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张床, 去另一间卧室分开睡,既能保证睡眠质量, 又能互不?打扰遵从以往的习惯,确实是个简单又快捷的方式。
理性?告诉他,这样?很好,但他似乎没那么理性?,非要将就。
就睡一张床,以前又不?是没睡过;身体都能磨合得了,口涎都不?嫌弃, 她浑身上下哪块儿被他抚摸过、舔舐过、亲吻过,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
诸如此类的想法只是刚刚冒尖, 他便摁准了这念想, 摒弃一切条规章法。
低眉凝视怀里?的女孩, 那张白皙的脸蛋被他掌间钳制挤成面团,看着又呆滞又可笑。
……而他竟还要哄着她睡一张床。
“我知道了嘛……”
她瓮声嘟囔, 由于双唇被压成金鱼嘴,说话难免发闷,只能皱着眉头一字一顿,“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贺徵朝嗯了声,松开手?。
温知禾坐直上身,不?由得揉搓面颊。
贺徵朝看她, 轻叹:“弄疼了?”
她哪有那么娇贵。温知禾心里?是这么想,却又皱着鼻子卖惨:“我要是疼了, 你会补偿我吗?”
贺徵朝声腔平淡:“不?会,你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这都需要补偿, 下次顶去仔宫前头,岂不?是要把我赔到?倾家荡产?”
温知禾顿时闭上嘴。
真讨厌, 为?什么他总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下.流的话。
继续打这种拉锯战只会令她更睡不?着觉,温知禾举白旗:“那、那我先睡了。”
贺徵朝“嗯”了下,没有继续盘缠下去。
他转身去关灯,温知禾则是下床把贵妃椅上的长条小猫抱枕抱过来,摆在床榻的正中央。
贺徵朝回眸时,便看见一条直径大概有一米八的灰白色猫猫抱枕纵向?摆在床上,而始作俑者?,甚至分外细心地捋平它?的尾巴。
四目相视,温知禾像学生一样?伸出手?,老实巴交:“我这次绝对不?会越界去抱你,假如真的睡相不?好,那我要抱应该也是就近抱这个。”
温知禾承认,偶尔睡不?安稳的时候,她会像蟒蛇一样?死死绞着抱枕,并且把床上一切都踢到?地上。
可这有什么办法,人一旦熟睡过去肢体本就不?受控制……她没有对他拳打脚踢就不?错了。
贺徵朝看眼抱枕,又看向?她,许久没做声。
阒然无声的须臾中,温知禾好似从他漠然的面庞里?读出哂意。
不?信吗?温知禾腹诽。
“不?需要。”
贺徵朝沉沉地叹口气,那双漆黑深邃得宛如黑洞的眼,紧紧拘着她,冷硬又平静道:“我还不?至于压不?住你。”
抱枕再度发配到?贵妃椅上,灯光暗灭,她的枕边人连一盏小夜灯都没施舍,硬性?要求她贴近、只保持不?到?一拳头的距离躺在旁侧,并且冷不?丁留下一句类似任务的话:
“要是睡不?着,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回馈我这次的大礼。”
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拍下价值过亿的珠宝也好,花掉上千万的钱财也罢,还是那位钟小姐疑似与他有瓜葛……温知禾都不?会分神再顾虑,因?为?她的大脑容量,已经不?足以支撑自己思考除了“贺徵朝为?什么非得和我睡”“我要怎么回馈他真的得再约一次会吗”的问?题。
太恐怖了,他绝对是欲求不?满,想借此机会揩油。
虽然她身上已经灯尽油干。
万恶的资本家,可恶的资本家。
温知禾刚要闭眼,身侧的庞然大物,忽地翻过身,轻轻搂住她。
毫无道理,猝不?及防。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颅,虚揽的臂弯并不?算沉重,鼻间全然浸透了专属于他的木质调气息。
就这么窝久了……温知禾还算适应,因?为?她稍微侧过脸,就是汹涌澎湃的胸肌,多吸入一口都是幸福,要是能上去啃两口、舔一舔久更好了。
和贺徵朝相处久了,她似乎也变得毫无底线,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和他相比,她这已经算是含蓄的。毕竟他总是随时抚蔚她。
……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生理期能快些过去。温知禾的大脑在天人交战,左右互搏,极其精神抖擞。
稀罕的是,即便乱七八糟想一大堆,揾在他怀里?,思绪都平和了许多。温知禾眯起眼,觉得现在的处境好复杂,难以形容。最奇怪的是眼前的男人,分明几个月前他还说她不?配,现在又抱着她睡,怎么会这么奇怪。
安神的熏香在夜间浮动,温知禾眉眼舒展,不?知不?觉进?入浅度睡眠,这一夜她睡得安心,并未做任何梦。
同床共枕的另一大坏事,身边人一旦清醒,自己也不?能熟睡下去。
隔天贺徵朝六点半便起了。分明昨晚和她一样?,躺在一张床上两点半才相拥而眠,但这个人不?仅不?困倦,面庞硬朗还不?浮肿,换上衬衫西?服系着领带,冷眉冷眼,浑身都透着一丝不苟的精英漠然感?。
他并未硬性要求她同样起早,而是问?她几点要去公?司开会,用手?机设定了一个闹钟。
温知禾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到?他极轻的一声叹,被他按揉了下头。
捱到?八点半,铃声响起的那瞬,温知禾还以为自己回到高中时代了……虽然八点半对当年刻苦的学生而言算不了什么。
刷牙吐泡沫,望着镜中的自己,温知禾才发现发梢已经长长到?锁骨处。才四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这么长了?
揭过洗脸巾往脸上擦,盥洗台上的手?机震了下。
温知禾拾起来看。
贺老板:醒了?】
温知禾扔掉洗脸巾,回消息:嗯,醒了。】
贺老板:去吃饭。】
温知禾:喔好】
贺老板:一会儿司机送你去。】
温知禾顿了顿:收到?。】
温知禾本以为?这段网聊会就此结束,却没想到?会持续到?上班之?前。
贺徵朝发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消息,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因?为?太没营养,温知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她对他的熟悉程度来说,他就算要和她闲聊,应该也是说些“做不?做”“月经走了么”“今天想打几下”诸如此类的下.流话题。
最后?,他又提起昨晚睡前的话题,告诉她下周三有空,可以陪她进?行第二次约会。
谁问?他了?温知禾一头雾水,她真以为?是他就是随口一说逗她的。
到?了公?司,温知禾放下手?机认真投入工作,会议从十点一直开到?十一点半。
中途温知禾续了一杯拿铁,制片人很有眼力见,在杯子刚要见底的时候,主动去盛半满,送到?她手?边:“温导,一会儿十二点半杜野的人会在楼下餐厅那儿包个间,说是想和你谈谈男一这个角色。”
温知禾歪头活动肩颈,听到?关键词不?由纠正:“这电影没男一。”
制片人也明白:“杜野那边说了只想演男一,要合适的话,就给他一个好听点儿的名头。”
“反正怎么拍还是按照你的意思。”
温知禾嗯了声,向?助理说:“小雪,麻烦把他资料再发我一份吧,我看看。”
项目进?展到?现在还算顺风顺水,毕竟比之?其他新人导演,她一不?缺资金二又有恒川打包票,在组内占据绝对话语权,完全就是easy模式,目前最困难的不?过是选角、和多方艺人对接沟通谈判。
演员和角色的契合度是一回事,还要考虑拍摄时间与档期安排,演员片酬预算等多方面因?素,由于演员活跃于台前,观众最熟知的是演员的面孔,所以不?论电影好烂,都能和演员本人直接挂钩,选角方面必须格外慎重。
同样?,好的角色对演员的身价口碑也有着极大的加成,温知禾记得杜野去年还是默默无闻的后?生,后?来因?为?前不?久播出的一部青春剧爆火,直接一跃成观众心里?的“四月最佳男友”,他在谈判天平的一方,有着一定重量的砝码,想要演男一在这个圈子里?,属实太普遍了。
摄影组美术部门,温知禾已经统筹到?位,几个女角色除了女一也定了下来。她清楚自己年轻、阅历低,所以许多时候,都会率先询问?更有经验的前辈,但真当她去着手?处理这些冗杂的、繁复的事时,她才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渺小无能。
即便她的许多底气是源自恒川,源自总裁夫人的身份,以及她编造的年龄,自行伪装的模样?。可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完全依附于他人的。
剧本是她和编剧沟通,共同创作的;项目是她和制片人成立并推进?的;许多细枝末节的事,只要她注意到?,且有能力去做,绝对会尽心竭力。
真正深入这个圈子,温知禾才彻底意识到?……这个行业的头部,不?,哪怕是中低层稍微有些权.力的人,收入都格外暴利。德不?配位的人大有人在,虚张声势的人也不?少,她这算什么。
温知禾是明白如何为?这个行业祛魅,给自己打强心剂的,也多亏了贺徵朝昨晚慈善拍卖会的现场教?学——坐在高位,总是需要纵观全局运筹帷幄,在必要的时候与别人“争抢”。
很难想象,在二十岁之?前,她还会纠结于七块钱的雪糕值不?值得购买,而二十岁的她已经如此贴近梦想。
十二点半,温知禾拎起包随制片人去餐厅,刚到?包厢门口,为?首的女人大约在三十岁左右,自称是杜野的经纪人,主动向?她问?好,还夸了一句:“温姐,这只包是r家最新款的吧,跟你这身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