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女子,生来便比男子辛苦,若不图个好亲事,一生也辛苦。雨桐,我本有意提拔你,早留意你。可惜,你竟如此心性,沉不住气。你心思虽多,遇到当真厉害的,不过自作聪明。”
兰皇后缓缓放下了自己个儿的手指头。
三言两语,已然是让杜雨桐内心顿时浮起了滔天恨意。
都是阿滢那个贱女人!
“我本不欲再理睬你,可你善于算计,于小处都要捉住别人把柄,几起几落,犹自不屈不饶。这份心性,我倒是喜欢的。”
杜雨桐不觉甚是欣喜。
几次勾搭男人不顺,杜雨桐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此刻她盯着兰皇后,不觉心尖儿一阵子的火热。
她一双眸子,灼灼而生辉,若得娘娘器重,倒也是条出路。
那些有身份,有家世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受制于家里面,就是过分自私。
杜雨桐都想翻个白眼。
“恰好,此处还有一个你相熟的,如今也是效忠于本宫。”
兰皇后微微一笑:“阿娥,你来见见雨桐。”
人前,她也称呼阿滢为阿娥了。
杜雨桐本来脸颊之上浮起了笑容,如今这笑容也是不觉有些勉强。
这,这个阿娥,不会是那个女人吧。
阿滢缓缓的踏步出来,不觉朝着杜雨桐微微一笑。
杜雨桐不觉头昏目眩,本来她稍稍起来的火热心口,见到阿滢瞬间,如同浇了一盆冷水,滋滋的响。
她一颗心是极难受的,又是不服气的。
又是阿滢,这女人每一次,都害得自己一无所有,真真儿是晦气!
自己几年的努力幸苦,都是毁在这坏胚子手里面。
原来,原来皇后也用她?
杜雨桐勉强笑笑,硬生生挤出了一丝笑容。
耳边听着兰皇后恍若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以前虽然是有些不和顺,可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以前那些小小的嫌隙,都抛开了,都不要放在心上。”
阿滢也是禁不住冉冉一笑,笑容甚是甜美:“是呀,杜姊姊,我一点儿呐,都不记恨你的。”
杜雨桐又气又急,面积之上却也是不觉透出了一股子的忿色。
旋即她也绽放笑容:“好妹妹,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她欲待将阿滢那爪子狠狠捏一下,却又不敢。
一颗心,却砰砰乱跳
兰皇后却不觉有些意味深长:“阿娥,我嘱咐你的事儿,你若有什么不顺,也可让杜姊姊帮你。”
话里有话,若阿滢不肯送这堕胎药,那么杜雨桐可以代替阿滢。
能为皇后做事,是一种福分。
阿滢不肯,可是还是有许多人赶着上。
阿滢立刻说道:“皇后吩咐的事儿,臣女必定是会办得妥妥当当。”
她内心叹了口气,兰皇后可是比那位太子殿下厉害多了。
章莲太子是以势相逼,可是兰皇后呢,却善于利诱。
如果自己不能给方昭仪灌了了落胎药,自己不做,兰皇后会安排杜雨桐。
那么杜雨桐就会上位,就会压自己一头。
杜雨桐眼睛里面,已经不自禁的流转了算计的光芒,死死的盯着阿滢。
兰皇后轻品了口茶水,过了半响,方才说道:“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送走了阿滢和杜雨桐,兰皇后不觉伸出了手,轻轻的揉揉自己个儿太阳穴。
一名内侍缓步踏出来,他容貌虽不是极俊,却是极为温和,予人以极亲切的感觉。
他面容不是很俊,被烛火轻轻一映,微微发白。
龙舌是兰皇后所掌控的密谍组织,而替兰皇后掌控龙舌的,便是眼前的内侍铜雀。
灯光映衬下,兰皇后很是精神,并无一丝乏意。
“本宫新收的两个孩子,生嫩得很,铜雀,你瞧如此。”
铜雀走到了兰皇后身后,伸手轻轻得替兰皇后按摩,松松筋骨。
“娘娘是更喜欢阿滢一些,嫌那杜雨桐沉不住气。杜雨桐心思极多,可是,却太急功近利,容不得一点小亏。她目光太浅,并不合用。可留下她,自然是有用的。这人在世上,就是要跟人争,跟人斗。争在了手里面,方才是好的。阿滢,她是个好胜的人。杜雨桐虽然聪明,可是处处都在她之下,哪次没有在她手里吃亏?阿滢能容一下,自己曾经几次踩在脚底下的人,如今爬在她头上,比她更加得势?”
兰皇后冉冉一笑:“是呀,你说的这些话儿,都是说在了我心里面。”
“当然,若那阿滢当真让杜雨桐比下去,我这个人任人唯才,也会更加器重杜雨桐。”
这般说着时候,兰皇后的手指,一下下的敲击几面。
咚咚,谁肯给自己效忠,她就对谁好。便是这人,曾做天大错事,她也能护着。
可谁若不顺自己心意
这般想着,兰皇后眼底一缕幽光,如此掠过,竟不觉有几分为之而心悸。
“不过,我倒是确实喜欢阿滢一些。她和牧乡侯的人,相处的不错。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本宫和牧乡侯,终究,也谈不上是敌人。”
只不过,她要做的事情,牧乡侯未必会去作,也未必会乐意。
夜凉如水,此刻杜雨桐也是回过神来,她沉住气,顿时也是对阿滢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好妹妹,以前我虽然得罪你了。可是如今都是给皇后娘娘做事,你呀,可别生我的气。”
阿滢扫了杜雨桐一眼,眼见杜雨桐如今又活转来了,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杜雨桐也好意思叫自己妹妹,贱成她那副样儿,平白恶心自己。
不过杜雨桐也算能屈能伸,让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却也能叫妹妹叫出口。
杜雨桐在阿滢耳边犹自说道:“我原也没当真得罪你,你我也算是没有什么利益纠葛,若不是,那一丁点的意外,何至于如此?”
阿滢眼波流转,轻柔细语:“可蔺姊姊也没得罪你,还待你好,你呀,有点儿机会,就坑她一下。”
“她本是个蠢物,我不作践,别人还不是要作践,有什么关系。阿娥,你跟我,可都是聪明的女人,和那些庸俗女子不同的。若非崔清元作妖,我怎么会又得罪你?要是蔺萱有你一半聪明,我也不敢这样子,说来说去,总归是她不好。”
说到了这儿,杜雨桐甚至轻轻一福:“以前种种,都是姐姐不好,姐姐给你赔罪。好妹妹,你别放在心上,姐姐知晓错了。姐姐知晓你是个厉害的主,以后自是会乖巧,不会跟你争。”
阿滢手指轻轻的一拢发丝,甜甜一笑:“好姊姊,你说娘娘是喜欢我些,还是喜欢我些?”
杜雨桐不觉一怔,说不出话。
“我瞧,她是器重我些。招了你,是因为你跟我不和睦,让你激激我,你呀,只是我一个踏脚石。”
阿滢也不客气,便是这样子说,听得杜雨桐脸红一阵白一阵,生出了一缕轻嗔。
这个贱人,说话也用不得这么难听。
不过杜雨桐也只稍稍一窘,旋即露出了温和得笑容:“好妹妹,我不会跟你计较,你就是个小孩子,如今不过是孩子性儿。”
受几句酸话,能有什么要紧?
只是阿滢那些话,确实是有些扎心。那些一缕,就好似一根尖尖刺,就如此刺入了心口。
阿滢也隐隐带着提防,她只觉得杜雨桐,就好似一只软绵绵的毒蛇,甚是让人不舒坦。
这样子的女人,是一朵有毒的花朵,看似柔弱无害,其实那样子的毒,能刺入了人的心里面去。
兰皇后这样子的安排,其实是让阿滢内心极为不舒服的。
“雨桐,雨桐,你没有事儿吧。”
方才出宫门,如泣如诉的男子嗓音,顿时也是让阿滢生出乐鸡皮疙瘩。
除了崔清元这个痴情种,大约也是没有谁。
想不到崔清元此时此刻,居然也是对杜雨桐这样子的上心,仍然是跑了出来乐。
杜雨桐也不免怔了怔,旋即泫然欲泣:“崔郎,只怪我们,实在也是有缘无份,没什么要紧。你,你不要理睬我了。如今娘娘开解,我也不敢有别的奢求”
她泪水盈盈,透出了几许的娇怯,甚是可怜。
“我不敢,不敢再误了你。”
崔清元情热如火,眼睛里面竟似流转了一股子的绝望。
兰后什么名声,崔清元也是知晓的。
想不到杜雨桐这样子慧质兰心的女孩子,最后入了龙舌。
“以后,我也盼望你能事事顺心,称心如意,娶一个贤惠妻子,我也是,是极为开心。只是盼望啊,你不要记得我。偶尔想一想,知晓有我这个人,我便心满意足了。我偶尔能见见你,见你过得好,才吃得下饭,睡得安稳。”
杜雨桐眼中含泪,柔中带涩,软软腻腻。
阿滢都是有些佩服了,男人,男人可不就是吃这一套。
只怕以后纵然崔清元真娶了妻子,也忘不了眼前这朵白莲花的女人。
杜雨桐这样子演着,偏生也是有人忍无可忍,再也是瞧不下去了。
“住口,住口,事到如今,你还在骗人!杜雨桐,你骗了崔郎,你不过瞧着崔郎的家世,你如此倒贴,不过是想嫁入崔家。你,你根本不是真心爱崔郎的。”
一旁,谢芜不觉厉声言语,眼眶也是不觉微微发红。
阿滢心忖,天色已晚了,可是这场戏,还是从白天演到晚上。
这些痴男怨女,也不嫌腻味。
不过芜姊姊这个人,确实不会如何勾住男人的心。
如今谢芜这样子说话儿,只怕也是不能将崔清元当头棒喝,反而会让崔清元分外厌恶。
一边是千依百顺,温柔可人,凄苦悲惨的解语花,一边是如母老虎一般的谢芜。
男人的心,会偏向哪一边,谁都瞧得清清楚楚。
阿滢笑了笑,眼睛里面透出了看好戏得光芒。
“住口,谢芜,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说这样子的话儿。”
崔清元气极了,甚是恼怒。
事到如今,谢芜却还说那些风凉话儿。
谢芜是出身世家,身份自然是极尊贵,要什么有什么。
可是雨桐呢,却也是个柔弱的性子。
为什么杜雨桐人生如此飘零痛苦,可是谢芜却能如此恣意妄为?
她为何不能放了自己,想要什么,一定就要得到?
这一刻,崔清元脑海里面,忽而便是浮起了一个念头。为什么谢芜不是生在杜家,而杜雨桐不是世家女?
杜雨桐才该是高贵的世家女。
“崔郎,崔郎,求求你,不要和谢姑娘争吵。说来,都是咱们不好,对不住她,让她人前落了脸面。”
杜雨桐是句句柔顺,看着也是委曲求全之极了。
“她,她固然,固然恨透了我,可是,可是原本是咱们不对,不该去怪她的。”
杜雨桐也是不客气,言语之间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哀伤。
谢芜想要卖了自己!这一点,她可是记恨在心。
如今,杜雨桐也是一定要告诉崔清元,跟崔清元告状。
谢芜这种女人,既然是做得出这种事,就不要怪自己说,定然要让崔清元知晓。
“她,她想让我嫁出去,也还罢了。就算嫁得不好,也是我得命。只是,我只盼望,这族中长老,不要逼迫阿母。阿母,阿母如今也是受尽闲言碎语。崔郎,我们当真不能在一起,总要顾忌你的双亲,更要顾忌我的家里人。”
一番话,说得崔清元怒火中烧。
崔清元顿时满含了忿怒,如此凝视着谢芜,可谓也是气坏了,极为恼恨:“谢芜,谢芜,你,你居然做出这样子的事儿出来。”
谢芜也不客气,恶狠狠的说道:“是她应该的,她坏我姻缘,我,我只嫌便宜她了。”
两个人火气上来,相互不让,更是将阿滢视若无物。
阿滢不觉踏步向前,轻轻的在杜雨桐耳边低语:“杜姊姊,你真有本事。”
杜雨桐面上仍然是一副苦情样儿,掏出了手帕,轻轻擦拭去脸颊之上的泪水,嗓音压得低低:“让妹妹见笑了。我不要的男人,本来也没多希罕,可阿芜这个女人这么瞧着,我只想,想要再踩一脚。总不能,成全这一双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