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小宝一身黑色伪满警服。

黑大衣，黑帽子，还有黑皮靴。

他在这部戏里，就饰演金志德这个角色，算是汉奸之一。

怂小宝这个人的长相，本身就很有特色。

属于那种脸上带着七分憨厚，剩下的三分，又有点精明奸诈的感觉。

平常笑起来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略显老实憨厚的感觉，但老实的又不明显，硬要说他显着坏吧，他坏的也不明显。

不像张秦川这种，他不笑的时候，一眼看过去，就能感觉这人很凶。

所以怂小宝这种长相就很适合演那种，明明看上去不精明，但他总是自认为有点脑子，显得很精明的大聪明角色。

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不是啥好人，而且脑子还不太聪明的感觉。

原剧里饰演金志德这个角色的演员，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啥好东西的感觉。

而张秦川现在用怂小宝来演这个角色，感觉又变了，属于那种观众一眼就能看清他底细的感觉。

相当于把观影门槛进一步降低了。

而且怂小宝现在还没啥名气，观众猛一看见他这张脸，也不容易出戏

小屋内，倪大宏、于河伟，都穿着同样的黑色伪满警服。

几个人围着小煤炉取暖。

他们这身衣服，别看外面还有一件大衣，但这种老式的棉服，在这种天气下，该冷还是冷。

实景拍摄就这点好处，这东西要是在夏天拍，不仅是对演员本身的考验，另外嘴里呼出的哈气、整体的状态，都不好把握。

现在拍摄地选在这种地方，大冷天的，还没开始拍摄，演员那种对冷的表现，已经自然而然的带出来了。

他们是真的冷！

倪大宏拿出银质小酒壶，这里面装的是真酒。

微微抿了一口，递给旁边的于河伟。

“真喝啊？”

于河伟看着酒壶，又看看旁边正在检查布景的工作人员。

“喝呗，张导都说让喝了，喝点暖和。”

倪大宏是他们几个人里，年纪最大的，心态也是最平和的一位，其他几个人哪怕是烤着火都冻得直打哆嗦，只有他在没开拍之前，就拿出酒壶先喝了几口。

看着脸蛋已经喝的红扑扑的倪大宏，于河伟咬咬牙，也闷了一口，转身把小酒壶递给旁边的张松文。

在这部戏里，张松文的角色戏份不多。

还是那句话，东方厂里几个能演戏的演员，要说面相，其实都不咋滴。

也就张松文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然后周二围次之，贾兵再次之。

其他人那就更别说，真让他们演正派角色，他们都演不出来那种感觉

怂小宝跟这几位站在一起，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哪怕是这里面名气最小的于河伟，都比他名气大。

刚接过酒壶喝了口酒，门帘一动，另一位剧务组的工作人员走进来道：“各位老师都准备好了吗？咱们马上就要开始了。”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倪大宏点点头，替旁边几位演员回答了问题。

眼见摄影师准备好了，打板的工作人员开始打板，这个镜头张秦川都没来，贾科长自己就拍了。

还是几个人喝酒的镜头。

又新换了一壶酒，几个眼神一过度，这场戏主要是拍枪毙的戏份，还有小奉天这个角色叛变的

“嘚嘚嘚”

小奉天此时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东方厂妆造组给他化妆的方式很简单，用一些煤灰混合着黑土一起往脸上一涂就算完事了。

不仅是脸上，胳膊上，脚脖子上都被抹了一层。

一层简单的单衣，外面罩了件棉麻的老式西装外套，头发上喷的全是水，又往上抹了一层雪，此时小奉天头发上已经结了一层冰碴，整个人冻得上下牙直打颤。

他现在已经明白师傅那句一切听师兄的都是什么意思了。

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换成平时，他是绝对演不出来的，但现在

有了刚刚那杯冰水降温，再加上身上穿的衣服还少，四处都漏风，他现在感觉身上已经冻麻木了，说话都说不利索。

看着旁边的房间正在拍摄，小奉天恨不得让他们早点拍完，他怕下一秒他就忍不住了。

“忍一忍！”

听到身后的声音，小奉天感觉有人抓着他的胳膊，把他的胳膊在身后，用麻绳反绑着双手。

东方厂其他几个员工客串的角色，也从化装棚里走出来，带上小奉天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

“准备吧，都站好位置。”

张秦川走出帐篷，看了眼这边，又跟刚拍摄完上个镜头的贾科长对视一眼，摆摆手

小奉天被人推着走到墙边，红砖墙上，积雪一条一条的。

墙角还有一片带着积雪的煤渣堆，这东西不分年代，哪怕到现在都有人用。

其他几个客串伪军的工作人员，也穿着黑色的伪满警服，拿着长枪站在旁边。

“噗通”。

一下跪到在地，感受到彻骨的冰寒顺着膝盖直通脑门，小奉天又打了个哆嗦，身上的抖动都止不住了。

天上还飘着雪呢，这大冷天的，他穿的这么薄，已经在外面站了快十分钟了，里里外外都冻透了。

好在如今总算快开拍了。

脸上戴着的眼镜歪歪扭扭的，一个镜片早就碎了

怂小宝跟张松文站在旁边，看了眼地上的小奉天，他想笑，但这会儿怂小宝经过前面那个镜头，已经连闷两大口酒了，他这个人本身酒量就不咋滴，此时脑子里有点懵懵的，因为面色发黑，所以他单从脸色上看，倒是看不出什么。

“各组准备！艾克伸！”

“噗！”

在周围一大群人的围观下，怂小宝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嘴里含着酒，对着地上跪着的第一个人，狠狠喷了出去。

右手拿枪。

“砰！”

第一个人应声而倒。

有了这种枪，连错位拍摄都不需要，直接照着身子打就行了，演员能听到枪声，按照计划，枪响人倒就行。

借助酒劲儿，怂小宝脸上难得的带着一股子邪气劲儿，又灌了一口酒。

“噗！”

第二个。

“砰！”

第三个跪着的是个女的。

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多，镜头给到一个特写。

此时这位也冻得浑身发抖，然后镜头微微虚化，又拍到了跪在她后面的小奉天。

这货儿现在冻得眼都快睁不开了，微微眯着眼，听到怂小宝临近的脚步，下意识看向这边

“咦？你这个师弟演技可以啊？”

老谋子看着小奉天的表情，他比较喜欢这种有灵性的演员，这表情这微动作。

“你上你也行。”

张秦川抱着肩膀，看着他们演。

拍这种片子，要的就是质感，他这次可是对标着冯导那部《集结号去的。

以前他赖以生存的影视质感，已经被冯导拉来的韩国团队用出来了，张秦川现在隐隐有些被追上的紧迫感。

影视圈没啥秘密，同样的手段，只要不是技术上的问题，其他的都好办。

除了他这个方法派，一般人还用不出来。

就算个别导演有这个胆子，演员也不乐意啊

“砰！”

女演员应声而倒，一头扎在前面的煤渣堆里，身体还颤抖了几下，这是没打到要害，还没死透。

“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啊？”

张松文拿着枪，笑眯眯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演员，抬手又补了一枪。

“砰！”

这个镜头是从侧面低角度拍摄的。

女演员在前，小奉天在后。

每一次枪响，小奉天都跟着哆嗦一下。

看着被补了一枪，倒在地上不再抽搐的女演员，小奉天抖的更厉害了，哪怕现在周围一圈，镜头之外全是围观的人，但他现在冷啊！

不仅冷，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画面，他还有点害怕，太有代入感了！

直到怂小宝左手酒壶右手拿枪，走到他身后。

“噗！”

一口酒顺着衣领喷的他满头都是，本来就冻得直打哆嗦的小奉天，这下抖的更厉害了。

眼里的泪水已经不用酝酿了。

“呜”

伴随着低声抽泣，小奉天低着头，酒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流，又颤抖了几下，噗通一声，直接栽倒在地。

他颤抖着想重新跪起来，但他现在身上已经没力气了，脑门挨着雪地，想用脑袋强撑起来，甚至腿蹬了几下。

宽大的单裤，裤腿处露出脏兮兮的脚脖子，连袜子都没穿，就穿了一双脏兮兮的破皮鞋。

每一处细节都被镜头拍摄下来。

怂小宝站在他身后，跟旁边的张松文对视一眼

“说不说？”

“呜说！说！”

小奉天侧着脸，右半边脸挨着地，脸上脏兮兮的，鼻涕混合着刚刚喷到头上流下来的酒，整张脸都快看不出人样了。

“我说！”

怂小宝和张松文对视一眼，一把架起小奉天，把他往屋里拖。

“咔！各组赶紧换角度，这段不用休息。”

张秦川拿着对讲机交代一声，就这么站在旁边等着

哆哆嗦嗦的小奉天，被两人架进房间。

倪大宏从阴影里缓缓走出。

“噗通。”

小奉天跪在地上，还保持着哆哆嗦嗦的姿势，嘴皮子泛白，毫无血色

“谢先生受惊了，来了几个人？你都认识吗？”

面无表情的倪大宏看着小奉天。

“不不认识来了四个！”

“从哪来？”

“苏联。”

“来哈城干什么？”

“说说十八号有个秘密行动。”

旁边煤炉子里的火光隐隐照到小奉天的脸上，此时他左半边脸的光影是亮的，而右半边脸的光影是暗的。

看着监控器里的画面，张秦川对这个镜头就有些熟悉了，这就是当时老谋子给他讲的光影效果。

虽然这个时候小奉天已经开始交代了，但面对叛变这个过程，他还得有个适应的时间，不可能一被带进屋子，转过来就开始变脸。

有了灯光的加持，就能更好的反应人物此时的心里纠结状态。

不过按照张秦川所想的，普通观众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可能人家都不在意这个。

反正都是老谋子的活儿，加上这种灯光也不费事儿，属于聊胜于无吧

几个特工来哈城，是接到情报，发现龟子在哈城这边有秘密实验，但实验室好像发生意外，有一个实验对象跑出来了，而这个跑出来的实验对象，是一个早就失踪的华国人。

也就是从这个人开始，岛国人在东北所做的一系列关于细菌之类的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才被外界所察觉。

而这次特工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逃出来的幸存者带出去，把他被岛国人折磨的经历记下来，曝光出去，让国际社会都知道。

代号乌特拉，乌特拉是俄语的音译，俄语意思为——黎明！

“咔！”

帐篷内，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小金拿着枪，还有一个小本子，找到正在吃饭的张秦川。

“大哥，这是我收集的这几天的使用反馈，片子你也看了，你觉得这些道具枪咋样？”

好不容易捣鼓出来一件有用的东西，小金还是很上心的，他自己全程跟踪，对于每一个使用过这些道具枪的演员，都来了个回访，问问他们使用感受。

经过实拍影像的对比，做好了资料，这才来找张秦川的

“呜，还行吧。”

挖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张秦川示意小金继续说。

“大哥，我跟张义聊的时候，他不是拍过《士兵突击嘛，他们那时候有的道具就是找部队借的，但他说有的剧组，拍摄战争题材的剧，他们借不来这样的道具，所以都是用老式的道具枪，然后开火的画面还要再加上后期的特效和配音。”

“嗯！”

小金搓了搓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张秦川道：“那大哥，你说我搞出来的这种枪，咱们能不能卖给其他的剧组？咱们这种枪有真实的开火效果，拍出来也上镜、还显得更真实，其他剧组如果也拍战争戏，他们用咱们的枪，还能省下个做特效的钱，而且安全也有保证，哪怕是不能卖，咱们多造点，租出去也行啊。”

“嗯？”

张秦川吃饭的手微微一顿。

小金这个主意，倒是真可以有，就是手续上会不会麻烦点？

卖枪，哪怕是这种道具枪，在国内这也得有严格的手续吧？

“你这玩意儿你申请专利没？市场上没有和这个类似的？”

“没啊”

“嗯，你去再跟踪几天，多试试，这几天我安排人问问这事咋办，先去吃饭吧！”

“好嘞，那大哥我先过去了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