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夫妻的确应该住在一起,同?桌而食,同?枕而眠,要交融,也要交心。
而不是像她的父母,人前恩爱和睦,人后?分居两地。陈薇奇每次看见父母在公众面前手挽手恩爱的模样,都有种深深的无?力,也觉得很滑稽,她时?常会想,她的演技是不是承袭了这个家族的传统。
她的手机里有一个单独的相册,用来存放童年时?他们一家人出?去度假的照片。
大溪地的海比港岛的海更蓝,波拉波拉岛宛如避世的天?堂,她喜欢那里,所以每年暑假父母都会带她过去度假。有一次她在浅滩边游泳,一群柠檬鲨擦着她的小腿悠悠游过,她吓得腿软,不敢动,二哥坐在沙滩边放声大笑?,大哥不会笑?她,但会拿手机拍下她的窘迫。
过去很多年了,这张照片还在她手机里留着。
陈薇奇其实?很羡慕易思龄。
在父母婚姻不幸福的家庭中长大的小孩,往往和拥有幸福家庭的小孩不一样,他们的内心会更敏感,更脆弱,也会更坚强。她不愿重?演父母的悲剧,所以她执着于追寻一种绝对美好且绝对忠诚的婚姻,若是无?法实?现,那她会独自生活,保持漂亮,保持富有,保持健康,保持自由,保持快乐。
在她决定答应这场联姻后?,她就知道自己还是被命运玩弄了,她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在monblue餐厅,忍着耻辱,对第一次见面的庄少洲说出?的那番论调。
她其实?没有对这场婚姻抱过希望,因为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她只是像接受命运一样接受这场婚姻。
可她不知道,一颗不被期望的子弹,敷衍射出?的子弹,也能击中红心,这才叫做命运。
陈薇奇吃着面,没有说话,庄少洲并不催促,他不想得到一个失真的答案。
她不肯,勉强没有意思。
“搬到这里吗?还是搬去你爸妈为我?们选的那套房子。”陈薇奇夹了一块虾肉,沾上油醋汁,咬了一小口。
庄少洲深深看她一眼,“你喜欢哪里我?们就住哪里。”
陈薇奇低低嗯了一声,“我?这周末过去看看。”
“那这两天?呢?你住哪。”庄少洲漫不经心地问。
陈薇奇忽然想笑?,筷子翻动着碗里浸满了汤汁的面条,她轻松反问回去:“你觉得我?该住哪?陈公馆?瑰丽的公寓?”
庄少洲切牛舌的动作一顿,若是这个时?候想把她拖过来吻她,会不会太不合时?宜了?
其实?他更想换一种方?式,一边把东西喂给?她一边把这碗面喂给?她,这样她上面也饱,下面也饱,就不会分出?心思来开他的玩笑?。
庄少洲无?声勾了下唇,为自己特别不做人的想法。陈薇奇知道了,也许又会骂他。
他将一片烤得外酥里嫩的牛舌放进陈薇奇跟前的碟子,看着她湿润娇媚的眼,气息平稳,很绅士地说:“我?觉得陈小姐应该住在你老公的床上,或者住在你老公的身上。”
“……………”
她脸颊浮着的淡粉色,分不清是因为这句下流话还是因为霞多丽,还是因为他本身。
他这种男人,天?生就招人,一本正经地坐在那,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其实?也足够让女?人脸红了。
“你再说流氓话,我?就算住这里,你也别想睡我?床上。”陈薇奇淡淡地瞥他一眼,优雅地叉过那片牛舌,吃掉了。
庄少洲微妙地笑?了笑?。
明明是他的床,怎么就变成她的了。等她再多住几天?,他的鱼缸都要变成她的,而她的狗还是她的。
陈薇奇低头专心吃面,不再和他多话,今夜氛围温柔,她很享受。
她喜欢住在这里,比住在陈公馆放松,也比住在她那像危楼高阁的空中公寓更生动。
……
陈薇奇隔天?就抽出?午休的时?间去浅水湾看房子。
按照庄少洲给?的地址,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一路绕着海湾疾驰,越往山上驶,陈薇奇越觉得不对劲,直至经过一栋宏伟的白?色建筑群,她猛点刹车,在心里骂了一句要命。
易思龄的家!有没搞错,她公公婆婆给?她选的婚房在易公馆边上!
一想到易思龄能眺望到她家的卧室,她就连参观的心思都歇了。
与二十四小时?都要精致到头发?丝的易思龄不同?,陈薇奇在家很少化妆,也不会打?扮得过分浮夸,适度且慵懒随意就好,万一哪天?她在附近遛狗时?顶着素颜,穿着运动装,碰见了全副武装,穿高定,戴高珠,踩恨天?高的易思龄,她岂不是被艳压得彻彻底底?
不止,万一万一她和庄少洲亲密时没有拉窗帘,或者他们在花园里接一场吻,或者庄少洲
使坏逗她,被刚好在家的易思龄看见或者拍到,那她这辈子不就抬不起头了?
陈薇奇已经在心里做出了选择,毫不犹豫。
她绝对不能住在三公里以内有易思龄出没的地方。
可房子毕竟是黎雅柔亲自挑选的,是长辈一番心意,就算不住这里,陈薇奇也要做出?认真参观的态度。
于是那台阿斯顿马丁飞快从易公馆门口滑过,像从海湾吹来的一抹雾气,快到刚起床,在露台上撑懒腰的易思龄眨了下眼睛,就找不见了,她甚至没看清。
“嗯……”易思龄含糊哝着,“怎么有点像陈薇奇的哑巴车。”
全世界也只有陈薇奇会刻意把超跑的声浪改小,若不是怕路人被一台悄无?声息的幽灵超跑吓到,她甚至想装消音器。
别墅里,黎雅柔派来的秘书早已恭候多时?,她领着陈薇奇把整栋房子大致转了一圈,介绍着布局和结构。内部装潢出?自意大利的著名室内设计师loren的手笔,摩登时?尚的灰咖配色,考究的细节又不失优雅。
陈薇奇只能望洋兴叹。
庄少洲的电话来得很凑巧,问她房子参观得怎么样了。
陈薇奇:“我?们还是住在你那里吧,懒得折腾了,不然你还要搬一次。”
庄少洲刚开完一场董事局月度大会,周旋于各方?股东间是一桩耗神的苦差,他正点着一根雪茄,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听筒里传来新婚妻子这样一番温柔又体贴的言语,心里一时?熨帖,又觉得不真实?。
陈薇奇可不是会为谁着想的人。
她若是真看上了浅水湾那栋房子,她会心疼他搬家麻烦?
庄少洲沉沉抽了一口,吐出?来,“你看不上那里,还是?”
陈薇奇也不想和他打?哑谜,直接摊牌:“庄少洲,黎阿姨把房子选在浅水湾27号,你知道邻居是谁吗?”
庄少洲蹙眉:“……阿珺?”
郑启珺住在浅水湾29号。
陈薇奇:“是易思龄……拜托,我?怎么可能和易思龄当邻居,这不是要我?命吗!”
她说这句话时?用了很夸张的语调,像个小朋友在抱怨,庄少洲都能想象出?她眼角眉梢流露着一丝娇气,他捏紧指尖的雪茄,对于没有陪陈薇奇一起看房子而心生遗憾。
她的目光很难得,她的撒娇更难得。
就是那次在车上,她也要被擀到话都说不出?来时?才会撒娇地吻他的肩膀,牙齿打?哆嗦,示意他轻些?。
庄少洲眼底的欲念被阳光点亮,他居然大白?天?在办公室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自嘲地笑?了声,深挺的眉宇间不知不觉沁上一股温柔,他忽略着稍有苏醒迹象的同?伙,漫不经心与陈薇奇开玩笑?:“我?都要不了你的命,易思龄有这么大本事吗?”
这句话其实?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庄少洲顺着陈薇奇的话随口一接,可落在陈薇奇耳中就不尽然了。
陈薇奇最近刚经历这种事,正是尝到了滋味又没有吃够的状态,上瘾,也上头,那种感觉丝丝绕绕缠着她,让她这两天?老是要分神想到这些?事,脑子里不免带点废料,庄少洲不说什么,她都能联想,何?况他还开不正经的玩笑?,用那种懒慢的语气。
一旁黎雅柔派来的秘书还在等她指使,她淡定转身,走到无?人处,压低声音:“庄少洲,你再随时?随地耍流氓我?真会要你的命。”
庄少洲怔了下,笑?出?声来,“我?怎么耍流氓了?陈薇奇,你最近思想会不会有点………”
陈薇奇下意识提了些?呼吸,敏感的耳廓被他勾人的嗓音扫过,像被他含吮在唇舌中,“太色情了。”
“……………”
庄少洲及时?撤退:“那就住我?这边,这两天?就搬家,我?让人把你需要的地方?空出?来,再派个团队去你那帮忙收拾行李。”
“我?不搬了。”陈薇奇冷着脸,耍小孩脾气。
庄少洲指尖把玩雪茄,唇角一直带着笑?意:“别这样,tanya,我?还等你今晚来要我?的命。”
“…………”陈薇奇气笑?,不服输地说:“好,好,你等着。”
“我?等你,老婆。”
电话挂线,陈薇奇调整浮想联翩的思绪,转身时?又是落落大方?了。
黎雅柔接到秘书的汇报后?,就打?给?庄少洲询问情况,庄少洲只能一五一十解释。
“您真是会挑房子,让她和她那塑料姐妹做邻居,天?天?都有可能撞上,您说她心里烦不烦。”
黎雅柔倒是没想过这一层,只是看那房子地段好,采光好,装修也好,这才定了下来,她也不多废话,“薇薇愿意住你那边?你那山上荒无?人烟,别说邻居,连个活人都看不到。”全港岛最高海拔的山,又在山顶,的确是荒无?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