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偏离马桶, 抽水声自动作响。
温知禾洗漱完,在离开洗手间前, 模拟着关?锁的行为,意在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记得关?。
同?居了?就这点不好,她还得防着点。
温知禾愤愤抿唇,去衣帽间挑了?套休闲常服。及腿的条纹衬衫外搭深蓝开衫,避免徒步走累脚,她穿的是同?色系的运动鞋。
对镜观望,按照平时的穿衣风格, 这身似乎有?些过?于学生气,如果?没记错的话, 贺徵朝穿的也是衬衣西裤, 虽然一样休闲, 但站在一起会?不会?显得年纪相差大……?
平心而论,贺徵朝即便大她一轮, 但那?张脸也确实不算太?老成?,顶多算轮廓硬朗的熟男长相,何况她长得又?不幼,一米七呢。
思至此,温知禾又?觉得莫名其妙,她有?必要纠结这些吗?说是约会?, 还不是为讨他开心,只不过?这次的方式是提供情绪价值。
温知禾不再纠结, 走向餐厅,还没见到?人, 便听见一段悠扬的英文广播。
声音源头来自厨房,循声望去, 贺徵朝在里面煎烤鸡蛋香肠,锅里滋啦滋啦冒着热油,顶端抽烟机作响,那?道?更敞亮的广播音并没有?被淹没,是来自于中岛台上的手机。
温知禾对他老气横秋的习惯大受震撼,但也不算很惊讶,毕竟作为公司集团老总,的确得实时追踪世局风向。
“坐,面包快烤好了?。”贺徵朝看眼她,温声说道?,顺手把火关?了?装盘,向面包机那?里走去。
温知禾听话地?止步于厨房门口,拉开椅子入座。
刚坐下,贺徵朝将装好盘的那?份摆在面前,额外多加一杯热牛奶,而他自己则是喝美式咖啡。
领口解开两颗纽扣,贺徵朝仰头轻饮,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看着很性感。
温知禾默默抬眼看了?下,在他注意到?之前,拿起牛奶轻抿。
很和谐的早晨,如果?忽视掉厕所的乌龙。
面包烤得很酥脆,涂抹上黄油会?更香,但桌上没有?,温知禾选择自己去拿。
她看眼贺徵朝的餐盘,和自己食量差不多,一水的低热量肉蛋蔬菜。
某种念想歹从?心起,温知禾切来一刀,向他邀请:“黄油,想不想尝尝?”
贺徵朝没有?正面拒绝,只说:“会?很腻。”
“我就爱吃甜的。”温知禾轻哼,抹在自己那?片咬了?大半的面包片上,一屁股坐下,双手捧着吃。
贺徵朝目光不偏斜,以指骨撇开她唇上的白沫和面包碎,叹笑一息:“孩子气。”
温知禾没去看他,等他收手抿了?唇,心里暗忖老男人。
只剩最后一小口、一点细碎的蔬菜,温知禾经常吃不完,平时都是当做餐余倒掉,这么做确实不太?敬畏食物,但她没有?这方面的信仰与讲究,何况她极少吃早餐,喝了?杯牛奶,肚子能塞下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贺徵朝坐在旁边,她总有?种被大家长监视的感觉,所以她打算等他离开,再自行把这些处理掉。
只可惜贺徵朝并没有?撇下她的意思。
温知禾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压力?,剩了?吃不完的又?不会?怎样,顶多是对不起旁边这位做饭的人。
磨蹭良久,她干脆把面包角丢进餐盘,抬起的同?时站立道?:“我吃饱了?。”
贺徵朝嗯了?声,能看见温知禾刻意掩饰残留的食物。他了?然她温吞的动机,直言道?:“下次吃不完可以直说。”
拿起餐盘,贺徵朝不着痕迹按了?下她的腰侧,低眉淡问:“胃口这么小,肉怎么长的?”
落掌的地?方不上不下,刚好擦过?臀,温知禾一激灵踮起脚尖,没能控制好表情管理,横眉皱鼻,脱口而出:“还不是你揉大的。”
话音甫落,贺徵朝眼里慢慢淌过?某种兴味,好整以暇地?重复:“揉大?”
“揉哪里了?。”
他抬起右手,嗓音古井无波:“是这只手?”
温知禾耳根一热,狡辩得苍白:“……我乱说的。”
贺徵朝轻笑,颔首几乎要落到?她额头,问得温文客气:“那?能揉吗?”
温知禾缩了?缩脖子,嗓音更绵软无力?:“你怎么这样,青天白日……”
“不怎么。”贺徵朝语调清淡,又?拍了?下,放过?她,“倒干净。”
温知禾皱眉,反身就往厨房跑去,衬衫裙摆微扬,光洁的两条腿笔直白皙,很青春。
贺徵朝目光很静,不由想起厕所里看见的光景。他猜想温知禾应该没换新,并且搭了?同?色系同?套装的内衣。
即使?无从?考证,但今晚就能见真晓。
没了?佣人,这栋公馆安静极了?。温知禾需要自己去检查猫房里的设备,照顾两只小猫。
冷落许久,两只猫皆是翘起电线向她围着转,喵喵叫。
温知禾抱起其中一只,不知是否为错觉,她总觉得小白猫的体型消受了?些,虽然中年猫瘦下来会对身体更好。
她抱着走一段路,瞥见门栏外的男人,想起他好像并不知道?两只猫的名字。
同?在一屋檐下这么久,她甚至都没好好向他介绍过?,上次的时候……温知禾记得,他拿猫比喻她是脏小猫。
可能在他看来,毛孩子挺脏的。
思至此,温知禾决定就此作罢。
谁料贺徵朝按着门栏,向她请示:“能进来么?”
温知禾顿了?一下。
上次可没这么礼貌。
温知禾嗯一声,亲自过?去开门。
猫是怕生人的,刚走去,白猫便蹬着她的肩反跑逃脱。
温知禾解释道?:“它怕你。”
贺徵朝不以为意:“嗯,看出来了?。”
“养多久了??”他又?问。
“大一的时候捡到?的……不过?是我室友捡回?来的。”温知禾拧着衣摆,闷声道?,“后来猫稍微长大点儿,一只生病,另一只状态也不好,室友弃养了?,我接手。”
他没问太?多,温知禾倒是不自觉打开话匣。
贺徵朝看了?她一会?儿,颔首抱臂,摆出愿闻其详的模样:“所以搬出去租房了??”
温知禾很含糊地?“嗯”了?声,想到?那?段时间眼角不自觉泛酸。
小的时候她没有?机会?养小动物,看到?室友带回?来的猫就很眼热,主动请缨照顾了?一段时间。
其他人都只想摸一摸抱一抱,捡猫的那?位也当起甩手掌柜,a起钱来倒是很快。
猫病了?之后,是温知禾先发现的,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刚下晚课,九点半她就拎着两个猫包,从?厕所的窗户送出去,大晚上打车去找医院,兜兜转转下来,一个人花了?将近一千。
这对大学生而言,已经是天价,若不是她自己赚外快攒了?一些小金库,恐怕根本拿不出来。
她在群里发消息,将单子和付款截图一并po出来,没艾特另一个室友,而另一室友隔天直接略过?,问其他人中午吃什么。
这毕竟不是一笔小钱,即便是她擅自花销的。温知禾很没眼色,直接私信问捡猫的室友,能不能公摊。
聊天记录她没删,室友的消息她一直记得:“这猫不是你养吗?找我要钱干什么,你不是已经自己养了??而且五百块我怎么给?你,这也太?贵了?。”
温知禾反感她的弃养行为,后来没少明里暗里吵架。室友是本地?人,尚且能回?家,她哪来的家。
养小动物就像养小时候的自己,她讨厌一切不负责任的人。和室友闹僵了?之后,温知禾自己在外租房,自己处理两只猫的病,自己亲养。
大一大二的课很满,温知禾几乎没有?闲暇时间,和过?去相比,现在已经算是清闲的。那?时她白天要上课做作业复习功课;晚上回?家打扫卫生做饭剪片子;她是班上的委员,为争各类奖项还要额外做更多事,琐事堆积成?山。一个人独居时,稍微过?得不顺利就会?情绪崩溃。
她记得有?一次做视频熬到?凌晨两点,好不容易犒劳自己点了?份外卖,结果?外卖员给?送错地?方弄丢了?,她坐在楼梯口嚎啕大哭很久。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
那?时她和陈笛不算熟,但陈笛大半夜从?自己的出租屋过?来,温声宽慰她将近三个多小时,还替她重新点了?一份。
也是这事之后,她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温知禾想,她可能是有?些感性,悉数起过?去,她竟然有?点想哭,好没面子。
她眼里起了?水雾,视野暂时不太?清明,连带眼前男人的模样也模糊。
贺徵朝按着她的后脑勺,扣进怀里,于耳边温声说:“你是一个好孩子,也是一个负责任的小大人。”
分明只是句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的话,温知禾心口莫名闭塞。
她没有?去回?抱他精瘦的腰,从?间隙里攀上一只手,赌气地?想推开。
贺徵朝依旧牢牢抱紧她,五指嵌入她的发丝间,颔首在她眼角细细亲吻。
双唇的温暖拭去湿热,他轻笑了?下,目光温沉:“这好像是我头回?听你说起自己的事。”
“那?两只猫叫什么?”
温知禾鼻头覆着厚重,说话瓮声瓮气:“小黑是钱多多,小白叫钱来来。”
贺徵朝双眼微阖,话里仍然带着笑腔:“这么喜欢钱。”
温知禾没法反驳,她就是喜欢,非常喜欢。
从?小时候听父母因为钱吵架;从?儿时买不起一只喜欢的水笔只能艳羡拥有?的同?学;从?自己因为学费攒不够跨考专业读研的时候,每个时候,她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太?缺钱,也太?需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