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送礼来得突然,去得匆匆,最终成为摘星宴开幕当中的一个小插曲。广场上绝大多数年轻弟子的注意力又回到高台旁伫立的石碑上,因为接下来就要进行今天下午和明日的赛程安排了。
前期小组赛阶段的比试在时间安排上比较紧凑,这段时期就能筛掉一半参赛的年轻弟子。到了淘汰赛阶段,时间越往后,比试双方的实力越强,彼此斗法的过程越精彩,斗法花费的时间也会更长,更具有观赏性。因此在比试时间的安排上,主办方自然会倾向于给后期淘汰赛阶段留更多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高台上的几位长老似乎终于商量完毕。很快,石碑的上半部分就显示出今天下午和明日的赛程了。
在底下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沈夕随意地一瞥,就见秦越的名字此刻正出现在石碑上,对阵的人正巧是他们方才谈到的人——徐寅泽。
“这帮老东西,”沈夕啐道,“第一天就排了你,还是第一场。”
看刚才抽签分组时出名单顺序的架势,估计排赛程的方式也是一样的,以后每日的赛程表都会安排至少一场赛前热门选手的比试。虽然他并不知道赛前的热门选手都有哪些,但他想他这徒弟必定是其中一员。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多想见见秦越的实力。
“不过也好,”沈夕哼了一声,又慢条斯理道,“我的弟子十分优秀,为摘星宴开场是他们蓬莱城占了便宜。”
他的语气如此理所当然,这样自负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令人丝毫不觉得傲慢,仿佛这就是事实。
秦越的嘴角抿了抿,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他的师尊还是这样。
永远这么……迷人,身上耀眼的光芒吸引无数人的视线。而被这样的师尊所期待,他想一想就觉得心里像燃了一团火。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师尊说的对。”
至于师尊的观点,秦越并不打算发表意见。在他看来,师尊能够来到蓬莱城观看摘星宴,这才是蓬莱城应该千恩万谢的占了的大便宜。
眼看时间不早了,秦越又是头一场,师徒两人一路下了山头,往千里营地的擂台区域走去。
*
这天下午,摘星宴最重要的部分,九州大陆修真界年轻弟子们的比试正式开始了。
今日天气极佳,午后的阳光也十分灿烂。专为比试设立的擂台区已经旗帜烈烈,迎风招展,等待着第一批前来试用的弟子们。
擂台区最中间的场地上一字摆着三座擂台,每一座都做成巨型大鼓的样式,可容纳百来人同时在其上盘腿坐定修炼。每座擂台边缘都竖着几根标杆,其中张有法阵结界,可感应到比试弟子的身体是否超出结界范围。
擂台比试讲究点到为止,因此只要一方全身超出擂台范围即视为失败,又或者其中一方伤势明显不宜再继续,就会有裁判判定他失败。
三座擂台有三面都修筑了高高的,阶梯式的观赛台。观赛台上还专门划分出一部分作为贵客席位,通常是各门派掌门、长老或是有头脸的人物观赛所用。
虽然距离公布今天下午的赛程还没过多久,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坐到了观赛台上,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等待开赛。
擂台区修建的很好,不仅广场上有一座石碑,这里也树立了一块石碑,擂台区的石碑甚至还要更精巧些。这里的石碑同步显示赛程,除此之外,石碑的上半部分是采用留影璧制作,此刻正往空中投射着往年参加摘星宴的弟子们斗法的精彩场景。
每届摘星宴都会用玉简留下诸位弟子们斗法的全过程,只是这一届蓬莱城别出心裁,用巨型留影璧投射往年录制的弟子斗法过程,看来这届弟子的斗法也会随着比试的进展被显示在石碑上。
经过这样的精心设计,观赛气氛自然热闹,比试还没开始,台上的年轻弟子们已经被往届回顾的精彩画面给牢牢地吸引住了。尤其是看到那些如今大多已在修真界中或是小有名气,或是已成一方大能,又或者已经早早陨落的天才们你来我往,他们胸中的热血也禁不住地沸腾。
成名者在成名前并不都是广为人知,但是一朝闻名天下知后,众人再去挖掘他们从前的影像,回顾他们成名的历程时,就总是忍不住热泪盈眶。摘星宴就恰好是绝大多数成名者一朝成名的那个土壤,而现在正在这片土壤上的年轻弟子们,就更容易在心中升起这样一种感同身受。
石碑上的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我怎么就做不到?!说不定从前的他们,就是今日的我!现在的他们,就是未来的我!
即便是早就过了热血沸腾的年轻岁月,此刻坐在贵客席位上的前辈们看到这些画面也忍不住有些触动。
留影璧发明的时间不算很早,这些前辈们曾经的英姿现在自然是无人能得见。但他们却多是“一山三门五家”中有威望的人物,那些精彩画面中的人大多是他们门派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曾经就得到过他们指点,又或者就是他们的弟子。就算是别的门派的人,也是他们弟子的同期,一直在竞争中。
他们也算是看着这些人成长起来的,因此回顾起来难免感慨万千。甚至有些年纪轻轻就天赋卓绝,坐上高位的人,还能在这留影璧上看到自己曾经的身影。
到来的人越来越多,观赛台观赛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看一场真正的比试了,看看比起往届,今年又会有什么样的精彩。
就在这样一种气氛下,沈夕和秦越踏进了擂台区的场地。他们两人从山头上下来,也不着急,来时闲庭信步,避开了进场时的人流高峰,那取而代之的就是要面对现场众多的修者。
在这个时候,除非来的人真的平平无奇,不值得探讨,否则他必将受到众人瞩目。更别说,来的人是沈夕和秦越。
沈夕并没有戴帷帽,容貌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观赛台上的贵客们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这边,现场的年轻弟子们都发出了不同的惊叹声,此起彼伏,像波浪一般。
殷无正轻声哼了一句:“就爱出风头。”
虽然观赛台上的贵客们各怀心思,但此刻都没有应答对方的话,而是注视着丹霄圣君的到来。这位五百年前一剑斩杀魔君的主,这五百年来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下山还是在十年前的百花盛宴上。那时对方一出现就是带病破解了榆泽城中泪湖上的森森鬼牢,随后又迅速闭门不出,连当时在榆泽城中的多少位大能都没见到对方。
因此即便丹霄圣君破天荒地出席摘星宴,他们也还是做好了对方很有可能不来观赛的准备。谁能想到现在,这人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阳光下行走,瞧那泰然自若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怕被别人瞧见!
而在年轻的弟子们中,有许多人是并不认识丹霄圣君的。这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除了在学堂发的课本上见过寥寥一两页丹霄圣君的简陋画像,根本无从得到真人的影像,更别说丹霄圣君深居简出,几乎不下山!据说就连昆仑山弟子都不是每个人都见过他呢!
但这并不重要,不管来人是什么身份,年轻弟子们第一眼关注到的还是容貌。对方一袭红衣,肤白胜雪,乌发如墨,额心的剑纹艳红似火。单单是这几样鲜明的色彩同时拼在同一个人身上,就足够叫人眼前一亮。
更别说场地上进来的人五官出色,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即便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依然气定神闲,步伐不紧不慢,好像这么多目光都是空气,十分冷淡。
此时观赛台上更热闹了些,甚至已经有些年轻的弟子不知是鲁莽大胆,还是情不自禁,竟然站起来,往下走了几步:
“哎,长得真好看啊……”
“那是哪个门派的人?你们有人认识吗?”
“你不会还想去认识人家吧?你没看见他旁边站的谁吗?”
“那是昆仑山的秦越。”
“……”
年轻的弟子们大多不认识沈夕,但是却有不少人是认识秦越的。丹霄圣君虽然常年不下山,但是他收的这位首徒近几年来却是频频下山完成任务的。
更别说这位秦越,只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接受了丹霄圣君的指点,在对方闭关之后一举突破了筑基,又成功结丹。从练气不入到突破金丹,只用了十年的时间,这样的修炼速度放在九州大陆上,也是寥寥无几,绝对担得起一声惊才绝艳了。
对方下山之后,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修真界该去的小的交流会,又或者是同做任务,登门拜访之事并未遗漏,因此也有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眼熟秦越,只是从未与之交手过。
与秦越接触过的,又或者是听过见过秦越的人,都知道这人沉默寡言,还自带一股隐隐的傲气,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有些女修倾慕他,最终也会因为他不解风情或是不假辞色而最终退缩。
到目前为止,跟秦越接触过的人还从来没在秦越身上看到过这样落后半步,亦步亦趋的模样。
难道真是美人的特权?
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中,也不乏有清醒一点的声音:
“你们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了。虽然这个美人的确人人都想得到,但是秦越也不一定就只会在情.人面前展现低眉顺眼的态度。而且看他落后半步的样子,这也不像面对情.人啊,感觉更像是面对长辈,师尊的样子。”
“众所周知,秦越的师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