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6章(1 / 1)尤四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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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苏月也?不?知道陛下传太医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太后既然这样发令,想?必有她的道理。

忙站起身应个是,就匆匆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又被太后叫住了, 太后偏头吩咐傅姆:“派个人陪她过去, 得了消息回来禀报我。”复对苏月道,“辜娘子, 你报效朝廷的机会到?了,陛下若有不?豫, 你就留在那里照顾他, 等?陛下大安了再回来不?迟。”

苏月迟疑了下,“卑下不?太会照顾人,陛下跟前应当有贴身侍奉的内侍……”

话一说完, 迎来太后冷冷的凝视, 傅姆忙上来打圆场, “娘子就不?要推脱了,多个人照应, 太后也?放心些。”

苏月知道这会儿?还是老实?听话的好,惹得太后不?高兴了,后果很严重?。

想?明白了立刻调转口风, “请太后放心, 卑下会好生侍奉陛下的, 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再回来请太后的示下。”说罢行了个礼,识趣地退了出去。

这厢陪着一起去的不?是旁人, 范骁直把她送进了徽猷门。

站在殿前等?候,恰好里间有人出来, 忙一把拽住了打探:“陛下何故传召太医?”

出来的是皇帝贴身的近侍淮州,见?是太后宫里人,便直言告知了,“陛下今日出城,中了暑气?,且赶上旧伤发作,疼得厉害,让太医来扎针止疼呢。”

苏月听了,不?免有些吃惊,果真刀剑无?眼,即便是皇帝,身上也?带着陈年旧疾。

范骁忙又问:“那暑气?可压制住了?”

淮州说渐渐平缓下来了,“只是有些虚弱,身上还发烫呢。范班领回去别吓着太后,太医说不?碍,过了今夜,明日就会好起来的。”

范骁点了点头,复又对苏月道:“娘子可听见?了?还是有几?分凶险的,今晚上得仔细看顾才行。你进去吧,问陛下一声安,看看眼下境况怎么样。你是受太后委派驻扎在徽猷殿的,可要尽忠职守,不?可辜负太后的期望啊。”

简直说得像上战场,千叮咛万嘱咐,但?求马革裹尸还。

反正到?了这里,没有回头路了,苏月便应了声是,“班领回去复命吧,这儿?有我呢。”然后朝着淮州欠了欠身,“劳烦中贵人替我通传赵班领,卑下辜氏,来向陛下问安。”

皇帝身边的人,哪有没听说过姑苏辜娘子的,根本用不?着通传,比手道:“娘子不?必等?,只管随奴婢来就是了。”

苏月跟着淮州进了大殿,皇帝的寝宫大得杳杳,穿过幽深的前殿,绕过巨大的屏风,方看见?国用和几?位内侍正侍立在榻前。

发现她来了,国用忙来迎接,轻声道:“可是太后不?放心,派小娘子过来探望的?”

苏月说是,“陛下怎么样了?”

国用压着嗓门说好些了,“只是还有些不?舒服,太医吩咐晚间不?能关窗,要让凉风进来,冲淡身上的暑气?才好。”

苏月问:“旧伤呢?疼止住了么?”

国用掖着手说:“略止住了几?分,但?这旧伤又和暑气?相冲,中暑要风凉,旧伤要保暖,所以只能开着窗,命人用热手巾捂伤处,回头再拿艾灸灸着,以求两全其美。”边说边往榻前引,“娘子过去看看吧。”

苏月跟着引领上前查看,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帐,见?皇帝躺在那里,颧骨上还有余热未消,看上去像发烧了一样。再往下看……他是精着上身的,那宽肩窄腰,那壁垒分明的胸腹,真是养眼又骇人啊。

为什么说骇人呢,还是因为身上的伤,就像一块洁白的缎子被利刃割开又缝上,从?左胸到?右腹,一条伤疤足有尺来长。

女郎看见?男子裸身的羞臊,已经?赶不?上她的震惊了,这伤还不?是最重?的,因为巾帕覆盖在了肩胛处,他们说的旧伤,应当是指那个地方吧!

跪在榻前的内侍将凉下来的手巾取走,很快又换上了新的。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苏月看见?底下的伤疤,大概只有两指宽,颜色发乌,十分狰狞的模样。

国用道:“就是那处旧伤,偶尔发作起来,很是折磨人。”

苏月本想?追问,但?这个时候窃窃私语,恐怕会扰得他歇不?好,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回去了。

本想?表示一下慰问,意思?意思?就行了,结果国用真是善于物尽其用,居然示意榻前换手巾的内侍退下,把这个光荣的任务让给了她。

苏月傻了眼,她几时干过这种活!其实难倒是不?难,不?方便之处在于自己是女郎,这么对着个赤身的男子,有点下不?去手啊。

但?女郎的矜持,最后还是在大家委以重?任的眼神?下,化为了一缕烟尘。她只得替了那个内侍,在脚踏上跽坐了下来。

而躺在这里的人,终于感知到?她的到?来,半睁开眼,从?那一线天光里看了看她。可能因为害羞,试图抓薄衾遮挡,被苏月眼疾手快拦住了。

“您身上的暑气?还没消,得继续发散。”然后脑子里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脱口道,“卑下也?想?关心陛下,这回您病了,卑下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简直是小人之心,报复的意图昭然若揭,说完果然引来了皇帝的瞪视。

国用不?愧是御前班领,知道什么时候该护驾,什么时候该消失,忙摆手把闲杂人等?遣退了,趋身道:“小娘子,太医已经?准备好艾绒了,过会儿?点了送进来,一切就劳烦娘子了。”

苏月翕动了下嘴唇,很想?说自己不?行,但?国用不?给她机会,很快人就跑了。

唉,可怎么办呢,玉体?横陈,看又不?行,不?看又不行。苏月其实是毫无?邪念的,无?非感慨一下他的身材不?错。想着他的旧伤不能吹风,便抽出自己的手绢,展开替他盖上了。

轻薄的一层云绫落在胸前,几?乎感觉不?出分量,但?风吹不?到?皮肉,可以蓄住温暖。

皇帝先前的怒目,重?又变得有些无?力了,缓慢地眨动眼睛,因为不?适,额上隐隐有细密的汗。

苏月卷起袖子替他掖了掖,“陛下,您到?底是热,还是发虚汗?”

帝王的凌厉已经?不?见?了,他说不?知道,嗓音有些嘶哑。

她喃喃自语起来,“大人物出去巡视,不?是应当有车辇可坐,有华盖能遮挡的吗,您怎么生生把自己晒得中了暑气??”见?他答不?动,自己替他找了原因,“定是为了彰显帝王的平易近人,没有乘车,步行出城了。”

皇帝有气?无?力地纠正,“朕巡查了郊社场地的营建,还检阅了上都戍卫。”

整整四个时辰,穿着甲胄跑了一大圈,这种活计,比练兵更累。

这时国用把点了艾绒的银丝灸筒送进来,仔细叮嘱苏月:“娘子千万时时留意,不?能降得太低,以免烫着陛下。”见?她蹲在脚踏上,腾空举着手,动作看上去累得慌,复又贴心地建议,“娘子莫如上榻吧,垂手悬灸可以省些力气?。”

苏月大惊,忙说不?必,国用明白她的顾忌,不?遗余力地开导着:“这只是陛下暂歇的榻,晚间睡觉的床在后寝,小娘子躲进帐中,也?免得受蚊虫叮咬啊。”边说边朝窗户指了指,“窗开着呢,外面刚熏过蚊子,所以很消停。等?夜深一些,蚊虫又全跑出来,到?时候小娘子忙着打蚊子,噼啪乱响,会吵得陛下睡不?好觉的。”

如此这般游说,苏月仔细斟酌了下,似乎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应了。但?还是要叮嘱国用:“门也?不?能关,陛下的名声要紧。”

躺在那里的人听了,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陛下的名声不?重?要,她的名声才重?要。

国用自然连连应承,“奴婢等?都在外面候着,陛下若扬声,奴婢等?即刻就能进来。”说着上前撑起一臂,供她搭手借力。

苏月朝皇帝欠欠身,轻声道:“请陛下恕卑下无?礼。”

皇帝闭上了眼,能感觉到?床榻轻轻的震动。不?知为什么,身上的伤痛似乎不?太明显了,混沌的脑子也?逐渐明澈起来。

艾绒燃烧的温度,源源通过细密的银网传递,女郎办事果然仔细。那一小片皮肤受热很均匀,皇帝自觉从?未如此熨帖过。

悄悄又掀起眼皮,想?看看她的神?情,才发现她紧盯着他肩胛上的那个伤疤,研究了很久很久,研究得极为仔细。

武将身上带伤,那是再寻常不?过的,男人看来是荣耀,但?在女郎面前显露就很自惭形秽了,毕竟坏了品相,也?不?知她会怎么想?。

费力地抬起手,试图遮掩,但?手举到?半道上,被她隔开了,“病不?避医啊,陛下不?要不?好意思?。”她嘴里说着,愈发低头打量,“这一处伤得很重?吧,与其他的伤口都不?一样,瘆人得很。”

其实?他身上的伤痕不?少,深深浅浅大大小小,若是细数,总得有四五处。自己直挺挺躺在她面前,而她低头琢磨着,很有一种仵作验尸的感觉。他觉得不?好意思?,又无?处可躲,只觉热气?从?背后窜上来,晕染了下颌和耳根子。

定定神?,他稳住声气?道:“两年前,宕渠之战,中了敌军埋伏。那个将领的刀尖上喂了毒,刺得又深,朕那次,险些折在那里。”

所以打天下果然凶险,难怪阿爹断然拒绝了,再三同家里人说,女儿?寻郎子可以平庸,但?寿命必须得长。像他这样出生入死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没命,阿爹舍不?得女儿?做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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