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氏面色一沉,没赢过楚念,甚至今后也极有可能赢不过她……
楚念这是在警告,倘若她再做出什么事儿,只怕不止是关在此处这么简单了。
她仍需忍气吞声……
小陈氏咬了咬牙,背对着楚念,手上原本用来梳头的梳子也缓缓放下。
“郡主说的是,曾是臣妇糊涂,今后不会了。”
楚念目不转睛的看着小陈氏的背影,起身,红唇微勾:“夫人明白就好,夫人可记得,你还有二位姐姐要照顾,可要爱惜着自己的身子。”
说着,她不再看向小陈氏的背影,踱步朝着门外走去,不多时,脚步声远了,屋子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唯一摇曳着的烛火随着一阵微弱的风顽强的忽闪了一会儿,彻底熄灭了。
小陈氏磨牙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好一会儿,黑暗中,一道漆黑轮廓猛然落地,一落地,他便上前将小陈氏的身子拥入怀中。
“不过区区三言两语,便将你骇着了?”
小陈氏头也不回,干脆靠在那人怀中:“你方才不是说,楚念明日便没法儿兴风作浪了吗?”
“我何时骗过你?”
小陈氏软着身子没说话儿,拍掉一只不安分的手:“她可还拿我女儿的婚事要挟我。”
黑暗中沉寂了一会儿,那人干脆将小陈氏打横抱起,小陈氏一声惊呼,便听他声音低沉道:“相信我,明日之后,她就没法子在京城兴风作浪了,到时候,这偌大的楚家便是你我的。”
小陈氏瘫软在他怀中低低喘息,脸上已然没了初时的罪恶感,只剩满面欢愉:“好,我相信你。”
……
无双郡主要嫁人的事儿还没传出去,清早的时候,一行人便整装待发。
马车旁是刘启亲自带着一队精英御林军,太后还特地派了一个颇受器重的侍卫,马车后头跟着的是梅香和朱妈妈此刻二人的脸上皆是皱成了一团,显然是极为不情愿的。
马车里的人却像是心里不装事儿,马车颠簸之间,人已然半眯着水眸睡着了。
路边的林子里有两道身影,一道素白,一道墨黑,穿着一身素白的那人一双桃花儿眼中带着几分调笑之意:“殿下,您不忙了?”
明修侧眸看了桃谨言一眼,并未理会,等着马车渐渐走远了似的,他才腿下生风,踩着树枝便跟了上去。
“啧!”桃谨言恨恨的看着那倒背影,却也连忙跟了上去,一面道:“不过是个皇家子弟!有什么好傲气的!”
宁安离得不远,可架不住太后硬塞给楚念的人多,浩浩荡荡一行人走了整整一天,也才只走了路途一半儿,期间刘启一直歪着头,连马车的方向都不敢多看,直到走到了一处小镇上,他才叫人听了马车又栓了马,走到马车旁,小声道:“郡主,大家都累了,我等是否要在此处歇歇脚?”
马车里没动静,好一会儿,刘启掀开马车的帘角,才见一只素手轻轻挥了挥,显然是叫刘启自己做主了。
见状,刘启连忙放下帘子,对着旁的御林军吩咐道:“御林军驻扎镇口。”
朱妈妈和梅香从旁钻到马车边儿,便已经从那帘子里伸出一只素白的玉手,一旁一俊俏侍卫一直盯着这方看,直见到那马车里钻出一个穿着一身素白、身形如扶柳,面若桃花的女子下了马车。
他眼前一亮,却轻咳一声道:“郡主,出嫁便是喜事,为何要穿一身素白?多不吉利。”
楚念没看他,转而侧眸看刘启:“这是谁?”
刘启显得有些尴尬,他尽量压着头不与那双淡然的水眸相对,“郡主,这位是太后娘娘派来护送你的一等侍卫。”
楚念这才转眸去看那人,只见那人生了一张白皙的脸,浓眉,狭长的眸子泛着几分精光,鼻梁高挺,唇薄,下巴上几分胡茬,一身侍卫装扮,可现如今刘启弯着腰,他却背脊挺直。
见楚念打量自己,他微微勾了勾唇角,背脊愈发挺直,仿佛任由楚念考量。
这会儿,楚念已然猜到他的身份,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当是哪儿来的侍卫架子这么大,原来是太后的人?”
那人面色一沉,没说话,便听楚念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启虽不知内幕,也知此人深得太后的心思,便是见楚念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替楚念捏了一把汗。
那人目光阴沉的看着楚念道:“回郡主,属下姓燕名武清。”
楚念笑笑,“好名字,梅香,给燕大人赏。”
梅香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像是寻常打赏下人一般将银子塞到燕武清的手里,不怕事儿大的语重心长道:“燕大人,这可是郡主的赏赐,好生收着,好好儿保护我们郡主去宁安,到时赏赐会更多。”
在场的人均能看出燕武清提着那一两银子面色扭曲,偏偏这主仆二人看不出,又与刘启说了两句,便进了客栈,刘启五味杂陈的看了一眼楚念的背影,末了,又带着几分怜悯看了燕武清一眼,连忙追上楚念。
原本那燕武清一路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人便趾高气昂,连刘启都不放在眼中,御林军们虽也看不上这个窝囊的统领,却也打心眼儿里看不上燕武清。
方才这燕武清又管到了无双郡主的头上,还说什么大喜的日子不适合穿素白?郡主无时无刻不是那副仙然模样,更何况,如今郡主还没到宁安不说,就算是到了,他一个小小侍卫,管得着郡主穿什么呢?
不过郡主就是郡主,给“下人”的赏赐,随随便便一两银子就送出去了,简直大快人心!
御林军们幸灾乐祸的看了那燕武清一眼,便高歌着离开了原地,朝着镇口而去,其中低低的议论声不绝耳,留在原地的燕武清更是面色铁青。
自从傍上了太后,他何时受过这等欺辱?好一个楚念!当真是他小看她了!
哼,不过今后嫁了人,你还以为你能蹦跶几天?
想到这儿,燕武清的心情仿佛又好了起来,只见他随手将那一两银子扔进身侧的马棚里,随后胡乱的拍了拍手,昂着头朝着客栈走了进去。
此刻楚念正坐在柜台边儿上淡淡饮茶,刘启在交钱,他订了三间房,一间是楚念的,一间是他自己的,还有一间,是给朱妈妈和梅香的。
不多时,入住的手续已办好,刘启跟着小二率先上了楼,楚念主仆三人也随后跟上,燕武清面色一沉,理所当然的跟着走了上去,直到几人随着小二走到相邻的三个房间门口,刘启与楚念各自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朱妈妈与梅香也朝着另一个房间而去,燕武清顿时面色一怔。
“站住,两个仆从怎么有资格住一间房?去服侍郡主!”
朱妈妈与梅香顿时停下脚步,回头,奇怪的看着燕武清,楚念与刘启拉门的手也停下,纷纷侧眸看向燕武清。
见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燕武清的面色也愈发不好看起来:“看什么,我的话你们没听见?”
梅香张了张口,朱妈妈连忙拦住她,摇了摇头。
楚念却是转过身,目光冷清的望着燕武清,“燕侍,若我没记错,这两人是本郡主的仆从吧?”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燕武清意外的察觉到自己莫名的心悸,他皱皱眉头道:“郡主说笑了,我不过是替郡主管教两个仆从罢了。”
这下梅香可忍不了了,这人三番五次仗着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而对他们家娘子呼来喝去的,她早就看不过眼了。
“大胆!区区一介侍卫怎敢对我家娘子大呼小叫?”
燕武清怒视着梅香:“你不过区区一个丫鬟,还敢对我大呼小叫,你知不知道太后……”
“燕侍。”楚念打断燕武清的话,看着他即将落到梅香身上的拳头,目光微凝:“我说过了,我的仆从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倘若你继续如此执迷不悟,小心我回去禀告太后,叫太后惩治与你。”
“你……”
楚念玩味的笑了笑道:“或者禀告皇上?看看太后究竟更看重名誉,抑或是更看重……你?”
燕武清面色一白,这档口,楚念便转身道:“我累了,要休息了,朱妈妈和梅香也早些休息,至于燕侍,没听见刘将军说御林军都去镇守镇口了吗?”
说罢,楚念头也不回的进了屋,朱妈妈欲言又止的时候,梅香朝着燕武清做了个鬼脸,便拉着朱妈妈回房了。
刘启看了燕武清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入了屋内。
燕武清站在原地,面色一阵青一阵红。方才楚念说的话威胁意味太浓,她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倘若她真把她所知捅到朝堂之上,就算太后想保他也是有心无力。
yin乱后宫,那可是大罪,更何况,他与其苟合的,可不是别人,是当朝太后!
虽然提起此事于燕武清来讲是耻辱,可到底是靠着太后上位,至于太后的名誉,还是要忌惮几分的。
燕武清咬了咬牙,目光看向窗外的天色,嘴角突然染上几分讥讽的笑意:“楚念,你等着。”
此刻楚念方才回了屋子,便望见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坐在屋内的两把太师椅上,桃谨言望着明修的目光可谓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撕碎,可偏偏明修只淡然饮茶,从容不迫的叫人怀疑他是否看得见身边的桃谨言。
见楚念进来,明修才率先站起身:“念儿,怎么样,累不累?”
瞧着他眼底的关心,楚念浅笑了一声:“劳烦殿下和谨言先生保驾护航,这一路,我睡得舒服得很。”
桃谨言嗤笑了一声:“刚才外面什么动静?那小子是太后的姘头?”
楚念没理他,这档口明修已然满眼笑意的看着她,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做得对,这样的人,无需给他留面子。”
楚念浅笑嫣然:“桃谨言,你们桃家办事儿,我可以信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