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4章(1 / 1)尔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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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之凝看她一眼,从她异样的神色中已猜到了几分,沉声问道:“表妹知晓我在说什么?”

月吟避开谢行之的眼神,一副茫然的样子,摇头装傻道:“大表哥适才有在说话吗?”

马车此时已经驶过那阵坑洼,没有再晃来晃去,逐渐趋于平缓。

月吟笔直地坐着,挺直的后背根本不敢去碰车壁。

谢行之搭在膝上长指,不急不缓轻轻敲了敲,凝看她道:“表妹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回避?”

月吟眼睫轻颤,呼吸骤然快了几分,她唇瓣抿了抿,压住被谢行之看穿的慌乱。

谢行之细长的眸子微扬,淡声说道:“昨夜梦里,表妹收拾东西逃跑,是回扬州,还是去别处?我还罚了表妹去墙边罚站,表妹不记得了?”

月吟脸颊烫了起来,想起昨夜梦中的事情,她如今已然分不清后背的疼是方才被马车车壁撞的,还是梦中受罚时被谢行之抵碰在墙上。

月吟心有余悸,慌乱下将梦里的情绪带回现实,忙说了让谢行之宽心的话,“我不跑,我也不逃,大表哥莫动怒。”

谢行之冷声反问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表妹倘若没有这个想法,为何会做收拾包袱离开侯府的梦?”

月吟一时语塞,她确实是打算等事情尘埃落定,就收拾东西离开京城。

然而此刻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因谢行之方才那话,月吟真怕他将梦里那套,带到了马车上。

帘子外是人来人往的喧嚣长街,帘子内是谢行之按她靠在马车壁上……

月吟惊地眼皮一跳,莫大的羞臊感随着脑海里浮现的画面,顿时席卷全身。

月吟心跳如擂,瞧了眼谢行之冷沉的面庞,料想他还在为晨间那梦而生气,为自己辩解道:“大表哥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明是大表哥闯进了我梦里,大表哥梦里看见的,并非我所念,是大表哥怕我离开……”

她越说声音越小,越是没有底气,胡编乱造的解释连她自己听着都蹩脚,更莫提谢行之了。

在长久的静默中,谢行之轻笑一声,“表妹是乖巧的孩子,撒谎唬人后被抓回,受的罚可不止那么一点。”

谢行之说着,目光落到她身上。昨日给她擦了药,而今纤纤玉颈露了出来,如霜似雪的脖颈没有丝毫吻痕,将他留下过的印记全然消抹。

印记消抹了,再添新的便成。

每日都添新的印记。

乌沉沉的目光带着火勺意,在她身上逡巡,月吟如芒在背,手指紧张的攥住衣裙,如蒜捣头,“没有骗大表哥,我不收拾包袱,也不趁夜逃跑。”

谢行之扬唇一笑,倒没再说什么,只是凝看她玉颈的目光有了一丝异样。

渐渐地,谢行之目光从她修长玉颈挪开,一寸一寸挪下,凝看她蟹壳青的丝绦。

因是搭配浅松绿百褶裙,丝绦的颜色便选了同色系。

蟹壳青丝绦,瞧着比昨日那条好看,就是不知是否物随其主,中看,不经用。

一抹新绿,在渐热的夏日中,让人顿觉沁凉。

月吟察觉到他目光,心猛地紧到嗓子眼,掌心下意识捂住丝绦打结的地方,宛如护住稀世珍宝一样,不让谢行之打半分主意。

她腕子上蓦地有了一圈火辣辣的灼意,仿佛是昨夜绑她手腕的丝绦还在,仍旧束缚着她双手手腕。

又被谢行之抬起丝绦绑住的手,举至头顶,方便他涂擦药膏。

一阵推搡中,刺绣菡萏不慎染了药膏。药膏染在刺绣菡萏哪个位置,谢行之涂了药膏的指端,便落到她珍藏的菡萏上,一摸一样的位置。

指腹揉转,让药膏揉进肌肤,仿佛只有这样药膏才能发挥药效。

这厢,平稳的马车忽然跌宕,月吟后背猛地撞到马车车壁,突如其来的痛楚让她游走的思绪收了回来。

她一时竟不知该捂住发烫的胸口,还是被撞疼的后背。

“怎么回事?”

谢行之不悦的声音突然响起。

正德:“世子,迎面驶来辆驮货的板车。”

这街巷窄,马车不好过呐。

谢行之敛眉叮嘱道:“仔细些。”

一阵跌宕后,马车趋于平稳,也慢了下来。

谢行之从一旁拿了个软垫,递了过去。

月吟愣怔片刻,忽而明白了他的用意,接过软垫垫着后背。

后背那阵痛楚早消散了,如今靠着毛绒绒的柔软垫子,月吟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毛绒绒的软垫在她后背蹭来蹭去。

好似谢行之昨夜的轻抚,后来他手离了她背。

她背碰到冰凉的墙面,后背仿佛被磨红、磨破了。

月吟面颊一热,稍稍往前坐,离了靠背的毛绒软垫。

谢行之正襟危坐,两手垂放在岔开的膝上,幽幽问道:“表妹怎又不靠软垫了?”

月吟抿唇,故作镇静道:“靠着有些热。”

她扇了扇风,送来的凉风吹动碎发,几缕碎发沾在樱唇上,她又伸手将碎发敛走。

谢行之乌沉的眸光看向她翕合的樱唇。

他舌尖抵了抵齿,似在思索。

月吟后知后觉,忽地捂住双唇,忙摇头。

“表妹摇头作甚?”谢行之手自然垂放在岔分的膝上,身子微微往前倾,“表妹知我所想?”

月吟嗅到一丝危险,摇头道:“不知不知,我又不是大表哥肚子里的蛔虫。”

手掌捂住双唇,发出来的声音都是闷闷的。

谢行之眼尾上扬,“不知?那表妹捂唇作甚?”

月吟紧紧抿唇,手掌也把双唇严严实实捂住。

谢行之轻轻一笑,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似乎已经窥探到了她心中的想法。

月吟心里发紧,嗓子眼在这刻突然变得干涸,脑中一根弦紧紧绷着。

她才不要在马车上……

又要弄破嘴角。

“世子,到了。”

马车稳稳停下,正德通禀的声音从帘子外传来。

月吟紧张的心骤然松了下来,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忙放开捂住的唇,道:“大表哥,已经到了,我去换生辰贴了。”

月吟躬身,欲越过谢行之离开马车车厢,手腕忽而被他抓住。

谢行之敛了眼底的谷欠色,另一只手从旁边拿过准备好的幂篱,“戴上。”

月吟愣了一下,想着是与谢行之同去找陈世平,而她也与谢行之坦白了,便觉不戴幂篱也没关系。

哪知谢行之提前备好了。

“谢大表哥提醒。”

月吟伸手去拿,谢行之手腕一样,她抓了个空。

谢行之拿着幂篱,看着她桃花般的娇靥,说道:“我帮表妹戴。”

话音刚落,月吟被手腕上的力道拉着坐到谢行之膝上,他身上的气息尽数扑向她。

被他揽坐膝上,月吟惊魂未定,幂篱兜头罩住她,垂落的两层白纱遮住了她的视线。

一片朦胧中,只见谢行之正细心调整幂篱的角度。

月吟心脏忽然慢了半拍,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停滞了。

幂篱突然被谢行之撩开,四目相对,月吟慢半拍的心忽而跳得飞快,忙低下头。

“表妹低着头,要如何系下颌的带子?”

不冷不淡的嗓音传入她耳中,辨不出情绪。

月吟唇瓣抿了抿,微微仰头,露出一截雪颈,方便谢行之系带子。

皓白长指捻着幂篱细带,绕过耳廓,指端擦过侧颈,月吟一个激灵,心脏砰砰直跳。

两人隔得近,谢行之头再低一些,便吻上了她,倘若那被撩上去的白纱垂下,也能将谢行之的面庞一并遮住。

幂篱下遮盖了两张面庞,彼此的呼吸交缠着,就好像是唇瓣贴着唇瓣。

月吟脸颊热了起来,不敢再胡思乱想,待下颌的系带打了蝴蝶结,她头忙往后仰了仰,让谢行之的脸离她远一些。

“有劳大表哥了,我……我下去换生辰贴了。”

月吟将搭载帽檐的两层白纱扯下,遮住容颜,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弓身弯腰溜似地离开车厢。

只余下她掠过时,衣料拂过带来的淡淡馨香,是白玉兰的味道,清新淡雅。

谢行之仍维持着方才的坐姿,微微倾着上身,只不过岔开的两腿又分开了t些。

右臂随着她的慌忙离开,变得空落落的,谢行之眉心动了动,搭在膝上的长指微微蜷缩,似乎还能握住她离开的气息。

方才幂篱一撩开,白纱下是她那张干净匀称的巴掌小脸,薄妆桃颜,盈盈美目。

干净清澈的双眸随着幂篱撩开,在与他短暂对视后,眼神变得又惊又怯,真真如林间受了惊吓的小鹿。

谢行之舌尖在齿上辗转,他敛了敛眉,抬手撩开帘子一角。

目光透过窗楹一隅,谢行之凝看远去的浅松绿倩影。

陈世平住的地儿偏僻,人烟稀少,长街分一条小巷,巷子有些窄,马车根本驶不进来,便只好下马车走上一段路。

月吟戴着幂篱,沿着小巷往里走。这幂篱不是她那个,谢行之给她戴的这个幂篱太长,垂下的两层白纱一直到她小腹的位置,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她大半个身子都在幂篱里,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格外闷热。

这幂篱不能揭下,月吟又觉闷热,便将衣襟敞开了些,左右都有幂篱遮掩,隔着两层白纱,从外面看不出来的。

主仆三人在陈世平小宅前驻足,玉瓶扣敲宅门,敲了好一阵也没人应。

“奴婢没记错呀,那负心汉就住这里。”玉瓶眉色沉沉,“姑娘,他莫不是跑了?”

月吟立在宅前的树荫下,眉头拧了拧,“他还在等授官,能跑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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