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楚念的话儿,老者顿时老泪纵横,“恩人,你就是我们的恩人啊……”
只见他双腿一曲就要跪倒在楚念面前,楚念连忙托住他的双臂,“大人不必如此,我不受忠良之拜。”
等老人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楚念才扶着他在塌边儿坐下,老人似乎身体不好,这么一激动,身子就颤栗不止,楚念生怕他会晕阙,小心翼翼的在塌边儿放了个绵软的枕,才扶着老人在此处靠下。
老人喝了口水,呼吸渐渐平静,却仍旧紧紧攥着楚念的手,“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楚念笑了笑,“小女名为楚念,是京中楚家三娘。”
无论是苏念还是楚念,不过一副皮囊而已,这幅皮囊之下的,永远是颗燃烧着的复仇之魂。
老人垂眸沉思了一会儿,登时瞪大了双眼,“您是无双郡主!上次给西南平了灾情的无双郡主!”
楚念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她西南的事已经传到了东南来了。
老人却越发激动了起来,“天不绝我啊,五中县有救了!庭川有救了!”
见他的身子又要发抖,楚念连忙轻抚老人的背,“大人莫激动,我不过区区一介女流而已,倘若要救庭川,还要靠庭川的百姓。”
老人凝神看着楚念,片刻后,他不顾楚念的阻拦起身出去,“阿远呢?阿远在哪儿?”
不远处一个小屋子的房门被打开,一眉清目秀的青年自其内出来,书生扮相,手中持着一本书,太远了楚念看不清是什么书。
望见老者与楚念,那青年皱皱眉头放下手中的书,连忙走过来扶着老者颤抖的身子,“大人,保重身子,出什么事了?”
“阿远……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无双郡主。”青年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向楚念,两人目光对视,客气的点了点头。
便见青年上前恭敬一拜,“见过郡主,草民单名一个远字,姓叶。”
楚念点了点头,便见那老者拉过楚念的手,语重心长道:“老朽知道,如今朝廷腐朽,皇族衰败,郡主是要成就大业,可老朽这条命已经撑不到看到郡主成就大业那天,阿远是个可造之才,还请郡主……”
听见这话儿,楚念知道老者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忍不住哭笑不得道:“大人误解我了,我只是希望庭川能有自己的部队,倘若朝廷上无法支援的时候,至少庭川还有自保之力。”楚念沉下眸子,“就目前而言,小女尚且没有那个实力。”
叶远若有所思的看着楚念,老者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朝廷昏庸无道,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楚念摇了摇头道:“朝中也并非全然昏庸无道的,只是如今太后当道,除宰相之外,其他官员也还是忠臣,不知大人可知,庭川长史背后究竟是何人?”
闻言,老者垂下头一面沉思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屋里说。”
三人一同朝着老者的小屋而去,待三人落座,叶远娴熟的替自己斟了茶,才听老者道:“这庭川长史是在王爷一家被害之后上任的,前任庭川长史是一位清廉的大人,王爷被害之后,他就辞了官职,销声匿迹了,他离开之前,曾与我们这几个县令说过,现任庭川长史的背后是王家,倘若我们当真想要好好的继续过活,就不要轻易招惹于他。”
楚念皱了皱眉头,倘若这庭川长史背后是王家,刘启回京去汇报此事,恐怕也不能耐这庭川长史如何,不过现今淮南王在京城,只要刘启不是事先与王子轩提起此事,淮南王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拔除王家爪牙的机会……
想到这儿,她起身道:“大人稍后,我去与人交代一些事。”
说着,她便出了门儿,留一老一青年面面相窥,这是,叶远才敢开口道:“大人,倘若将庭川都托付给郡主,是否有些唐突了?”
老者摇摇头,目光看向门口道:“如今,除了这位郡主,我们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叶远面色一怔,不多时,楚念便回来了。
落座之后,楚念才目光望向老者道:“如今王家得势,想要打压如今的庭川长史也并不难,不过……庭川长史之位后继之人必须是我们都信任的人。”
楚念话音落下,老者便转了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一旁的叶远,叶远皱皱眉头,便听老者道:“老朽这等身子,只怕是无法胜任,可若说心系百姓,又心怀大志的人选……不知郡主是否能……”
话音未落,楚念已然明白了老者的意思,老者在庭川任职这么多年,自然了解庭川的情况,而这老者又是个智者,倘若是他选举之人,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叶远看上去也不像无得之才。
“不知叶先生是否经历过科举?”
叶远摇了摇头,“只中了秀才,再往上,就没考过了。”
见状,楚念只好皱皱眉头,心中思虑良多,片刻后,展颜一笑,“好办,此事交给我便是,叶先生只需收拾收拾,等处理好灾情准备随我回京,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老者,“大人了解叶先生,可我并不了解,我无法放心将庭川所有百姓交给一个我不熟识的人,这几日,还请叶先生辛苦跟随于我,倘若我觉得可行了,自然会想办法将叶先生举荐于朝廷之上。”
老者原本因为楚念的前半句晦暗的眸子,顿时一亮,“阿远,还不快谢谢郡主。”
那叶远原本也是一个胸怀大志却不得志之人,听闻楚念愿意给他争取机会,顿时面露感激之色,连忙跪在地上,“郡主大恩大德,小生无以为报,唯一颗赤诚之心,倘若小生当真蒙了郡主之恩,定然造福整个庭川百姓!”
楚念笑了笑,伸手运功将他托起,“这话儿等事成了你与百姓说才妙,现在说还是太早了。”
片刻后,楚念凛神道:“若随我归京,你要面对的不只是庭川的难题,你可懂?”
叶远目光微沉,定定的望着楚念,“哪怕真如大人所言,郡主是要反了这大凉的天,小生也定然追随,只要……”叶远微微眯着眸子笑了,“只要郡主当真是个可托付之人。”
闻言,楚念挑了挑眉,这小子倒是个记仇的,这是因为她不相信他,所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旋即楚念便是哈哈一笑:“叶先生的性格,当真讨人喜欢。”
倘若旁人的欺辱都不敢还手,怎能担得大任?
……
来时是楚念与四个暗卫来的,归时则是楚念、三个暗卫,以及被暗四扛着跑了一路的叶远。
到了长史府的时候,叶远满脸苍白,不必细问就知道他这等文人墨客没遭到过这等“福利待遇”,身子受不了暗四施展轻功时的颠簸,自然是要难受一会儿的。
趁着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楚念安排了叶远换上侍卫的衣物,才找了个房间让他休息一会儿,这几日楚念便再未闹着要出去,而庭川长史望见楚念身边多出来的一个侍卫,倒也没多加在意,仍旧是整日对楚念嘘寒问暖,一面心中急着让楚念离开。
又过了几日,朝中终于来了人,庭川长史通知了在府上享乐的楚念,便带人去了庭川边界迎接,楚念被拉到马车上,也一块儿去了。
庭川边界的庆雨县,朝中来的人是一位传谕旨的公公,公公身边跟着的是刘启,望见这阵容,庭川长史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上次听说查封西南那个贪官的时候,不过是侍卫传个话儿,这次连宫里的传话公公都出来了……难不成事儿大了?
还有,这刘将军,不是有事暂时离开吗?怎么就从京城来了?
他一厢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只见楚念笑着与刘启打过招呼,便见那公公笑着道:“郡主,接旨吧?”
楚念好整以暇的跪在地上,这时,公公却眉眼厌恶道:“庭川长史赵旗,无双郡主楚念,接旨”
赵旗后知后觉的跪在了地上,便听上首的公公慢条斯理的道:“庭川长史赵旗,贪污赈灾款千两,税收千两,经查属实,特罢免其官职,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朝为官,钦此”
赵旗神色一怔,两眼发昏,后面谕旨说让楚念镇压庭川灾情的事,自然是没有听到了,倒是楚念挑眉看着赵旗,贪污了那么多,又对灾情隐瞒不报,甚至欺压百姓,只不过罢免官职,看来是王家的手笔了,不过本该只是罚几年俸禄的惩罚,却上升到罢官,看来是暗三将消息及时带给淮南王了。
不过后来她安排好的事,淮南王会不会照做,就不好说了……
接旨过后,刘启便皱着眉头道:“这次须你一人处理灾情,我需要回京有些要事,你可还……”望见楚念不耐的面色,他倒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笑了:“我就不给你拖后腿了。”
楚念点了点头道:“是,小女不该动摇刘将军的赤诚之心才是。”
刘启面色一怔,片刻后,目光微沉,转身离去了。
次日,楚念便着手安排撤回了庭川长史派去五中县的人手,百姓们被放了出来,听说了庭川长史被罢官的时,大家一拥而入长史府,硬生生将赵旗一家人都赶了出去,赵旗临走前还哭嚎着求楚念放过他,楚念却一脚将他踢出了门外。
由于庭川的灾情全权交给了楚念处置,这暂代庭川长史之名自然落到了楚念的头上,可灾情尚未结束,楚念实在是分身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