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下值的胤禑,刚刚回府不久。
“爷,十七爷身边的哈哈珠子万泰,在府外求见。”
嗯,比胤禑小四岁的老十七,以前和胤禑的处境大致相仿,都是背景板的小透明阿哥。
胤禑尚有老十六可以抱团取暖,老十七就很惨了,被年长的哥哥们欺负了,也不敢吱声。
“叫他进来吧。”出于同病相怜的缘故,胤禑想听听万泰准备说什么。
“奴才万泰,请十五爷大安。”
“起吧。”胤禑摆了摆手,温和的主动发问,“你们爷叫你来的?”
万泰哈着腰,小声说:“是的,我们爷刚攒足了银子,想请您老吃顿便饭,再听个戏,乐呵乐呵。”
老十七刚攒足了银子,这句话确实勾动了胤禑的诸多不堪回忆。
唉,宫里的透明小阿哥,虽然不愁吃不愁穿,却永远都缺送礼和打赏的银子。
老十七的生母,常在陈氏,出身于镶黄旗包衣汉军,身份比纯粹是汉女的密嫔高多了。
陈常在的阿玛,是前任浙江巡抚陈秉直。不过,陈秉直早早的病死了,陈家也跟着家道中落了。
如果,胤禑没有记错的话,老十七有个亲舅舅在宫里担任二等侍卫?
“吃饭听戏就不必了,说吧,十七弟遇上了何等难事?”胤禑看出万泰的难以启齿,索性好人做到底的直奔主题。
“唉,十五爷,在您老的面前,奴才就直说了吧。是这么回事,我们爷的舅舅陈希敏,得罪过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仕途上一直被死死的压制着。这不,最近,陈希敏仅仅是犯了点小过,就被上司找借口革了职。”
胤禑一听就懂,旗人若是被革了职,丢了差事,马上就没了收入来源,可想而知的家用吃紧。
若是,陈希敏的子女众多,那是很可能穷得吃不起肉。
呵呵,老十七别看年纪小,其实很有审时度势的眼光。
陈希敏得罪了鄂伦岱,导致丢官罢职。
偏偏,鄂伦岱得罪死了胤禑。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利益逻辑,老十七主动向胤禑求助,倒也说得过去。
唉,老十七,小小的年纪,就被逼着早熟了。
“你回去告诉我十七弟,就说,我知道了。”
胤禑是内务府的管府阿哥,属实大权在握,他明明有把握帮陈希敏谋个好职位,却故意不把话说死。
官场上的事儿,风云变幻莫测,谁知道康熙的心情,啥时候不好?
万泰分明听懂了胤禑打算帮忙的暗示,赶紧跪了,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异常欢喜的说:“请恕奴才抖胆,替我们爷,谢您老的大恩大德!”
“去吧。”胤禑是何等身份,即使要道谢,也应该是老十七当面鞠躬。
万泰走后,胤禑用罢了早膳,就去了府里的学堂。
胤禑帮老十八请的老师,不是旁人,正是老四的授课师傅顾八代。
顾八代此人,学问极深,却很不会做人,说话太直,屡次三番的得罪了康熙。
偏偏,此人一贯的清廉如水。在职的时候,不肯捞黑钱,收灰钱。
等顾八代丢了官后,家里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更别提吃肉的事情。
正好老十八被康熙交给胤禑扶养,胤禑便请老四出面,把顾八代请为贝子府的西席先生。
说实话,顾八代此人的性格,确实有些问题。
这老家伙,宁可穷死,也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即使老四这个学生的馈赠,他也一概不收。
不过,有老十八这块金字招牌的诱惑,顾八代到底还是动了心。
为皇子师,是绝大部分读书人毕生的荣耀!
顾八代的身上,怪癖极多。他授课之时,即使是胤禑,也不许擅入学堂。
京城里的饱学鸿儒,数不胜数,胤禑请顾八代出山,不过是老四的主动推荐罢了。
胤禑在学堂外,站了半个多时辰,直到课间休息的时候,这才进去拜见了顾八代。
顾八代板着脸,说:“朽木不可雕也!”便不再理会胤禑,径直出了学堂。
胤禑知道顾八代很不会做人,也不和他一般见识,领着老十八在后花园里,玩了一阵子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
但是,康熙死盯着老十八的功课,胤禑也只能竭尽所能的,让老十八玩得开心,玩得尽兴。
在贝子府的后花园里,除了翘翘板,滑滑梯等娱乐设施之外,尚有人力拖拽的马头车。
所谓马头车,也就是现代家庭里,家家户户都有的,小孩子们爱骑的小三轮车。
为了避免康熙的惊诧,胤禑故意让工匠在车头处,雕了个马头,系上绳索,由太监们拉着走。
劳逸结合,学习和娱乐,两不误。
说实话,老十八比胤禑小时候,可幸福多了!
等老十八再次进入学堂之后,胤禑回房换了身衣衫,盘腿坐到炕上,一边喝茶,一边和春姬聊家务事。
偌大个贝子府,养的人,可真不少。
三名典仪,侍卫二十几名,太监、嬷嬷、姑姑和宫女,更是多达几十人。
不过,这些人的钱粮,都归宫里发放,胤禑只需要承担赏钱即可。
除此之外,贝子府里,尚有马夫、轿夫、花匠、厨子、火夫、丫头、婢女、粗使婆子等近百名下人。
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
“爷,这人嚼马喂的,开销甚大。奴婢担心,库里的存银,花不到年底。”春姬把手一摊,意有所指的说,“奴婢也是难为无米之炊,爷,您不如另请高明吧。”
胤禑抿唇一笑,春姬原本以美貌为傲,谁曾想,年氏入了府后,居然全面性的将她碾压了。
更重要的是,年氏是旗女,长了一对天足。即使,她穿着高高的花盆底,也是如趟平地。
春姬因为裹了脚的缘故,根本没办法实地处置府里的问题。所以,她也就萌生了退意。
胤禑摇了摇头,说:“她既不会打算盘,更不会算账记账,府里的事情,只能你继续管着。”
反正吧,也都是临时凑合着过日子。
等嫡福晋和侧福晋,娶进了门,春姬即使再想管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胤禑让“扬州瘦马”管家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实话说,消息传得越广,对胤禑越有利,其中的缘由勿须解释。
胤禑现在干的荒唐事儿,就和弘昼活着发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王莽和八贤王才需要好名声,胤禑做的荒唐事越多,地位越稳固。
宫里下学后,老十六来了。
令胤禑感到意外的是,老十三也一起来了。
说起来,除了出身高贵的老十之外,老九、老十二、老十三和老十四,都一把年纪了,还挤在阿哥所里做邻居,康熙确有薄待之嫌。
老九会做生意,兜里有花不完的银子。老十的家底子极厚,也不缺钱花。
老十二,有苏麻喇姑留给他的丰厚遗产,只要不乱花,足够他过得很滋润了。
要知道,康熙对苏麻,真有感情。
苏麻还活着的时候,一直享受着,和德荣惠宜这四妃一样的优厚待遇。
老十四有舅舅家和德妃的私下贴补,兜里也不差钱。
唯独老十三,别看他是太子跟前的当红阿哥,却是最穷的一个。
老十三的突然到来,胤禑心里有数,必和太子有关。
果然不出所料,等胤禑把老十六支开之后,老十三用茶水蘸指,在桌面上,画了两个字:妹婿。
胤禑一看就懂,抄检东宫的时候,他没有把事情做绝,太子妃非常领情。
老十三随即将桌上的字,顺手抹平了,没留下一丝痕迹。
胤禑不由暗暗点头,老十三确有搞阴谋,耍诡计的天赋。
等两废太子之时,老十三究竟搞了些什么鬼名堂,让康熙从此把他当作了空气一般,彻底的遗忘了?
说实话,胤禑满是期待的,等着好戏登场呢。
康熙晚年的政局大动荡,暗潮涌动,正是从一废太子开始的。
老十三既然来了,白酒的招待,必不可少。
席间,老十三喝高兴了,索性扒了裘皮马甲,敞开了胸膛。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侠王老十三,果是不拘小节之辈。
等老十六出门更衣之后,老十三举起酒壶,猛的和胤禑一碰。
“谢了,你替我出的那口恶气,直娘贼的,憋了好些年啊!”老十三终于忍不住的向胤禑道谢。
胤禑只打算和老十三默契的神交,却不乐意和他私下里交往过密。
实话实说,老十三在康熙朝做的事情,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很可能陷进去。
“十三哥,干了它。”胤禑故意避而不谈坑老三降爵的事,举起酒壶,和老十三碰了。
结果,老十三当晚喝得酩酊大醉,喝到高兴处,居然伏桌哭出了声。
唉,英雄无泪,只缘未到伤心处。
作为主人家,胤禑一边安排端上醒酒汤,一边安排好老十三住的客院。
外头已经夜禁,老十三显然要留宿了。
次日早上,当胤禑从春姬的温柔乡中,缓缓醒来之时,老十三早就出门,进宫读书去了。
隔了一天,胤禑刚在内务府的签押房里坐下,就见梁九功喜气洋洋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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