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滢如坠冰窖,脑子轰然一炸。
她回到房中,一颗心还砰砰的跳。
暗中,阿滢掐紧了手掌心,掐得生疼。
太子,人家可是太子呢!
阿滢,你算什么?你,你不过是一个小骗子,连这个所谓贵女的身份,都是别人安排的。你长到十四岁前,都还被一个老骗子控制
阿滢一颗心砰砰乱跳,口干舌燥。
斗,她凭什么跟别人去斗?
人家一根手指头,都能让自己粉身碎骨。
可偏生,阿滢内心就浮起了一股子不屈不饶的憋屈和怒火。
她气恼的用拳头锤桌子,锤得咚咚的响。
她好气,气死她了。
自己也许比别的女人,聪明一点点,可在什么狗屁太子面前,她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姑。
阿滢慢慢的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发脾气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手指头一根根松开,明媚如春花般脸颊上,一双眸子闪烁幽火。
好,别的方面自己及不上,唯一可依仗,便是她可不要命。
至少能给人添堵,就算死了,能有什么关系?
阿滢轻轻抬头,花朵儿一般脸蛋上,流淌妩媚的笑容。
她水润的手指,慢慢的拂过自己的百毒箱。
一杯茶水,投入了药粉,是毒药。
可阿滢偏生将这杯茶水,一饮而尽。
旋即,一股子刺心的痛楚,顿时也是传来。
这段日子,阿滢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那种痛楚,对于阿滢,甚至有些熟悉。
芍药倒是未曾骗她,噬心蛊可能会要人的命,可是确实又能解毒。
只不过解毒的时候,心口确实痛极了。
阿滢慢慢的,将手指头塞入了唇中,防止自己叫出声。
不能叫出声,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要试探,身体能承受毒药的极限。
阿滢的眼底,流转了一股子的狠劲儿!
鲜血,一滴滴顺着阿滢咬破的伤口,这样子渗透出来了。
第一个要对谁动手?芍药还是初雪?
芍药心机比较深,武功也不高,相反初雪却比较蠢笨,而且很会杀人。
然而思索之下,阿滢的心里却已然得到了结论
初雪!对,第一个就是初雪。
阿滢眼底,浮起了骇人的杀意。
“这枚玉佩,是元郡谢家送来,婶婶说质地是极好的,名贵得紧。我命贱,只怕也压不住。不如,送给初雪姊姊。”
面对初雪的时候,阿滢眼底没有丝毫刚才的狠意,反而有些讨好和殷切。
其实她早就观察过初雪,初雪这个人看着很傲气,也负责杀人。所以她身上,并没有太多的配饰。可哪个女孩子不爱美?阿滢留意到,初雪似乎特别喜欢玉饰,否则腰间也绝不对带着一双叮叮当当影响自己的玉玲珑。
初雪面颊却不觉浮起了高傲,嗤笑:“把你这点儿小玩意儿收起来,你以为我能瞧得上。”
不错,她是喜欢玉,却不稀罕吃阿滢的残汤剩水。
阿滢赶紧放下玉佩,小心翼翼说道:“其实我这次请姊姊过来,是有一桩事”
初雪虽然没收礼,警惕性却放松了不少。实则,她是一向看不起阿滢的。
她也不觉得阿滢能说出朵花儿来。
阿滢似脸颊红了红:“是那卫郎君,不知廉耻,知晓我有婚约,硬要缠着我。我,我也听他提及只言片语。说,说牧乡侯似乎要对付什么人。”
这番言辞,是阿滢早就计划好了的,甚至内心排演了许多遍。
她就是要吸引初雪的注意力。
而这个初雪,似乎一听到牧乡侯,就特别的激动。
果然,初雪脸色都变了,不觉坐直了身子。
她自然一步步的踏入了阿滢的陷阱。
耳边,听着阿滢说道:“他跟我好时候,有人跟他说什么机密的消息。我呢,就是有点好奇心,不觉偷偷去听。”
初雪不屑的想,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鬼鬼祟祟。不过,这卫扬再好色,肯定不会在相识不久的女人面前说出什么真正机密。想来,也不可能蠢到家。原来是这个女人偷听,才知晓了这么多了。
“他说什么,刺杀,还有什么太子”
阿滢面露惶恐。
自己刚刚推断出桐乡侯是章莲太子,故而立刻新鲜阴谋出炉。
一个人若愿意相信什么,再荒诞的谎言,自然也是会相信的。
便算有种种破绽,也阻止不了傻瓜相信。
初雪就是如此,从她脸颊种种愤怒和恐惧,阿滢就知道她相信了。同时,更印证阿滢判断,那个什么桐乡侯,就是太子。
初雪急了,恨不得问清楚。可她急了,阿滢反而缓下来。
阿滢似有些畏惧,口干舌燥似的,急匆匆的,倒了茶咕咕连喝几口,仪态全无。
初雪不觉焦躁:“他说,果真是南柯流月要对付太子殿下?”
阿滢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太子呢,这,这可是件大事。”
她没劝初雪喝茶,可却知晓,一个人要是紧张了,肯定会下意识的喝口茶润润嗓子。而南柯流月为敌,绝对是会令人紧张的。
甚至为了引诱暗示,阿滢再埋头喝了口茶水。
初雪下意识,不知不觉,拿起茶壶,倒了茶水,喝了一口。
初雪内心,却也是心绪乱了。
她虽然背地里咒骂过南柯流月,可却未曾真想过,那个男人会当真要自家主子性命。
那个男人,是如此的强大,好似圣人一样,遥不可及。
初雪再如何忠心凶狠,这一刻也不觉有点儿怕。
此刻,她方才发觉,自己腹中一阵子的绞痛。
茶水有毒!她第一反应,便是飞快的看上阿滢。
却见阿滢蓦然喷出了一口黑血,手指有些痉挛的搅动,一派惶恐,嗓音里带着哭腔:“初雪姊姊,我,我做错了什么,求你们饶了我,我会听话的,我真没害裴三娘。”
阿滢也中毒了!
初雪一眼就瞧见了她泛着乌青的手指头,她也略通医术,知晓阿滢种种反应绝不是演出来的。
她不知道阿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此刻初雪只觉得阿滢甚是聒噪,甚至内心有些烦躁。
没用的东西!
初雪准备唤人,忽而一阵子的咳嗽,一缕黑血顺着她唇角一滴滴的滴落。
耳边犹自听到阿滢哭诉:“原来初雪你也”
“这,这是怎么了?姊姊,你武功那么好,你救救我们。”
蠢笨如猪!初雪内心怒骂!
若自己身子还行,会不动弹?
她喘了几口气,呵斥:“你住口!”
那嗓音却很低,初雪这才发觉自己都没讲话的力气。
不过,这儿附近,都是自己的人,难道,还真有人敢闯入?
初雪心思纷乱,又惊又惧。
她没留意到,一双眸子,蕴含几许寒意,眼睛眨都不眨,这样子的望着她。
“原来初雪姊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话语入耳,初雪终于正眼看着阿滢,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眼前的女孩儿,没有之前的惊惧,也没平素的胆怯和谄媚。
她秀美如花朵般脸颊之上,浮起了一股子异样的冷漠和坚定。
那是狼一样的眼神!
这样子的眼神,骤然令初雪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