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194:烟水城的攻与防二合一
天泉郡,
烟水城。
因是急行军至此,要得是速度,这次乞活军就没办法裹挟灾民了,来这里的全都是精锐。
所以,这次攻城,上的也唯有精锐。
鼓声隆隆,热血激荡,三通鼓毕,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而前军,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都是人头。
他们有的扛着大盾,有的举着云梯,有的背着沙袋,有的手持兵器,嘶声呐喊。
战场之上,除非真正的实力超绝,否则大部分人能活下来都要占了几分运气。
所以,哪怕是所谓的百战勇士,在蚁附攻城之时,该有的恐惧也不会少半分。
当然,他们也不负精锐之名,看似散乱,其实很有默契,十人为一伍,三伍为一队,队里的每个人都有明确分工。
若是遇袭,每个人该干什么,要干什么,都有明确规定。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江湖武人混迹其中。
这些人有的披挂三重甲胄,就露出两个眼睛,猩红又癫狂。
他们奔跑起来,宛如战马急行,速度极快,又因为过于兴奋,往往会脱离队伍,挡在前方。
这算是不听号令了,但是,就因为他们的勇猛,反而能激发士气。
有的则只是随意套一件皮甲,手中武器五八门,各有擅长,但统一的带着十多米长的钩锁,随时可以甩出去。
但凡是勾住了城墙,有丁点借力的地方,他们就能迅速攀上去。
这些人都是身姿矫健,步伐灵活,在人群中宛如游鱼,显出了不俗的轻功造诣。
最后一群人则是神情狂热,一副雀跃欲是的模样,他们看见烟水城的方向,仿佛是看到了死后进入的红莲天。
当鼓声结束,喊杀声就弥漫天际,大地震动,无数乞活军狂奔而出。
他们如疯似魔,只往那烟水城冲去,眼中再也没有其他。
土丘上。
恸哭天王冉永增看着这一幕,嘴角止不住裂开一个笑容。
这狗屁的世道,活着就很不易,但只要他有这群兄弟,就能保住如今的地位。
只可惜,冲锋不过一半,距离那烟水城城墙足有千步之远,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淡去,就彻底僵住了。
嗡’的颤鸣声传来,宛如无数蜜蜂振翅,配上破空的厉啸,已是一轮箭雨从天而降。
那飞行的轨迹并没有掌握好,落到了队形的后半段,咻咻咻咻的扎成了一条线儿,有数十人倒在地上哀嚎。
这射击距离,这打击力度,着实让乞活军的冲势为之一滞。
当然,也只不过停顿片刻,前军的冲势又起来了,甚至所有人都不要命的往前。
不仅仅是箭雨的威胁,更因为后方,督战队的屠刀已经举起来了。
乞活军的军纪也就那样了,或者说,就谈不上什么军纪,唯有冲锋时,这督战队的屠刀就没有不染血的。
只是,他们还没冲出百步,‘嗡嗡’的震颤声再次传来,由远及近。
这一次,乞活军有了经验,前军统领一声大喝:
“防御!防御!”
于是,冲锋的队形立刻开始收缩。
一块块盾牌高举,扛在肩上,形成一个个盾阵顶在头顶,其他人则躲在盾阵下面,云梯之类则拖在地上。
他们依旧在前进,就是速度慢了许多。
而那些武人,更是无所畏惧,手中武器挥舞,欲要拨开箭矢。
他们的应对自是没错,甚至可以说是经过了实战检验,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准备许久的烟水城天泉军。
咻咻咻咻!
咄咄咄咄咄咄!
就听得破空声和碰撞声交相辉映,并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惨嚎,已经成了战场的主旋律。
这时候,冲锋的乞活军才发现,箭雨太密集了,就像是倾盆大雨砸落,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更让人惊恐的是,正常的箭头外,还夹杂着不少破甲箭,就算是包了铁皮的盾牌,也无法彻底防御。
但凡是盾牌被射穿,崩坏,他们就成了活靶子,被箭雨射成了筛子。
哪怕是盾牌足够坚挺,可下面护着那么多人,也不可能完全遮蔽,在这等密集的箭雨下,裸露的区域就不可能完好。
至于那些个自大的武夫,他们最是悲剧!
能将武器挥舞的泼水不漏的人,终究是少的;能外放真气,抗住箭雨冲击的人,就更少了。
他们只得辗转腾挪,到处乱窜,拿那些个乞活军将士做挡箭牌,可又因此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唯有那些身披三重重甲的人最是淡然,就是转身,半蹲,就已是任由箭雨攒射了。
一个个都成了小刺猬,但死伤倒是没几个。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冲锋已经彻底停了。
他们就只能像是靶子一般被钉在原地,等待箭雨的结束。
此时,城墙上,已是一副井然有序的模样。
巨大的空地上,床弩一字排开,上面有个长方形的箱子,一端宛如蜂巢,每个孔洞都插满了箭矢。
床弩的弓弦,全都是一根根拇指粗细的牛筋搓揉而成,每次上弦,都得要用特质的扳手转动齿轮。
至于操弩的弩手,也都是身高两米,肌肉虬结的大汉。
他们可不是普通士卒,而是武人中选出的佼佼者,有没有修成霸体且不说,可之前练得都是增长气力的武功。
他们喊着口号,一次次的发力,才能把弓弦拉到位置。
射击倒是简单,用木锤敲击一下机括就行,但瞄准也是个技术活。
又是另一位弩手负责,他们得校准准信,得计算弧度,得调整床弩位置,最后再一锤定音。
他们也是经过长期训练,保证射出来的箭雨,没有明显的空当,甚至还能做到如同徐进弹幕一般,来回扫射。
到了最后,足足数万只箭矢倾斜而下,哪怕是身披三重重甲的魔徒都是浑身插满了箭,宛如个刺猬。
然后,乞活军就崩溃了!
上万的精锐,丢下了足足过半的尸体,再也不管不顾,扔下器械,玩命的往后逃窜。
他们崩溃的突然,落下的箭雨没能追上,倒是没能扩大杀伤。
但是,后方的督战队可是举起了屠刀,玩命的砍杀,不一会儿,就又处死了上千人。
可没用,一点作用都没有!
逃回来的乞活军将士就算是被杀,都不愿再冲锋了。
城墙上,见了这一幕,寒水宗宗主寒之贵有些不可思议道:“这就退了?”
宣威将军郑思懋笑问:“你没看到那满地的尸体?”
“这么看,那乞活军似乎也不怎么样嘛?”
魏金奎斜眼瞅了下寒之贵,道:“不是乞活军不行,而是我们准备足够充分。
床弩,箭矢,还有那些个弩手武夫的选拔,操练……
之前,让你们训练,是一万个不乐意,现在见到成果了吧。”
魏方杰双手按在墙垛上,身形微微前倾,望着远方战场,想起了许久之前,楚舟的一个决断。
论战场经验,论人数兵源,天泉郡自是远不如乞活军,但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楚舟拿出的方案,就是饱和式打击。
这么长时间的人员调度,操练,哪怕有乞活军的威胁在,好些人都已经疲了累了,开始偷懒。
唯有到这一刻,显出了成果才让所有人信服,甚至包括他自己。
“大师兄,果然还是大师兄!”
另一边,土丘下。
一个浑身上下插了七八根箭矢的汉子被丢在那里,鲜血染红了衣衫甲胄,可他哭的更加凄惨。
“天王,天王,不是我苗老三贪生怕死,也不是兄弟们不愿尽力,实在是那天泉军在耍赖啊!”
“他们的箭雨太密了,我们根本就冲不过去,三层甲胄都被射成了葫芦,我,我实在是,是……”
“我的兄弟,兄弟们都死了啊!”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到后面已是嚎啕大哭,冉永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色难看。
可不过是片刻,就变得冷硬,淡漠。
“苗老三,攻城不利,带头逃跑,当杀!”
“执法队,何在?”
“在!”
“拖下去,斩了!”
有两个大汉走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将他拖了下去,也不管苗老三的哭嚎,就是将他拖到阵列前方,众目睽睽之下,挥刀就斩!
他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吓得一众乞活军高级将领,心惊胆战。
这苗老三算是恸哭天王的绝对心腹,可依旧是说杀就给杀了,这已经不能用狠来形容了。
而是真正的六亲不认!
土坡上,红发老人收回目光,道:“其实这一战,还真怪不得他!”
“我知道。”
“知道你还杀的这般干脆?”“不杀不行啊!出师不利,其他人都已吓破了胆,若不杀他,就震慑不了其他人,又如何让他们用命?!”
金狐禅师再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退下来的前军直接充作敢死营,左右两军各抽调一万人投入攻城,至于那箭雨?
普通人挡不住,就让高手上,我就不信了,那天泉军还敢派人出城野战不成?”
一声令下,乞活军又动了起来,又是大半个时辰在准备,黑压压的大军再次做好了攻城准备。
这一次,乞活军再也没了轻视之心,各种盔甲武器,盾牌云梯都是充足供应。
而最刺眼的,莫过于立在前方,一个个浑身漆黑甲胄,只见血红眼睛的魔徒。
以及,身处大阵之中,身穿白袍,上有血色莲,一脸雀跃欲是的的红莲教徒。
当擂鼓声起,乞活军再次发起了冲锋,宛如潮水的人头往前涌去,一个个都似猎豹,牟足了力气。
而箭雨如期而至,第一波数量不算多,只是核定下位置。
从第二波开始,又是宛如倾盆大雨的节奏,且因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弩手们更加自信,装填也更加迅速。
一轮轮箭雨划过一道弧线落下,几乎就没留下缝隙,要是盾牌阻隔,死的会无比凄惨。
当然,这一次乞活军也有应对之法。
至少有七八位先天武夫窜上了天空,他们虽然不能飞行,但仗着轻功,短时间滞空还是做得到的。
他们要么甩出一道道剑气,要么斩出一记记刀光,要么发出震天的吼声,让空气如水波荡,要么显出各种虚像,震落漫天箭矢。
远远望去,颇有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感。
当然,先天武夫终究不是武道宗师,他们的刀罡剑气笼罩的范围有限,在偌大战场上,也只能护住极小的一片。
但在军阵之中,那些个红莲教徒也发威了。
他们一个个高举着手中武器,念起咒语,发动了红莲秘术。
一道道火焰从天而降,笼罩了他们的武器,然后,他们挥舞着武器,卷起一道道火焰风暴,搅碎了从天而降的箭雨。
还有玄月教的欲望魔徒,他们无视箭雨,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了半空,砸的空气震爆,也砸出了一道道冲击波。
至于那些正常的武夫也都是各施手段,当然,他们就显得克制许多,而不是红莲教徒和魔徒,纯粹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耗材。
就这般,有高手保驾护航,乞活军士气大增,冲锋的速度越发快速。
只是数百个呼吸,他们就顶着箭雨,冲到了烟水城外二百步。
这里,距离烟水城城墙已经很近了,抬头望去,目力好的的,似乎已经能看清城头的情况了。
可就是因为多看了一眼,好些人差点就被吓哭了。
一个个铁铸的火炮被推出了墙垛,圆滚滚的炮筒看着就极具震慑力。
当高举的火把点燃了引线,四周所有人几乎毫不迟疑的退了几步,清空了一个圈子。
轰!
巨响传来,硝烟弥漫,只见那火炮猛然一震,似是整个城墙都颤了颤。
一枚炮弹就那么飞了出去,裹挟着硝烟,直接碾碎了一个身穿三重重甲的魔徒,又跳着一路翻滚,沿途所过,碾死不知多少人。
就这还没完!
‘轰轰轰轰轰’的声音不绝于耳,一阵阵硝烟似是将烟水城的城头笼罩。
一枚枚炮弹出膛,有的就是实心弹,有的则四分五裂,其中铁蒺藜到处乱飞。
自然有厉害的先天武夫劈出了一道道剑气刀罡,将那些炮弹搅碎。
但架不住火炮的数量太多啊!
能想到用床弩,楚舟自然就不会漏了这些火炮,之所以现在才用,就是想谋求最大的杀伤,把人放近了再打。
这一次,也是把乞活军给打懵了,尤其是武夫们都开始想着应对炮弹的时候,就顾不上倾盆箭雨了。
火炮和箭雨的组合,打的乞活军狼狈不堪。
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击之力,就有不少欲望魔徒和红莲教徒不顾生死的发起了冲锋。
他们不再理会乞活军,直接跃出,再是施展轻功,两百多步的距离只是十数个呼吸就到了。
还有那七八个先天武夫也没有撤退。
一方面是他们不敢,上了战场又没有撤退的号角,他们也怕被杀。
另一方面是他们也是怒火中烧,先天武夫的牌面在那,被压着打了这么就,要说没火气,那是不可能的!
当他们一个个不管不顾的冲上了城头,就想大规模搅碎弓弩和破坏火炮。
也不得不说,他们的冲锋还是有效果的,城头一阵大乱。
最重要的,后方,恸哭天王冉永增看到了机会。
他并没有再派军队,而是一声令下,至少上百个厉害武夫就冲了出来。
他们中,至少有十多位先天高手,三十人的练脏武夫,以及六十多号通脉大武师。
通脉之下的,没有内功护体,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内。
这些人的支援,着实让上了城头的先天武夫越发猖狂,攻杀手段甚至都是在搏命。
当然,魏方杰等人也不是吃素的,一声令下,反应最快的朱玄就冲了出去。
这位万象斋的半步宗师可真不是吃素的,神象镇狱使出,不过是三两招,就摘了一位先天武夫的脑袋。
而魏金奎也显出了霸体真身,他虽说在玄真观做迎客之事,平时总是笑容满面,说些和气话。
可修炼之事,他一刻也没敢放松,武道炼体已入通脉,仙道引气也到了七重修为,实力怎么都不算差的。
就是这么久都没机会与人厮杀,可是让他有些手痒。
这一次大开杀戒,那真是勇猛无双。
至于他带来的玄真观弟子,也都是内门中的佼佼者,一个个显出丈许身高,全都成了战场猛将,应对的也都是那些个披甲魔徒。
而最难搞的还是那些红莲教徒。
一个个红莲火笼罩全身,沾之既燃,最是麻烦,也最是危险。
魏方杰则以一杆银枪,搅动方圆百丈的空气,拦住了他们。
他们这些头头脑脑都在战斗,其他人自是也不敢偷懒,哪怕没几个人拼命,可也是冲了上去,各自寻了对手。
当然,这一战,最终结果并非是他们决定,而是在火炮和箭雨的双重袭杀下,那些乞活军再也支持不住。
又丢下了数千尸体,乞活军第二次选择了逃亡,士气崩了,拦路的督战队都被砍死不少人。
而他们逃亡后,高手的战斗就没了依凭。
哪怕他们这一百多人都冲入了烟水城,可没有大军策应,也不过是被一一追杀的结果。
所以,在那些先天武夫察觉不对,开始后撤,整个战场就只余下失了神智的魔徒,以及一些个用了秘术的红莲教徒。
他们做了最后的阻拦后,也被一一消灭。
再看烟水城,仅仅是一天,可这一番鏖战,也是有不少死伤。
城墙之上,处处都是战斗后的痕迹,破损就不说了,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更有浓重的铁血味,弥漫在空气中。
“我们守住了!”
也不知谁说了这一句,就引发了不知多少人的共鸣,乞活军在天元府的战绩实在是令人惊悚。
哪怕他们在这里据城而守,做足了准备,可也不知多少人心惶惶,担忧不已。
直到这一刻,他们终于胜了一场,也是说明,那乞活军并非真的不可战胜。
城头上,有人高呼‘玄真观万岁’,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人高声大喊。
声音越来越是整齐,也传遍了整个烟水城。
当然,和烟水城的士气高涨不同,城外,乞活军大营则是死一般的安静。
这一次,就不是杀几个人能挽回士气的了。
即使是恸哭天王冉永增,也在火炮出现时,失了分寸,破口大骂:“火炮,他们居然用火炮,你妈的,这还讲不讲江湖武德了?”
“狗屎!狗屎!一群狗屎!”
“破城以后,我非得十日不封刀,不杀的烟水城满城人死,我就不是令小儿止哭的恸哭天王!”
他破防了,真的破防了!
他十万大军今日就折损了万余,十分之一的力量就没了,这可都是他立足的根本啊!
倒是红发老人和金狐禅师就很淡定,只是冷漠的看着,并没有说话。
他们活的足够久,见过的世面也更多,自是不会因这一两次的失利,就乱发脾气。
片刻之后,冉永增似是平复了心情,突然下了灵驹,双膝一软就跪在了两人面前,道:“两位师父,这么打下去绝对不行,所以,我请两位师父全力助我。”
红发老人微微抿唇,道:“我会派两位九叶红莲使出手,他们有堪比半步宗师之力,直接杀伤城头,可以为大军争取一段时间。”
金狐禅师也开口道:“那我这边就遣两尊宗师魔傀吧。
他们都是以武道宗师的尸体炼制,虽少了武道真意驱使天地之力,但他们的体魄宛如金刚,破城夺门最是好用。”
冉永增直起了身体,却道:“如此还不够!”
“那你想如何?”
“哪怕做不到一战而下,但我们真的不能在这里拖上太久。所以……”
冉永增大声道:“所以,我想请两位师父亲自出手!”
本想多写一点,结果,上午去做了个胃镜,难受了一天,难受的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