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1章 那些秦越完全缺失的岁月。……(1 / 1)铃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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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

千尺之下的幽深地底。

并非俗世之人所想象的那样死寂和了无生机,相反,这里正燃着熊熊的火光。准确来说,那不是火光,而是地底流动的熔浆因为高温而投射到光秃石壁上的红光。

红亮的熔浆沿着地底的缝隙流淌,时不时地还有细小的火星喷射。这座因为封闭而显得有些逼仄的洞穴中央,有一方圆盘。

这方圆盘足以容纳十人横躺,粗糙的表面在微弱红光的照耀下浮现出繁复的黑色花纹。这些花纹像是一个个扭曲的文字,又像是成千上万只奇形怪状的虫子,组合成一条条、一道道黑色的锁链,在石盘的表面若隐若现,似乎有阵法在其中作用。

而在这方古怪石盘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几乎被花纹掩盖过去的木雕,似乎雕刻着某种兽类的形状。

忽然,周遭缓慢流动的熔浆从沟壑中漫出,四面八方一路朝着圆盘的方向流去,直至漫过整座圆盘。而直到这时,才能看清那些漫涌上来的不仅仅只有红亮的熔浆,还有无数的鲜血!排列成阵法的花纹,一接触到蔓延上来的液体,便迅速迸发出鲜红的色彩!

一时间,整座洞穴变成了容器,除了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就只剩一片寂静。

这寂静静默得有些可怕。随后,寂静中又传来一道细细的,似有似无的心跳声。这心跳声由弱及强,随着心跳声的逐渐增强,熔浆也逐渐退去。

原先粗糙的大圆盘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黢黑的花纹,那花纹仿佛有生命一般缓慢扭动着,似乎已经吃饱喝足。而在圆盘之上,原先放着的木雕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漆黑的人。

不,或许不能说是人。

这类人的怪物趴伏在磨盘上,仿佛刚刚出生的婴儿还不懂得运用四肢,扭曲地在圆盘上动了两下。

随后,它像是察觉到有人窥伺,整个脑袋仿佛没有骨头的束缚一般扭曲过来。那张黑黢黢看不出相貌的脸上,一双透出红光的眼睛迅速锁定位置,看了过来。

是你。

旁观者听见那非人的东西这样说。

带着一种近似于刻骨的仇恨,又仿佛被激发了狂喜的语气。

是你。

好久不见啊。

*

丹霄圣君睁开眼睛,幽暗的石壁已经退去,眼前是清幽雅静的房间摆设,耳边是弟子低沉又关切的话语:“师尊?你怎么了?”

沈夕瞥了眼俯身探过来的秦越,年轻徒弟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那双漆黑的眼睛却是牢牢锁住了他的脸,显示着对方作为徒弟对他这个师尊的担忧。

他笑了笑,道:“没什么,刚刚神思遨游了一番罢了。”

秦越抿着嘴,显然不太信自家师尊的这个说法。

沈夕也没有打算说服对方,只是轻轻松松地另起了一个话头:“今天我去见了沈亭昱。”

秦越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

他有些无可奈何,心里暗道师尊狡猾。可是师尊不想说的,他不可能强行去逼问出来。偏偏现在师尊说的,也正是他此刻最在意的。

师尊专门避开他去和沈亭昱会面,秦越很想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这会让他有一种安全感,即他离师尊的世界并没有那么远。

沈夕慢悠悠开口道:“沈亭昱这些年来在九州大陆上的各地进行各种调查和取证,就是为了验证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是错。而今日,他跟我下了结论,魔物的确复苏了。”

秦越心头一震。

他跟在沈夕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魔物其实一直都没有被完全剿灭,这是修真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魔物仅存于他们的听闻之中,或是刚入门时的课本之中:“仅有少量魔物还在北境雪原上活动,极少能够接近人”。

因此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一生都不曾见过魔物,有时甚至想不起来课本上的这句话。就算有人不幸见到那残存的几只魔物,也只会觉得自己倒霉,不会想得更深。因此,他们也就根本不清楚丹霄圣君的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五百年前的炼狱,或许要在人间重现了。”

不等秦越开口,坐在椅子上的人就轻飘飘地替他开了口。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秦越很快抓住了重点,道:“或许?师尊的意思是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当然,”坐在椅子上的美人笑了下,似乎很满意他的敏锐,“既然我们已经事先有所察觉,那相应地就能提前做些准备。这样或许就能避免那一天的到来。”

当然,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魔物复苏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沈夕作为年长秦越几百岁的师尊,想到的东西远比对方更多,所能体会到的含义也更深远。

他完全没有对秦越撒谎,沈亭昱的确跟他说,魔物已经复苏了。魔物的出现和魔物的复苏完全是两码事,仅仅出现魔物是不能下这个判定的。而沈亭昱作为这么多年一直调查这件事的人,对形势的判断最有发言权。

这一句话,在秦越看来可能是铺天盖地的魔物下山,而在丹霄圣君看来,还意味着五百年前那位魔君的苏醒。

沈夕没有撒谎,但是造成的效果却如同撒谎一般。

这正是说谎的最高境界,九分真一分假,甚至假的那一分都不需要点明。

秦越还年轻,又没有经历过五百年前的那一场大战,光凭自己当然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因此他听到这里便点点头,道:“弟子明白。如果师尊需要弟子做准备,弟子立刻就去办。”

沈夕笑道:“也不着急。这样的准备之事,不可能只靠一个人完成。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想要推广防御之事还需要点时间。等到了那一天,师尊希望你平心静气,不辞辛劳,好好完成这个任务,对天下人负责。”

秦越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从前师尊勉励他的时候,向来是直言不讳,要求自己做到师尊满意的程度。如今师尊却没有说这个,而是要求自己对天下人负责。尤其是言语之间一点都没有谈到师尊自己,这让秦越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去看沈夕的神色,却见对方神态自若,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所说的有什么问题,一双含情目静静地望着自己,如同情.人正在等待情郎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面对这样的目光,秦越立刻道:“是,师尊。”

其实说来说去,不管是对谁负责,这都是师尊的愿望。只要是师尊的愿望,秦越都愿意完成,而到最后,师尊也总是会给他想要的奖励。

这样就足够了。

果然,坐在椅子上的人听见自己肯定的答复,面上很快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沈夕心头这一桩小事解决,心里一放松,胸腔中一痒,免不了又轻轻咳了两声。

一旁的秦越熟练地倒上热茶,又更换了丹霄圣君手中的小龙玩.偶。新的小龙玩.偶没有旧的绵软,摸起来却更厚实,更温暖,烫烫地熨帖在沈夕的手上。

他看着年轻人一言不发的动作,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他们回来前的场景,忍不住打趣道:“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

不等秦越疑惑地看过来,沈夕又笑道:“天天叫我的徒弟这样伺候我,和同龄人接触得太少,感觉把你养得有些不懂人事了。”

秦越不知道自家师尊为什么这样说,但对方的下一句他就明白了:

“你今日跟我回来前,那名女修都跟你说了什么?我看她的样子似乎对你颇有些留恋,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站在身前的年轻人往日平静的神色裂开了一瞬。一点说不上是害羞还是恼怒的红意爬上了他的脸颊,叫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师尊不要玩笑!”

沈夕难得看到自家徒弟这样失态,感到有些有趣,道:“好,我不说了。不过你要是有什么心仪的对象,可以来向我请示。我虽然平常对你严厉,这点还是不会阻拦的。”

他这徒弟是个炉鼎体质,虽然被他用功法压制了很多,但被秦越吸引的人应当不在少数。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和他的徒弟一起双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若是操作得当,也能助长两人的修为,共赴大道。

秦越听到这里,心里有一股无名火在乱窜,叫他全身不得安宁。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知道他很不喜欢听到沈夕这么说。别人同他说这话,他只会觉得对方令人厌烦,多管闲事。但是听到沈夕这么说,秦越却从心底生出了一种被背叛的恼怒。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很不对。

因为师尊根本没有“背叛”他,他却有这种感觉,是他本人出了问题。

秦越深吸了一口气,道:“弟子不敢,终身大事怎敢越过了长辈先行。”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多少还是带了怨气。

沈夕自然也察觉到了。说来也怪,他从小管教秦越的时候,十分注意师徒间的尊卑界线,管教十分严厉,目的就是要让对方听话,特别是要听自己的话。

如今秦越顺利长成了他想要的样子,这难得一遇的出格却在沈夕眼中不是个事儿了。

瞧瞧对方这压低的眉眼,抿紧的嘴唇和懊恼的神色。完全不需要他提醒,就知道自己错了,偏偏明知错了还觉得委屈,沈夕简直从未见过秦越这样的神色。

因此他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笑道:“好啊,倒是拿我做箭牌来了。”

秦越急急抬起头道:“师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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