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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当今天子,老糊涂了

刘靖或许都没想到,自己那番话能给刘彻如此大的“重击”!

果然……

真身体验,要远远比自己在甘泉宫、建章宫嘴炮强得多。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嘴千万次不如体验一次。

古人诚不欺我!

从刘靖说完那句话后,刘彻坐在马车中,双眼近乎呆滞的看着外面的一个个灾民,似乎要把他们刻入脑海。

而在此期间,霍光也赶紧驱离队伍,准备离开杜阳县周围。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那些灾民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他们拉车的马、牛、骡。

有些灾民甚至要上来抢,也就是饿的没力气,再加上城楼上面以及暗中有很多人看着这里,要不然真要出乱子。

“将那些牛、骡之类的牲口,留给他们吧……”

突然,刘彻开口。

“就这里千百来个人,人人或许也能有一口肉、一份肉汤喝。再多的人,暂时也救不了。”

“派出绣衣使者去,既然杜阳县现在开不了城门,待会儿也别开了,若这座城门开启涌出了人,就割掉此县令的人头。”

“毕竟,等那些人涌出来,够不够分两说,怕是又要起乱子……”

霍光赶紧道:“诺!”

牲口都是极其珍贵的财物,民间百姓若是能有一头牛帮着耕种,估计都能成为方圆十里的“小富之家”。

以往,牲口是受汉律保护的,不可肆意屠杀年轻力壮的牛,若是市井上公然杀牛,更是要被汉律判斩首之罪,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但愿能多挺几日,能多救一些,让怀德王也加快一些调粮的效率,多去一些没有受灾的郡县调集粮食。”

吩咐完这些后,一行队伍,这才朝着阴密县进发!

既然不能从杜阳县过,那就要穿过另一段官道,以及一段非常难走的山路。

当然,这个时候没有“路引”也是不行的,要通过一些关口时,还需要提供对应的路引。

特别是现在,灾民齐聚的情况下,各地防守严密。

不过这些对于刘彻等人而言并不算什么。

这期间,他们所带的“木材”也没用了,随便找了个地方抛下,最后轻车简装……

果然。

走到偏僻的地方后,灾民的身影似乎少了起来。

但这种情况却更让人忧虑,因为更加佐证了他们之前的看法——灾民没有任何外力的影响下,自然而然的都在“汇聚在一处”!

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

山路难走,他们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凉州的地界。

从偏僻的荒山田野,再度步入凉州的直道,交过路引,灾民也变得越来越多。

而在这其中,除了一些饿的走不动,倒在路旁的饿殍……

还多了一些看起来“年轻力壮”的身影,他们虽然也跟着灾民的方向,但步履矫健,如同刘彻身边的一行人一样。

在这期间,他们更是派人前去查看了一下杜阳县的另一面。

并非是面对京畿的城门,而是面向凉州的城门……

人影如潮,一片又一片。

路途上的身影,更是如同一条长长的望不尽尽头的黑色长龙……

而刘彻等人的方向,则和他们“相对而行”。

只是越是往前走,越是看到那似乎止不尽的灾民队伍。

众人之间的气氛就越发的压抑。

阳光刺眼。

从长安城出来已经差不多六天左右的时间了,连带着刘彻在内的所有人,都晒黑了不少。

而就在昨天,他们更是都不敢牵马,只能背着小部分的藏得深的包裹,连带着刘彻在内都在步行。

堂堂天子根本没吃过这个苦,就这只是走了一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几位,也是从长安的方向来的,前去阴密城的吧?”

就在这时。

从前面分流出来的饥民中,走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其背着一个六十多的老者。

开口询问的,正是老者。

刘靖身旁,石德赶紧上前一步,“老丈怎么知道?”

“唉,往这个方向走的,不都是去阴密城的吗?”

石德尴尬一笑,“倒是让老丈笑话了。”

“第一次去?”老丈问出这句话后,似乎欲言又止。

而石德没发现,只是道:“是啊被遣到凉州来充边……”

这是他们一路而来的借口,毕竟,现在都是往长安方向去的流民。他们给相反的方向走,由不得别人不好奇。

“真是从长安来的?”

那老人一听,精神一下子就上头了,赶紧差使他的儿子将他放下来。

而其话音刚落,在旁边,凡是听到的灾民,也是急忙看了过来,众人挤在路旁,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大片。

“听说长安前段时间,接连两次下雨,是真的假的?是不是真有一位皇孙让上天都显灵了?听说那两场雨一次比一次大,长安的百姓,都因为雨水冲烂了土地而烦恼……”

老丈说着,众人眼神之中满是憧憬。

石德点头,“确实下了两场雨。”

此话一出,四周灾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听见了吗?真的!传说是真的!”

“我就说嘛,那么多人都传,肯定不是假的。”

“哈哈,那咱们去长安,也能淋雨了。”

石德不忍打断众人的喜悦,赶紧从另一方面说道:“可是如今进京畿,需要路引,诸位没有路引怎么出凉州……”

“嘿嘿,人这么多,他们还能拦住所有?再说了,官府知道个屁,我们不走官道不就成了,都是双腿走路,又不运送东西。”

众人也连连称是。

那老丈的儿子则想到什么说道:“对了,你们去阴密要小心点,现在那边……不太平。”

石德蹙眉,“不太平?可否详细说说?”

那老头打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似乎嫌其多嘴,随后才苦闷道:“现在哪里太平啊?到处都是盗贼、匪寇!”

“哼!前不久,那些畜生连灾民的队伍都抢。多少人拖家带口的,抢人家的女娃娃,背在身上的家当都被抢去了。”

“说来都怪朝廷!”就在这时,另一边的一个老者埋怨道:“这些年,朝廷下发了个什么法。对,就是让官府不要管这些盗贼的法令,让他们互相通气,专欺负咱们……”此话一出。

刘靖似乎想到什么,顿时转头看向刘彻。

果然,后者脸色极其难看,只得冷声道:“朝廷出这个,不也是为了大家好,都是为了更积极的平患!”

然而他不说话还好,刚一说。

“好个屁!”

老者马上骂道:“瞅您这语气,想来也是位贵人,刚才听说被派遣充边……定是在京城犯了事,遭到了上面大官的牵连?”

老者嘿嘿一笑,“这些年,老夫在凉州见了太多的你们这号人了!”

“嘿,明明就是受了难,偏偏还不承认,一说就是朝廷为你们好,被别人都卖了还当傻子呢?”

“这些年,长安的那些大官,就跟天上的雨点一样,那是纷纷的往下落,老头我听说,连太子都遭难了!那位能让天下雨的皇孙,好像就是太子的儿子!”

“此次之所以下雨,就是因为不忿,要请上天诛杀了那些蒙蔽天子的奸臣,是不是?”

石德没敢回答。

老者一幅我很懂的说道:

“要说咱们这位天子,那可真是比老头我还糊涂了,唉,也没比我大多少,怎么就遭人骗了呢?那些王八羔子,肯定是让天子迷糊了。前几十年,多英明的天子啊!”

老丈发出感慨,他是真心诚意。

当今天子在位五十多年,于很多百姓来说,就是从出生到老了,头顶上都是这位天子。

一起见证过辉煌,一起见过汉军的骁勇善战,一起见证汉室越来越强大。

然而不知道从那一天,突然就蔫了!

然而此话一出……

刘彻旁边,金日磾、桑弘羊等人脸色大变。

刘彻也是嘴角的肌肉接连抽动,“天子,也未见得糊涂。”

“你这人,愚忠!就是到死都不承认。”

老者叹息道:“天子不糊涂能沉迷长生?我听我爷爷辈都说过,当年孝文帝的时候,也没见孝文帝求长生。太祖高皇帝还建立大汉呢,也没求长生啊。”

“那时候嘿嘿,不瞒诸位,我家祖上也是右扶风响当当的富民。可惜啊,当年老头我身为良家子,跟着大军出征,当年那是什么情形?虽未有幸跟过冠军侯,那我也是跟过卫大将军的,我军所到之处,哪有什么叛民?匈奴人都吓得魂都飞了。”

“结果如今呢……唉!”

老丈说着,满脸的回味。

旁边,有人义愤填膺道:“谁说不是,凉州那是什么地方,那曾是匈奴人的地盘。当年冠军侯打走了匈奴人后,一片安宁。结果现在呢?匈奴人动不动就杀下来,听说前不久还破了武威郡然后还能扬长而去。”

“而现在,也别说匈奴人了,凉州这地儿的贼寇、叛军也是越来越多了,有些人干脆就是跟着匈奴人混的!哼,当今朝廷让大家去充边,结果天灾不断,人祸还不少!”

“这次咱们回长安,死也死长安!”

“对!”

可以看出来,此次的灾民,有不少本就是当年从各地移边过去的。此刻其话音落下,顿时有不少人响应。

然而。

刘彻看着这一幕,心中想的却是,随着前去长安的人越来越多。

那么……一旦出现万一。

李广利势必会下令,镇压灾民!

“勿要去京畿了!”刘彻开口。

以往他在朝堂上,说出一个不字。

便没人敢迎着他的怒火说一个是。

可是此刻。

“京畿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说不去就不去?”

“我说,勿要去了!”刘彻声音森寒。

这时,霍光见状急忙说道:“这位老丈,家主的意思是,现在这么多灾民都去长安,长安肯定容纳不了。”

“且人多容易生变,到时候万一出现差池,那朝廷的大军定会镇压!”

他本以为能将众人吓退。

然而,老者却大笑道:“咱们这次能下定决心,就是早想好了这个可能,京畿地方就算有兵阻拦,咱们冲也得冲过去。”

“没道理抛家舍业的,去客死他乡!”

“对!咱们宁愿被水淹死,也不能被旱死!”

这一句话说出,立刻响起众人的呼应。

刘彻见此,越发不忍。

而老丈快离开的时候,似乎想起什么也赶紧提醒道:

“你劝咱们别去长安,咱们也劝你们别去阴密城了,如果不出意外,没两天那阴密城就要破了!”

此话一出,霍光想起刚才对方的欲言又止,登时明白对方不可能骗他,大惊失色之余也辩解道:“不可能,安定郡有都尉坐镇……”

“武威郡也有最精锐的汉军坐镇呢,不还是被匈奴人破了扬长而去。”却见他儿子转过来道:“还不是他们听上面的吩咐,拦住了太多灾民,再加上官贼相护的法令……”

“听说现在饥民们里面,都有头领,现在已经围城……也就是我父子两跑的快。”

那老头更是嘟囔道“你说这些做什么,那老头还认为咱们骗他呢。那法令要真有用,前些年有个大郡为什么直到造反才发现?他们就没官兵坐镇?最后不得已,天子从长安派了大军,那一阵子就直接杀了一万多人……”

“啧啧啧……那老哥还担心咱们?担心担心自己吧!别去了阴密城是去送命了。”

眼看着他们离开,刘彻的脑海里却是浮现出刘靖对于《沈命法的批判!

《沈命法真的错了?

一时间,他变得茫然。

而霍光则是急道:“陛下,阴密城去不得了。”

“去!起码是真是假,得去看看。”

而后,他更是看向刘靖,“不能这样下去了,得必须尽快阻止灾民。现在已经到了凉州,你的办法呢?”

“阴密城是京畿到凉州的门户!凉州的河西走廊,是我汉室控制西域的唯一一条通道!其是大汉能否影响西域诸国,对匈奴进行联合打击的战略之地!”

“阴密城虽然不会轻易被灾民攻破,但哪怕是缠住,也……”说到这里,忽然,刘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后果不堪设想!”

刘靖也恍惚了。

他其实很早就发现,自从自己改变了“巫蛊之祸”后,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全都出现了。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想那些,而是很快道:

“当下解决此患的方法,只有一个。”

刘彻顿时看了过来。

“既然他们都是因为景皇孙去的长安。”

当即道:“现在,立刻放出传言……”

“景皇孙,来了凉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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