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旖隐约知道阿大可能正在筹划着什么。
她猜,应该跟他原来的单位有关。
她试问了几句,阿大都没有正面回答。
关月旖也就不再问了。
不过——
有一天,马路对面的上周村村长的老婆阿花和其他的妇女们跑来想家快餐厅买熟食、吹水聊天的时候,
妇女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关春玲做的卤肉卤蹄膀为什么这么好吃……
这些天唐姨回老家办离婚去了,虽然有黄爱萍帮忙顾店,但关春玲也需要顾着上下九那边的店铺——暑假期间才是真正的旺季嘛!
所以关春玲请了几个村里的妇女,让她们轮流在这边铺子里打零工,帮黄爱萍干活。
既然聊到了关春玲的厨艺,
其中一个给她打过零工的妇女大声的、骄傲地说道:“诶!人家阿玲可是在上下九开铺子当大老板的人,要是做饭不好吃,那不是亏钱吗?上下九的铺租多贵啊!”
其他的妇女们哗了一声,赶紧打听,
有问阿玲的铺子在上下九哪个位置、卖什么的;
有问阿玲在上下九开铺子挣不挣钱、挣多少钱一个月的
还有问既然阿玲这么有钱为什么还来我们村开快餐厅的……
前头那妇女说道:“人家上下九的铺子一个月挣多少钱我不知道,但阿玲在我们村开的这个想家快餐厅啊,你可以自己算的嘛!她午饭晚饭都各做两百份的!一天四百份,就算一份只挣一角钱,一天也有四十块,一个月就有一千多!”
众人齐齐“哇”了一声,露出艳羡的表情。
关月旖抿嘴一笑。
这些人还挺会算账的哈!
不过,她妈妈做的快餐,当然不会一份只挣一角钱,至少都是对半挣的啊!
又有人问,“为什么阿玲没来的时候,我们不开快餐店啊?”
这妇女冷笑,“你有人家做得这么好吃吗?你有人家这么勤快吗?我告诉,你煮的饭你家婆都看不上!”
其他人也笑道:“是啊,人家阿玲早上五点就起来了!然后从早忙到晚一刻也不停,哪像你,早上睡到十点十一点才起来……”
这人讪讪的。
这时,阿花开了口,“那既然阿玲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去我们上周村买地呢?”
“她过来下周村开店之前,去我们上周村问过啊!”
“其实我们也可以卖地给她的,就像你们下周村卖地给陈老板一样啊!”
“这么大的一个老板,自己买一块地,再盖一幢大酒楼不是很好吗?”
“等她把大酒楼开起来,我们也好去给她打工啊!”
阿花是上周村村长的老婆,对关春玲去上周村问过卖地、最终决定不买,而转头去了下周村租房做生意一事,始终耿耿于怀。
今天关春玲不在,抱着小月月去上下九顾那边儿的铺子了,
阿花才敢在背后抱怨几句。
许培桢听了阿花的话,问道:“你们上周村的地价是多少钱?”
阿花一愣,问道:“你买?”
她立马变了脸,开始热情地推销,“不贵啊才一千块一方,要是你也和陈老板一样,直接买一千平方米的话,更便宜呢!”
“买不起,我就问问。”许培桢诚恳地说道。
阿花:……
其他的妇女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一千块一方还说不贵?我们一家人一年都挣不到一千啊!”
“我就还是羡慕深圳东莞的农民了,我们也是农民啊我们还在省城咧,可是我们村就是招不来商啊!人家深圳东莞的村民把地卖出去、或者建了厂房租出去,以后就不用干活了天天收租都能躺着发大财!我们呢,还要出去打工才能贴补生活啊!”
“就是啊,还好家门口就有陈老板的厂子,出去打工也不用走太远……”
“那也是不行,陈老板的厂子加班太厉害了,还要求打工仔有文化!我去做了几天,结果被炒了鱿!”
“为什么啊?陈老板人很好的哦,他就是我们村的人啊,你跟他说一说,他会安排你去做工的!”
“哎呀我不去了,因为工友老是问我‘怕死不怕死’,我说我当然怕死啦,谁不怕死啊!但是工友又很喜欢问这句,我就觉得很奇怪,心想他怎么老是问我怕死不怕死啊,反正他一问,我就说怕死怕死怕死的……然后我就被炒鱿了!”
“啊?凭什么啊?”
“还有这样的事?去陈老板厂里打工还有生命危险吗?”
“不是啦,他们说的怕死,是英文哦!意思就是产品的质量合不合格……也是后来别人解释给我的,说工友问我说怕不怕死,其实是在问我,我检验的配件合不合格,我一说怕死呢,他们就当成合格的配件拿去组装了……结果,我还没做完工嘛肯定有不合格的啦……后来听说造成了什么损失,主管就说我不行,把我给炒了!”
“我更愿意来阿玲这里做工,因为阿玲这里只招零工,累也只累一天,还能吃上她的三餐饭,我觉得很可以了!”
妇女们还是被“怕死”这个梗给逗得哄堂大笑,前俯后仰,
关月旖和黄爱萍也乐不可支。
怕死,就是pass的意思吧?
大家都在笑,许培桢也在笑。
不过,他是在为其他的事情而感到高兴。
在这几天里,任总一众来找了他几次,然后他们就回了北京。
几天后,任总又派了老吴和另外一个小领导张哥过来,他俩和许培桢谈了一整天……
当天晚上,许培桢来找关春玲谈话,“春玲,我得回北京一趟。”
关春玲顿时紧张了,第一反应就是,“那小月月怎么办?”
许培桢道:“能麻烦你再帮我带她一段时间吗?”
关春玲松了口气,“没问题!”
许培桢无奈地笑了。
其实呢,他已经在关春玲这儿住了快两个月。
小月月已经认可了他。
但在小月月心里:姐姐排第一、妈妈排第二、联防队的小狗排第三、附近一只流浪狸花猫排第四……
他这个爸爸排在第五。
很明显,小月月更喜欢姐姐和妈妈。
关春玲没了心理负担,笑问,“你要去多久?”
许培桢答道:“我明天就跟他们走,先去一个月,拿了钱就回来。”
良久,关春玲才“啊”了一声,面露诧异,“什么?拿钱?”
许培桢一本正以地说道:“对,拿钱。”
关春玲疑惑地看着许培桢。
许培桢想了想,说道:“我回来以后再跟你解释。”
就这样——
第二天许培桢就跟着老吴、张哥他们回了北京。
许培桢回北京干什么呢?
——当然是去签合同、当外援工程师的。
老胡的女婿小李不是把实验室给毁了吗?
所以现在最让任总头疼的事,就是重建实验室。
连同许培桢之前负责的那个项目、以及因实验室被毁而被波及的几个项目都需要修复。
任总上次来,是希望许培桢回去,继续当每个月领四百五十元工资的高级工程师,
然后所有的烂摊子,就可以全都交给许培桢。
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许培桢当然不肯。
他提出的条件,是双方建立承包合同。
化研所出资一百万给许培桢个人,由许培桢负责重建实验室、完成原项目的收尾工作,以及指导因实验室被毁而被波及的几个项目的重构。
任总也不同意。
一百万啊!
之前小李祸害了实验室,已经造成单位几百万的损失……
现在还要再出资一百万???
上级也不可能同意啊。
但,
任总后来回了北京,又花了时间、精力、人脉来想其他的办法,想解决复建实验室的问题。
最后得到的答复全都是:
你说什么?一百万就能建一个实验室?老任,你说的这人是谁?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我们单位可以出二百万来聘请他,另外再付二十万年薪、外加住房医疗家属安排工作的福利……
最后任总没办法,只好又派出心腹老张,以及和许培桢关系比较好的老吴,再次赶赴广东,亲自去把许培桢接回北京来,签订承包合同。
只是,许培桢一回到北京就被气笑了。
他本想回单位分配给他的房子,好好休息一下,再跟老吴、张哥说说明天签同合的事儿。
没想到,
化研所分配给他的单位福利房已被收回,如今住着老胡的丈母娘一家?!
他的行李已经被扔在一楼楼梯间。
陪着许培桢回来、准备和他详细的老吴和张哥,显然也不知道会这样。
尤其是张哥,
他既是老胡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又是任总的副手,所以两边都不好得罪。
这会儿老胡丈母娘还恶狠狠地盯着许培桢、又看看张哥,二话不说“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张哥尴尬得要死,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培桢笑笑,也没说什么。
他去楼梯间搂了散乱的行李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他确实没有值钱的行李。
这些年他为了寻找小月月,开销极大,手里值钱的东西早就已经被他变卖了,行李也就只有几身旧衣、铺盖之类的。
而重要的东西,他每次出去找小月月的时候,全都是随身携带的。
不过,许培桢拉着张哥去了化研所斜对面的宾馆,
“借”张哥的身份证开了一间豪华房,言明要住一个月。
这里是北京。
宾馆的级别又比招待所高。
一间豪华房配有两张床,一个独立的卫生间,空调、彩电和电话,一天的房钱是三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