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晚了啊....”

从电影院出来，令狐寒看着街上寥寥无几的人感叹。

“可是今天很开心！”白筠一蹦一跳着，“嘿，我们去街上再走走呗...”

“好嘞...”

.....

深夜的街上，卖小吃的小贩点着盏昏暗的小灯，烤着一串串洒满孜然的肉串，香味四处飘溢着。

“其实我只可以呆三天。”白筠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那你，什么时候走？”

“喂喂喂！你会不会聊天？”白筠戳了戳令狐寒的脑门，道，“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不多呆几日？”

“那你....”

“因为担心和你待太久会嫌你烦！”

“.....”

“哈哈哈哈哈！”白筠笑嘻嘻地扯了下令狐寒的脸皮道，“骗你的。”

“那你为什么...”

“秘密咯。”她一跳一跳着，“或许你明天就会知道啦...”

这时天上的月亮透过云层，淡蓝色的雾光半披下来，白筠看着那朦胧的月色渐渐越变越亮，眼里的笑渐渐消散了下去。

“令狐寒哥，你现在有什么问题想问吗？最后的机会哦，什么都可以。”顿了顿，白筠冷不丁强行转移话题道。

“这...”令狐寒搔了搔头，愣了片刻后道“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定义是什么呢？”她静静地看着周围街巷小道，道，“就像，你觉得，那个叫《大梦西游》的游戏是真的吗？”

“大梦西游？”令狐寒有些错愕，“当然是假的了，那只是个游戏。”

“如果那是假的话，那我也是假的。”白筠盯着令狐寒，打断他道。

“什...什么意思？”

“因为我就是那个世界里的人咯。”白筠仿佛在说一个云淡风轻的道理。

“什...什么？”令狐寒打量着白筠，以为她在和自己讲笑话。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白筠看着令狐寒，满脸纠结，道，“其实我也不懂这其间的关联...因为其实我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你也不该现在认识我....”

她皱着眉絮絮叨叨着，随后双手一摊，道“唉！算了算了，随便啦，总之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哦....”

“嘿嘿，反正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将来的你，会遇到，会遇到过去的我，然后将我塑造成如今的我。”

“....听不懂...”

“你会在那个世界变成万人敬仰的大英雄，甚至....拯救那个世界！”

“当然，现在你可能会觉得它不过只是个游戏而已。”

“但马上，你就会发现那个世界比这个世界真实一百倍！”

“那个世界，要更加广阔，浩瀚，充满更多的英雄故事和传说。”白筠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着，话语里带着无尽的向往和憧憬。

“.....”

可令狐寒只觉得她在和自己开一个巨大的玩笑，甚至还觉得她有点突发的神经中二病。

“其实我有时打游戏久了，也会觉得那个世界很美，很真实。”令狐寒顺路下坡道，“会觉得要是生活在那个世界就好了。”

“但是，那毕竟是假的。那毕竟只是个游戏，就像看一本网络小说，你会觉得那个世界玄幻瑰丽，有可歌可泣的故事和英雄传说。但，但那毕竟都是虚构的。眼睛一闭一抬头，再睁开眼，你会发现那不过是块屏幕里的几行字，远不及现实世界的触觉来的真实。”

“你相信触觉吗？”白筠笑着伸手抓住令狐寒的臂膀，随后和他十指紧握。

一股灼烧感自手心猛烈传来，令狐寒下意识便想伸回手，但随即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又涌来，手掌又似被冰冻住般完全失去知觉。

“你的触觉告诉你，刚才你被一股烈火灼烧，又接着被一块寒冰冷冻，而你其实只是握着我的手。”白筠悄声问道，“触觉，听觉，嗅觉，如果这些是证明真实世界存在的证据的话，那你要是没有这些感觉，是不是就算生活在虚假的世界了？”

“我....”令狐寒一时觉得自己竟无所回道。

“令狐寒哥，什么是真实的世界，什么是虚假的世界，存在的本质是什么。这些问题是以后的你教导我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还是会比我更相信大梦西游的世界是真实的。”白筠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令狐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他不懂这个神秘的女孩究竟为什么那么尊敬未来的自己，明明现在和个**仔一样的家伙是自己才对。

“你很厉害，非常厉害！”白筠肯定地说道，“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唯一的。”

“我只是个丧气的游戏宅男罢了。”令狐寒摇摇头，自嘲道，“哪会是什么英雄。”

“那可说不准，人的一生英雄威武的时间就那么几个瞬间，谁把握住了是就是英雄！”

“嘿，那但愿我可以。”

“所以，你现在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白筠笑着问道，天上的满月这时亮到了极点，子时到了，这时最深的深夜时分。而同时，白筠将逐渐虚幻的右手下意识地藏到身后。她必须要走了，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而她仅剩一天时间了。

“啊？我这还没提问呢！”

“不行了！现在不准提问了！”

白筠傲娇地说着，盯着令狐寒道，“你还记得刚才的第一个问题不，令狐寒哥。”

“第一个？”他想了想，“这个世界是真是假？”

“再前一个。”

“那是....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

她轻声地说着，眼里带着一抹戏谑的笑，“令狐寒哥，以后，见了过去的我，可不能欺负我哦！虽然这样说话有点奇怪，但是，你可不准嫌弃小时候的我丑！”

“我....”

“其实按理说，我是不可以和你见面，但是我忍不住....”白筠低下头，眼角一滴眼泪顺着鼻尖滑落，她的身影此刻逐渐变得虚幻。

“令狐寒哥，其实我想和你说许多话的，想告诉你我有多不容易才见到你，想告诉你以后的人生路其实可以不犯许多傻，想告诉你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抛弃沙滩上的那只跟屁虫，她真的很喜欢你.....可是....看到你以后，我就觉得都算了，你的未来有那么多人参与，我凭什么一人决定你对你错....或者说，我也只是你通往那个世界的一个摆渡人而已，后来的路，自会有别人陪你的.....”

“以后，我不在的话，不准忘了我...要是想忘记我，也得必须忘记那个讨厌的女人之后，才可以..”白筠的语气不由地变得哽咽。

令狐寒听不懂她此时话语里的深意，但感觉她脸上流露出要永别一般的神色。

“还有，今天真的很开心呢...”

“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你老和我说你生活的城市，走过的街道，吃过的美食....”

“今天我都吃啦，而且和你单独约了会，我很开心。”

“非常开心。”

令狐寒听着眼前的姑娘自顾自地说着，看着她眼泪的泪则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

这时城市的钟响了，

那是午夜到来的提示。

嗒嗒的机械针走着，冷漠的女人声机械地宣布凌晨零点的到来。

不知为何，令狐寒心下一时无比难过。

命运真的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十一个小时前，他为暗恋的阵痛而泪流满面，十一个小时后，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孩为他而泪流满面。

人生说来真是奇怪...

他可以和一个只认识一天的女孩同桌吃饭，牵手逛街，一起坐在电影院嚼着爆米花大笑，还在离别的时候热泪盈眶。

但偏偏，他和那个喜欢了两年的姑娘，却什么都没有做。

生活有很多惹人发笑的的喜剧，但偏偏总让人笑的很难过。

他笑着看着白筠，道，

“我也很开心，

非常非常，

无比的

开心。”

“嘿，那你干嘛笑的那么丑！你要笑的开心一点！”白筠泪流满面的说道。

“好好好，我笑起来了，笑的特别开心！”令狐寒将自己的牙齿都笑出来，眼睛也笑成一条缝。

“我看到了。你笑起来真丑！”白筠笑中带泪，眼里闪着点点宠溺的光芒。

恍惚之间，令狐寒想起了《我的机器人女友》里，那个来自未来女孩和那宅男告别时的场景。

那时候男孩只是仰着头哈哈傻笑着，丝毫不知道多年以后，他会抱着死去的女孩哭着撕心裂肺。

而此刻的令狐寒也不知道，很多年后，他会想起这一幕时，恨当时自己没有冲上去抱住那个女孩。

不仅没有抱，此刻的他，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告别的话，

因为当他抬头冲女孩傻笑时，发现她的身子正一寸一寸慢慢消失，直到最后，变得完全虚幻..

宛若一场梦，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女孩，

就这样轻飘飘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