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开车把顾朝暮载过去，半道还去把顾朝暮他妈请的勤务员刘哥也接上。

刘哥确实是退伍了想留北京，又没合适的地方安顿。

如今国有、集体的厂矿都没空缺。

去年回?城的两千万知青，各个大城市都没那么多工作岗位安排。

现在好多还没有着落呢。

这直接影响了今年的中学毕业生就业，也影响了士兵退伍安置。

城里?原本的待业青年，因此?也找不?到活儿。

除了个别?人有关系，譬如截胡了机械厂宣传科工作的那个回?城知青那种。

目前只有当二道贩子的于凌、徐然，给人拍照的耿晨，大街上拉着蜂窝煤叫卖的、或者是偷偷开私营饭馆、有幸到私营的废品站、电器行这种地方打工的贺山、吴珍等人才算是安顿了下去。

虽然不?是铁饭碗，只是个泥饭碗，但总算是端上了饭碗。

哦，像钟言那样吃软饭，靠着女人上位当了‘钟老?板’的也算。

所以，赵思嘉找上之前就给顾家当过勤务员的刘哥，让他帮忙照顾一下受伤的顾朝暮。

他稍微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他不?想回?交通不?便、发展滞后的老?家去，想留在北京城里?发展。

如今没户口留在北京，也不?再?是盲流、不?会再?被公安驱赶回?原籍了。

要不?然，相?关部门倒是能给他在老?家安排个普通工作。

这会儿他还跟同乡挤在通铺上，靠着给人搬搬扛扛、打零工糊口呢。

常宁一边开车一边道：“刘哥，其实你这个想法挺有远见的。北京城里?如今要落户，你买个房子就可以了，多小的都行。北京是首都，这样以后你孩子就是北京人了。”

有了北京户口，各方面就都不?一样了。

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在插队的农村撑了十年，心心念念就是要回?城呢？

刘哥苦笑道：“最小的房子，也得一二十平吧。我的退伍费可不?够。”

他只有500多的退伍费。

一二十平的房子，哪怕是最破旧的，只要在城里?也得两千多。

他之前打的零工，能糊口就不?错了。

顾朝暮道：“我那收音机厂还需要保安，做得好往上升也不?是问题。回?头我复原了，如果刘哥你愿意，可以去那里?。当然，私人小厂肯定不?能跟国营、集体的比福利。”

不?会分房子，退休工资的事也说不?好。

刘哥点头，那倒是也不?错。

好歹是有份工作，可以在北京安稳度日?。打零工有时候有活，有时候它就没活。

没活儿就挣不?到钱，但还得吃喝。

500多的退伍费，在北京坐吃山空可经不?起多久。

要说做生意，像他这样18岁就参军到部队，也不?会啊。

顾老?首长的儿媳妇找到他，他就是想着以顾家的关系，回?头应该能给自?己在北京安排个工作。

不?管什么工作都行，在外头吃过苦头的他不?挑。

这才会一口答应下来。

私人小厂也不?错，顾家公子的小厂总不?至于轻易倒闭。

再?说了，可以先?骑驴找马嘛。

常宁道：“我堂哥也准备在郊区办一个做方便面的食品厂。到时候肯定也需要人的。”

他们兄弟仨是打算在小顾那里?搭伙的，到时候一人再?交一笔钱。

既然是顾婶婶找来的人，那应该人品、能力各方面还是靠谱的。

反正堂哥肯定要招保安，他也不?妨提一下。

到了地方，顾朝暮一看是个200平左右的小院子，而且是独立门户出入。

常宁笑道：“这和前头的那几进院子是一起的。是解放前，房东家老?爷子晚年静养的所在。如今房子归还原主，他们就把这一进空置的，单独拿来出租。我们哥仨过来看到觉得不?错。就租下来，还给你留了一间屋。不?过，咱们都是平辈，正房就拿来做会客厅和书房、餐厅吧。至于刘哥，得委屈你住一下倒座房了。”

他们四个年轻人，就在东厢、西厢住。正好一人一个房间。

刘哥道：“没事儿，怎么都比我睡大通铺强多了。”

顾朝暮道：“这有厕所没有的？”

这个可是至关重要啊。

常宁赶紧指着院子一角道：“有有有，那边角落里?就是厕所和浴室。主人家当年改造过的。”

“那就行。”

常宁道：“嗯，这个小院咱们四个每人每月出20的租金。”

肯定是比于朵那个小院要贵的，单位面积差不?多是两倍的价格。

这个院子面积上大个40平米，而且房子是可以直接住的。

不?像她那里?，之前只能凑合。后来才慢慢收拾得稍微好些?。

至于说那里?是二环内，那这里?还挨着京大呢。

再?说了，他家华侨公寓那个150平的，他妈还收了于朵150一个月呢。

顾朝暮点头，“知道了。不?过，我是特许的可以不?住校。你大一不?是要查寝么？”

“据说就是周日?回?校那晚查得勤一点，平时辅导员也没那么闲。除非是有事！我让室友有事给我打电话就好。这家外头就有公用?电话。还有，我们哥仨，主要是我和常安想在你们这里?搭伙。常乐哥估计很快要去广州了。”

常乐是想在这里?留个落脚地，年轻人其实不?想和长辈一起住的。

尤其他们这种在国外长大的年轻人。

就是常安，回?头忙活工厂的事去了，估计也不?会长期在家。

所以最后这个院子，主要还是归顾朝暮和常宁用?。

顾朝暮道：“搭伙的事，回?头我让刘哥算一算再?说具体的。不?过肯定没问题！哦，有一点啊，你们三个伙食费都交外汇。这样方便去友谊商店买吃的、喝的。”

这哥仨可都是富翁，而且兜里?不?缺外汇那种。

他自?然不?会客气?。

“去友谊商店买啊？我的意思你家老?爷子不?是有内供么？他一个人又吃不?完，还不?是都给你吃。”

“还有我小姑姑一家也在北京住，小姑姑时常会上门拿菜。再?说了，让你们出外汇吃内供菜，你们还能亏了？”

常宁摆手，“不?亏、不?亏。”

那肯定不?会亏啊。

顾朝暮看看他，“你老?子不?是也有内供菜吃？”

“级别?没你家老?爷子高，分量上就要少一些?。而且我妈他们在家三个人吃，她有多的肯定还要给于朵送一些?。我这里?就让她不?用?送了。你们军区后勤部买到好东西，不?是还要给几个主要领导家里?分一分么。这就是额外的了。”

顾朝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搭伙也行，他多给刘哥一点工资就是了。

常宁道：“得，你歇着，我帮你归置东西。”

刘哥已经在做了，常宁不?过搭把手而已。

正忙活的时候，常乐和常安从旁边的侧门进来了。

他俩结伴到附近闲逛去了。

这北京的胡同，很有意思。星罗棋布的，他俩还用?心记了记路才找了回?来。

至于堂兄弟介绍的这个合租人，一听他的来头他们自?然是很乐意的。

这可是军三代+官二代。正是他们经商的人需要结交的人。

不?管用?不?用?得上，这都是人脉。

于是估着时间就往回?走了。

常宁居中给介绍了一下，顾朝暮对他的堂兄弟都比较客气?。

等到快下班的点，他就让刘哥跟他一起坐常

宁的车回?顾家去了。

搭伙而已嘛，就是自?家做饭的时候多放一把米、多掺一瓢汤。

没道理?他都不?在家吃，还让刘哥留下给他们做饭的道理?。

自?己想办法去吧。

至于常宁说的方便面厂，也不?会比他那个收音机厂的待遇高。

而且还不?如跟着他受重用?。

顾朝暮是一心想放个自?己人在厂里?看着的。

不?然，全靠祝海自?觉啊？

之前那两个祸害也是祝海给他介绍的呢。还害得于朵都被连累，幸亏打架没吃亏。

他以后重心肯定是放在学业上。

收音机厂只是顺应时势，让自?己经济上宽裕些?而已。

毕竟顾家和常家不?一样，可没那么多祖产。

他也不?想向?父母或者老?爷子摊开手板心要钱，被诸多约束。

所以肯定得有经济来源。

他还没空去过问厂里?的事呢，29号体检，30号晚上参加于朵的升学宴。

那就30号白天去一趟吧。

顾老?爷子今天确实是罕见的到点就下班了。

毕竟是从小陪着自?己吃苦的孙子。

而且臭小子居然还能想到办法给他换个轻省点的活计。

那九年，说他们爷孙相?依为命也不?为过了。

他心头看待顾朝暮跟大孙子、小孙子还是多少有些?区别?的。

而且小暮这小子这回?也没堕了家风，还是很给他长脸的。

赵思嘉看到他在沙发上拉着自?己儿子嘘寒问暖还是很开心的。

倒是没想到铁血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对待疼爱的孙子也有这一面啊。

不?是看重大的、心痛小的，忽视中间的就好。

顾老?爷子道：“嗯，上大学应该不?太累，你就先?一边上课一边休养吧。至于你们几个年轻人一起合租，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交情。咱们跟常宁爷俩那确实是患难之交嘛，走得近些?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