记不清了，好像是，她妈和她一样。

仅有的一晚中途醒过两回，两回女人的脚都压在他身上，好不容易推开，没一会就又压上来，手也抱过来，像是把他当玩偶，粘得死?死?。

纪复西想到这，唇角不由勾起。

睡着了胆子那?么大，一清醒就跑，假把戏。

今天没下雪，但周五，高速车多，开了四个小时才到影视基地。

到时七点多，为避免被拍两辆车直接开进酒店地下停车场。

宋初晴真睡死?了，叫醒后?还神志不清地趴在纪复西身上。

赵歌云看看父女俩，礼貌问：“纪总要不要上去坐坐？司机开那?么久的车也累，休息一下。

”

纪复西沉吟片刻，对庄诚说：“去订房，明?天回。”

饭局已经?推掉，而?且晚上还要哄睡，来都来了，住一晚无妨。

庄诚：“好的纪总。”

先把宋初晴和行李送上宋檀房间?，小姑娘渐渐清醒，叫嚷着要去看妈妈，赵歌云便问：“纪总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不方便，纪复西不会去，“你们去。”

赵歌云也不太想带着这位大佬，不然还要一顿解释，“那?好吧，这边条件艰苦，纪总您要吃饭的话?可以去酒店斜对面的饭店，也可以叫外卖。”

“好，谢谢。”

宋初晴满脑子陷入要见到妈妈的喜悦当中，顾不得他，高兴挥手，“爸爸，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和妈妈回来噢。”

“好。”

三人离开，去订房间?的庄诚也回来了。

影视基地酒店标准自然没有首都那?么好，最好的套房已经?被常驻演员订走，只剩下几间?标准大床房。

庄诚小心?问：“纪总，我?们要不要换一家酒店？”

“不用，就大床房。”

“好的。”

可等推开大床房房门，男人眉心?拧起。

空间?狭窄，空气里满是霉味厕所味，床品硬得直挺挺。

身后?庄诚瑟瑟发?抖，“要不……我?再去看看其他酒店？”

“去。”

……

宋檀今天有夜戏。

赵歌云三人到的时候棚里还在拍，桃桃出来接，一见宋初晴立即沦陷。

缩小版宋檀，漂亮得不像话?，睫毛翘上天，一双大眼一眨一眨，水灵灵的，像精灵一样。

但宋初晴有点害羞，缩在赵歌云怀里。

赵歌云给她介绍：“小初别怕，这是桃桃姐姐，是你妈妈的助理。”

宋初晴这才大起胆子喊人：“桃桃姐姐好。”

“你好你好。”

桃桃心?里尖叫，声?音也好听?，软萌得不行，想生一个！

按下生娃的冲动，桃桃说：“檀姐还有两场戏，估计要等半小时。”

“没事。”赵歌云交代，“你订个餐厅，等会一起吃饭。”

“好的，要叫上导演或者男主吗？”

“不用，今天就我们吃。”赵歌云一想，补充：“加三个位，备用。”

“嗯。”

一起进去，棚里各种设备灯光，宋初晴看花眼。

她们来到导演身后，找到空隙往里看。

现场安静，没人说话?，注意力全神贯注放在摄影机前的演员身上。

今天是亲情戏，与爱情戏梦境里男主的贴心?温柔相反，《大梦梦境里的女主父母可怕得令人窒息，身为姐姐的女主被吸干血去养家人，女主痛苦不堪却又割舍不断。

最后?两场戏是女主与父母爆发?争吵，女主再一次陷入父母的指责与pua中，女主意识觉醒，再一睁眼回到现实，处理梦境里的情绪。

赵歌云几人到时女主角正和父母争执，宋檀入了戏，泪眼朦胧，泪水挂在眼眶里将掉未掉，低低控诉：“你们眼里的满分是一千分还是一万分？你们需要的是女儿还是供养机器？”

“小时候邻居家……”

女主角回忆过往，一大段流利台词后?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你们都舍不得演一下，我?现在发?着烧，就因为没有回复你们信息，你们追上门来，一开口就问我?要钱……”

情绪爆发?，女主声?泪俱下，表情动容。

女主父母哑然无声?。

现场同?样人人屏息，有人默默吸吸鼻子。

这里父母应该要接戏，可演员似乎忘记台词，方导没喊停。

宋檀软了身子，跌坐在地，捂起脸哭。

戏外赵歌云慢慢察觉不对劲，一转眼，怀里小不点也哭得梨花带雨，赵歌云赶紧捂住她嘴哄：“小初别怕，妈妈是在演戏，等会就好了。”

宋初晴眼泪掉下来，直直看着她，赵歌云小声?说：“不能大声?，会影响妈妈。”

女孩点头，赵歌云这才松开。

宋初晴乖乖的没说话?，埋头在她肩上细细呜咽。

赵歌云本来也沉浸在戏中，现在被这个小姑娘搞懵，一个四岁小女孩情绪也这么饱满？该不会遗传她妈演技了吧？

一两分钟，方导终于喊卡，“好了，准备下一条，补妆。”

有几分钟休息，不过下一条宋檀还要准备，赵歌云跟方导简单打个招呼，没去打扰。

可母女俩似乎心?有灵犀，无数镜头下的宋檀精准看过来，满是泪花的脸朝她们温和一笑，挥手，但没有再多动作了，继续让化妆师补妆。

赵歌云开口安慰另一个小宋檀，“小初知道妈妈在做什么吗？”

小宋檀微微缓过来，摇头，嗓音还哑哑：“不知道。”

“妈妈是演员，在演戏。”

“妈妈不是导演吗？”

这个……“现在还不是，现在是演员，是明?星。”

宋初晴心?里哦了声?，是明?星，那?李可可知道肯定要缠着她问，她最喜欢明?星。

“我?们再等等，妈妈很快结束。”

“嗯。”

下场戏也在棚里，就在隔壁，几乎不用移动。

action，现场再次寂静。

赵歌云抱着孩子继续安静看。

过一会，宋初晴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惊喜喊：“是爸爸！”

赵歌云沿她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纪复西，一激灵，立马又捂住她嘴巴，再四处张望。

还好小姑娘声?音不大，周围也没什么人，不然今天完蛋。

“宝宝，不能喊爸爸。”

“为什么呀。”

“因为……”赵歌云欲哭无泪，“因为要是有人知道小初和爸爸的关系，他们会做坏事，所以我?们要暂时保密。”

宋初晴其实不太懂，不过她是听?话?的宝宝，既然歌云阿姨说不能说，那?一定是不能说。

她再默默看向不远处爸爸，心?里一笑，嘻嘻，爸爸也在专心?看妈妈演戏呢。

纪复西三分钟前到的，因为难以忍受酒店房间?的味道以及环境。

来时这一场戏刚开始，他没惊动任何人，只站在一边看。

摄影机下只有宋檀一个人，眼眶通红，显然刚哭过，她像是从梦中苏醒，茫然无措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

她伸出手在空气中抓了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又安静坐了半分钟，她下床，脚步沉重，走到梳妆台前将象征什么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刚要转身，又收回脚步将垃圾袋提出来，走到门外扔进小区垃圾桶，一套动作干脆利落。

片场内安静，人群视线都跟着她。

连同?纪复西。

摄影机下的人熟悉又陌生，脸是熟悉的，但她不是宋檀，是另一个女人。

他对于电影演戏不熟，不过这一刻也能感受到什么她身上散发?的忧伤，再望去，轻易从她眼底看清一丝绝望后?的轻松，眼眸间?的转变轻微细腻，又真实，真实得不像演戏，仿佛能从某一个恍神间?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纪复西一时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她？又惊奇，为什么一个人能完全扮演另一个人？

这一场戏大概两分钟，一条过。

方导通过对讲机喊：“好了，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