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宗后?山的悬崖极高, 下?面便是豢养凶猛灵兽的魔窟,乌行白从上跌落至此,他浑身上下?骨折数处, 鲜血顺着身下?流入土里, 也有灵兽好奇地张望, 但都踌躇不?前?, 似乎是想吃掉眼前?这个人,但又不?敢。
对于灵兽而言,这人已经死了, 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气息。
一剑穿心而过?,没有半点?留情。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日月更替,整整三天。
诡异的符文再次显露出来,在?乌行白的身上如同活物一般流转着, 这是镇南殿内的招魂咒生效了,返生符文的力量很?强,修复着他有些碎裂的神识。
于是本该死了的人心跳重新跳跃起来, 只?是沉重而压抑, 虚弱极了,他痛苦地睁开了眼睛,一口血从喉咙里呛咳了出来。
乌行白早就习惯了这种?,每次都是这样, 已经让他既痛苦又疲倦了,他微微半阖着眼睛, 有些血溅到了瞳孔里,眼前?是血红一片。
“疼……”他低声道, 试图爬起来,可摔下?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骨折的地方太多,以至于稍稍一动便是剧疼,可相比起神识有裂缝的疼痛,这种?似乎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一只?胆大的灵兽试图靠近他,张开了獠牙,乌行白冷冷瞥视着,他抬起手,从乾坤袋在?取出了一柄剑,然而就在?他要强撑伤躯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声鸟鸣声从天而降,乌行白有些茫然地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而后?便瞧见了一只?通体青色的巨大飞行灵兽自上而下?俯冲下?来,双爪直接抓住了这只?灵兽的身躯,将其踹开。
乌行白心头微微一跳,他看到了季观棋从上面跃下?,他似乎是准备快步走?向乌行白,却不?妨正对上乌行白的目光,下?意识停住了脚步,道:“你?还活着。”
乌行白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是想要回应他,但很?快就再次陷入了昏睡中,在?意识的最后?,他看到了季观棋朝他走?来的身影。
他看不?到季观棋的表情,不?知道对方是觉得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遗憾没能真的弄死他。
“乌行白。”季观棋其实回去?的第一时间就去?了玄天宗,正好遇到了回来的乔游,对方也很?诧异会在?玄天宗遇到季观棋,然而就在?他跟着季观棋的时候,季观棋不?耐烦地询问乌行白在?哪。
乔游当?然也不?知道乌行白在?哪,季观棋将镇南殿都找了一遍,包括密室,他甚至在?那里等了一夜,却并没有发现?乌行白的身影。
至于路小池……路小池自然是没有死的,因为那只?是万象镜的幻觉,可路小池也确实是失踪了。
“我去?往地牢,打开地牢后?放出了里面的人,但是没有你?要找的人。”乔游有些小心翼翼地跟在?季观棋的身边,他讨号般地说道:“我也逼问过?其他魔宗的人,都没有看到,你?别担心,我已经在?找了。”
“让开。”季观棋心中有些焦急,他绕开了乔游,可对方像是黏在?了他身边一样,根本看不?懂季观棋的脸色,一个劲地往上凑,道:“我……我还想跟你?说……”
“让开!”季观棋冷声道:“我不?想看到你?。”
若是换做以往,季观棋可能只?是绕开他直接走?了,可是不?知道为何,这次他心中这般着急,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没在?镇南殿看到乌行白。
乌行白跟自己说他不?会死的,可是乌行白满口谎言,季观棋一想到这里,心口便微微一沉,他在?乔游再次凑上来的时候,直接挥剑指向了乔游,冷漠道:“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也不?想见到你?,我不?想知道你?是知道了什么而改变了态度,但是乔游,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绝对没到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说话的地步。”
听到这话的乔游脸色微微苍白了一点?,他结巴了一下?道:“我……我不?是要你?原谅我……”
“那是为了什么?算了,我现?在?赶时间不?想听。”季观棋直接扔下?了一道剑气,便径自掐诀御剑而行,根本懒得管乔游要做什么。
被他扔在?身后?的乔游站在?原地看着季观棋的背影,他脸上有着一丝的无措,最后?只?能小声道:“我……我……”
他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能说出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握着手里的乾坤袋,一个想要送出去?却没能送出去?的乾坤袋。
……
“乌行白,醒醒。”季观棋蹲在了乌行白的身边,对方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身衣服,但已经破烂不?堪,他变回了本来的样子,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唇角还有干涸的血迹。
季观棋伸手扶住了他的肩头,灵力灌入对方的身体里,乌行白身体里的经脉正在?修复,内脏从碎裂到自我修复,但这个过程显然是痛苦的,即便是昏迷着,乌行白的呼吸也是微微发颤,季观棋摸索着他的身上,虽然有乾坤袋,可是现在乌行白正在昏迷着,即便是有也没用。
“你?就先用我的丹药吧,比不?上你?自己的。”季观棋将自己乾坤袋里的疗伤丹药几乎都给了乌行白,他用灵力修复着对方的伤势,温润的灵力顺着伤处流淌。
这里有些危险,季观棋左右看了眼,将人扶着,低声道:“青鸾!挡住它们。”
青鸾不满地叫了一声,它瞥视了一眼乌行白,想要去?看一下?,拨弄一下?乌行白,季观棋连忙拦住,道:“他快死了,你?再弄一下就真死了。”
青鸾这才拍了拍翅膀,去?驱赶其它的灵兽。
季观棋扶着乌行白,对方隐隐恢复了一点?意识,但也只?是迷迷糊糊的,季观棋低声道:“你?不?是说不?会死吗?怎么搞成这样?这就是你?口中的不?会死?”
乌行白唇角溢血,意识昏昏沉沉,他其实也没骗季观棋,他的确是不?会死,但不?代表不?受伤,不?会痛。
“你?杀我一次,我也杀了你?一次,我们扯平了。”季观棋眼神微微暗淡了一瞬,他能感觉到乌行白的血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他心中涌起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去?承认的异样,他一边走?一边道:“你?其实不?用那么执着的,你?和我之?间……谁也不?欠谁的了。”
他和乌行白两个人,谁也说不?上谁更加倔强,谁更执着一些。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山洞,季观棋将人扶了进去?,让他躺在?了地上,而后?脱下?外袍给他搭上,又顺便生了火,看着乌行白闭眼昏迷的样子,他微不?可查地低声叹了口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季观棋感觉到自己的天谴已经消失了,他靠着墙壁,喃喃自语道:“我不?需要你?为我承担这些的,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明明我曾经那么信任你?,可是最后?却是死在?你?手里的,我只?是有些恨自己识人不?清,只?是有些不?甘心那么长时间的跟随和付出,你?真的最后?对我的死无动于衷吗?”
所以他最后?倔强地碎裂了自己的魂魄,不?肯再入轮回。
“刚刚重生那会儿,我是真的恨你?,后?来你?的身世,你?的无奈,你?说那是万象镜的错,你?说你?要和我成亲承担天谴。”季观棋无奈笑了声,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悲凉,道:“那我的恨算什么,我上辈子到底算是死在?谁手里了?可不?管上辈子是因为什么,这次你?都是死在?我手里了,我们之?间真的已经扯不?清了。”
他说服了自己无数次不?要去?管乌行白,但不?能否认,在?他看到镇南殿内没有乌行白身影的那一刻,他确确实实是慌了一瞬。
因为他在?杀那个面具人的时候,确确实实不?知道对方就是乌行白。
就如同上辈子乌行白在?上辈子杀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会碎裂魂魄而死。
这种?命运,着实是有些风水轮流转的感觉,季观棋觉得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他看着昏迷中的乌行白,他低声道:“当?年第一面见到你?的时候,我算不?算是见色起意呢?说来可笑,却是实话,只?是这些话也只?敢在?现?在?说说而已。”
他和乌行白,一个是镇南仙尊,一个是君子剑,实际上在?第一眼的时候,一个对徒弟有了其他见不?得人,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思,而他对乌行白,真的仅仅只?是敬仰吗?
原来他们两个,都算不?上真正的坦荡。
乌行白真正清醒已经是两天后?了,只?是他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躺在?稻草上,周围还有昨夜生火的痕迹,不?过?身边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捂着胸口爬了起来,下?意识看了眼四?周,扶着墙出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另一个人的踪影,乌行白眉头略微紧蹙,似乎是疼得厉害了,他扶着墙半跪在?了地上,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出现?在?身前?。
他抬起头,便看到了季观棋抱着柴火回来,他似乎是有些绷着脸的冷漠,然而在?看到乌行白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起身后?,便伸手扶着对方,待对方起身后?又飞快地收回了手,道:“既然你?醒了,我也可以离开了。”
说着,他便将这些柴火放到了旁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乌行白倒在?了地上,他几乎是立刻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来,而后?道:“你?的丹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