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卖”整场下来，一共做成了六十四笔交易。其中大都是受众人追捧的紧俏之物，有对修炼有所助益的灵草、灵丹，亦有可堪造就的炼器材料，更是有威力强大的法器、符篆，最后三件压轴之物中，甚至出现了“御法镜”这等攻守一体的凡阶法器、“腾气丹”这等短时间内提升真气的灵丹……

而程彻能买得起的，要么是用处极为偏门之物，要么就是价值不能确定之物，无论哪一种，对新弟子而言都是颇为“鸡肋”之物。然而，就在周然诧异的目光下，程彻从这诸多“鸡肋”之物中，拿下了一把粗糙的锤头。

这是一件黑不溜秋的钝器，既不能以真气催使，也没有什么法术加持，除了分量极重，完完全全就是一柄寻常的锤子。

按郭首席所言，此物看似寻常，实际却是一种修炼界中少见的玄铁材料“寒星铁岩”所造，这种材料不惧风火雷电、极为坚固，大多被修士用来打造炼丹炉、或者炼器鼎炉等等，锤头形状实在是难得一见。

原本，按此物的珍稀程度，足以压轴“竞卖”，甚至会受到内门弟子、拓海修士的追捧，但这“寒星铁岩”恰恰有一种特性，就是一旦打造成形，便无法逆转，强行熔炼只会使此物毁掉。因此，此等珍稀的材料竟受外形所累，变成了众人眼中的“鸡肋”之物。

此物优劣，郭首席自然都一一点明，程彻本是毫无兴趣，要不是那摩睺不论因由、强令他竞下此物，他才不会忍痛割爱、耗费了三十五灵石的大半身家，买下这不起眼的黑锤……

南景别院。

程彻双目微阖、正襟危坐。在旁人看来，似乎是正在打坐冥想，任谁无法知晓，他正与体内另外一个灵魂用意念交流。

“摩睺先祖，现在可以告诉我买下那铁锤的原因了吧？”

“哼。”似乎听出了少年语气中的质疑，摩睺老气横秋道：“小子不识货，还不听老人言。”

“……”程彻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就因为此物，他的灵石只剩下了不足二十之数。

“这‘寒星锤’，可用来‘打造兵器’。”

“打造兵器？那郭首席早就说了这‘寒星铁岩’的缺点，是不可能逆炼成材料的，而且如凡铁一样，无法以真气御使，就算打造了兵器，于我何用？”

“呵呵。”摩睺轻蔑地笑道：“看来，你是忘了自己炼体武者的身份了。”

“炼体武者怎么了？”程彻心中一动：“难不成此物可以打造武者所用的兵器？”

凡铁不能以真气御使，同样的，若以内力贯入，只会令其分崩瓦解，这是程彻突破后天之境后逐渐领会到的。那日竹海中，聂平能够借那黑色断刃将炼体内力化为剑芒，可见那黑刃绝不是凡物。由此可知，炼体武者也有一套自成体系的“兵器”。

“这，就是所谓的‘武具’。”摩睺顿了一顿，徐徐道：“与法器相同，武具亦有凡、下、中、上之别，对应炼体武者后天、先天、地武、天武之境，配合武功，可将武者的内力化为千姿百态的攻伐之法。而这‘寒星锤’，正是一种打造凡阶武具的常见工具，只是武道没落，这些低阶修士才没有弄清楚此物的真正用途……”

“先祖你还会打造武具？”

“废话！”摩睺道：“凡我族武者，几乎都会掌握一定的打造之法，而我手中，可是出过‘混元断天戈’这等上阶武具中的极品！这几日，你就寻些材料来，我亲自教你打造武具。”

“那就多谢先祖了。”

程彻沉吟片刻，道：“摩睺先祖，我还有几个问题，还请你解惑。”

他早就有几个疑问，萦绕心头久矣，时至今日才寻得机会一问。

摩睺没有回应，但程彻知道这位祖上正在听着，沉默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第一个问题，我这聚气四层的修为，可是从赤精仙子那里夺来的？”

“没错。”摩睺的声音有一种只属于他自己的慵懒味道：“那小女娃用的是一种粗糙功法，低劣但是十分歹毒，可将你真气化为她用，若不是那一刻老夫在你体内觉醒，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哪会有这一身聚气四层的修为，恐怕连尸骨都被野狗、秃鹫叼了去。”

“好。”程彻的语气格外恳切：“先祖大恩，程彻没齿难忘。”

“……你我一体，不必多礼了。”也许是感受到了程彻的郑重之意，摩睺的回答中终于透出了几分认真：“觉醒元魂这种事情，也不受我的掌控，选中了你，也是天命使然……”

“可论结果，确实是先祖之功……程彻的第二个问题，先祖许诺助我成就天武之境，这样天大的好处，若说没有丝毫代价，程彻难以相信，还是请摩睺先祖提前告于在下。”

闻言，摩睺一愣，转而又笑出声来。

元魂觉醒，就意味着从此之后有一位强者相随，无时无刻地护佑、提点，换了旁人就会只顾着索取，这程彻小小年纪，居然可以守住本心，想起此问来。

此时，他才隐隐觉出了少年的不凡之处，也许，这才是此孱弱之人能够觉醒先祖元魂的原因？

“……此事要从头说起。”摩睺释然一叹，道：“当初族中创下这元魂觉醒之法，便是为了保持传承，使我族凌驾大陆诸族之上。可在这所谓‘江北陆’一隅，竟已失却了我族的传闻，不仅如此，炼体一道居然也被取代，异界之法，竟成了修炼主流，真是可悲、可叹！”

“异界之法？指的可是仙界？”

“不单单是仙界，那些所谓的‘魔功’却是传自于另外一界。”

程彻想到了藏真阁书中记载的可怖传闻，声音之中竟不由得有了一丝颤抖：“……魔界。”

“哼哼，那二界不过比此间更为古老罢了，才实力如此强大，若论起功法高明，谁优谁劣尚未可知！”言及这令人色变的二界，摩睺的语气中却带出了一丝不屈之意，良久，才黯然道：“可惜二界入侵，诸族混战……算了，这些陈年旧事日后再细细说于你也不迟。”

“……”

“好了，小子你既然问起了要付出的代价，我便说于你吧。”摩睺声音一振，道：“觉醒了先祖元魂之人，自然要肩负起振兴我族的使命来！”

“不论是根除你那体内的隐患，还是激发你血液中流淌的血脉之力，你都要寻到我族所在，并且从此至终都要服侍我族！”

“生为我族之人，死为我族之鬼！”

“你，可愿答应？”

此问如重锤、句句击于心。

可没用多久功夫，少年就给出了答案。

“……我答应。”他又苦涩道：“好像，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吧。”

看似有选择，其实眼前根本不过一条路罢了。

果然，摩睺发出了得意的轻笑：“这个嘛……的确没有。”

“……”对着摩睺这不讲道理的模样，程彻有些无语。

“最后一个问题，敢问摩睺先祖，您究竟是何等修为？”

一小会儿的沉默，似乎是在追忆，又似乎是在思索。少年隐隐期待的目光中，摩睺慢吞吞回答了他的疑问，可原本那慵懒的声音此时竟显得傲然无匹。

“此界最强，天武后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