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一现，九枚仙篆符文徐徐盘旋，晦涩又玄奥，缓缓地将面前一小滩不知名的黑色液体吸收殆尽，少年手心中艰难地凝聚出一枚代表“异水”的符文。

这太玄阵式的效用一如既往，可符文阵更加凝聚，声势反而小了几分，可真气的损耗分明减少了二三成——他对阵法的操控更加精准了。

“就是这个！”邹师兄火热的双目中，倒映着那团白芒。

“真气充盈的情况下，师弟这种阵式可以施展几次？”

程彻没有立刻回答，轻松笑道：“师弟这底牌都让师兄看了，不知道那遗物之事能否相告了呢？”

邹师兄闻言一怔，笑道：“呵呵，师弟还真是谨慎……好吧，我这便将关于那拓海修士的种种尽道于你……”

他轻轻一叹，回忆道：“三年前，我与门外几位好友在那燕国西境太华山中，探索到一处化外之所，据其间建筑之形制，应为上古遗迹。此等机缘常人一世难求，我等几人自然欣喜，可寻觅许久，却一无所获。正待离去之时，却在一处通道中，发现了一位拓海修士的尸首，还有遗留之物！”

“遗留之物？”程彻疑道：“师兄几人自取之即可，为何又找我，寻这禁阵阵式？”

邹师兄露出几分无奈，自嘲道：“若是能随意取走，今日怎会将此事告于师弟你呢？”

“莫非……”

“那通道之中，不仅仅有那拓海修士的尸骸，还有他的死因……”邹师兄仿佛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那尸骸周围暗藏了一种机关，感应到外物，即会施放出一种修炼界少见的厉害灵物——‘蚀灵水’！”

“蚀灵水？可是我刚刚封印的灵物？”

“对，此物本是一种成名符篆‘蚀灵符’的主要材料。那蚀灵符催使出来，有侵蚀真气之效，作为其主材，那‘蚀灵水’也有几分效果，可那处机关……”邹师兄的脸色白得吓人：“施放出的‘蚀灵水’不仅多得惊人，而且比蚀灵符更为强大，根本无法用寻常办法降之！我同行之人中，就有两个中了招的，登时便被化尽了真气，永远留在了那里。余下的几人包括我在内，也只是运气好一些，不在那机关的触发范围，才逃得了性命……”

“竟如此凶险！”程彻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师兄找上在下，不会就是为了这机关吧？”

“没错。”邹师兄看着程彻的目光十分热切，道：“三年间，我等几人尝试了无数种方法破解那机关，可那机关设置之人手段极为高明，无论如何，都避不开那要人命的‘蚀灵水’。而破解那‘蚀灵水’，为数不多的已知方法中，就有一种——封印阵式！”

原来如此，这师兄找上程彻，就是为了以禁阵阵式破解那可怖的‘蚀灵水’。

程彻下意识地摇头道：“在下修习这禁阵阵式时日尚短、手段浅薄，师兄还是另寻他人吧。”

且不论那遗迹中的其他危险，单这‘蚀灵水’一个机关，便夺去了邹师兄两位友人的性命。程彻相信，能与邹师兄同行的，绝不是泛泛之辈；程彻更相信，毫无此类经验的自己，并不会比那二人强到哪里去。

闻言，邹师兄也不着急，换了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好像程彻的拒绝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慢慢道：“那具尸首的主人名讳不详，但有一号，称为‘鬼吞道人’。”

看邹师兄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这‘鬼吞道人’来头不小。可奈何程彻自认识陆道长、修炼出真气开始，到如今不过两个月而已，就算此人名头再大，程彻也知之不详，又怎能被拉拢？

“鬼吞道人？”

程彻重复着这一句，他的反应有些出乎了邹师兄的意料。

“师弟是那种闭关苦修之人吧，不然怎么连这五十年前威名赫赫的拓海巅峰散修都不知晓？”邹师兄这才有些急了：“此人起于大魏国，靠一套驱尸魔功成就凶名，杀伐无数，甚至对宗门弟子、名族之后也毫不手软。但因孜身一人，来去自如，拓海期中竟无一人能奈何他，抱元修士也不肯拉下面子去追杀此人，倒叫此人声名大噪数十年。直到五十年前，此人才销声匿迹，本以为是哪位抱元期前辈出手诛杀，没想到却是死到了那偏僻之地。”

邹师兄的一席话，叫程彻一时呆住了，原来是如此厉害的拓海修士！可就是如此厉害的拓海修士，也没有抵御住那‘蚀灵水’之威。

程彻还是警醒道：“如此深厚的福缘，在下暂时还是消受不起，师兄还是另请高明吧。今日种种，程彻绝不会道于外人。”

“程师弟！”邹师兄颇不甘心，急道：“那鬼吞道人凶名赫赫，打杀了那么多修炼之人，身家必然不菲！此等机缘，就算对拓海修士来说也是一世难求，更何况我等！”

“可是、可是就算在下有心相助，也未必能够破解那拓海巅峰都无法抵御的‘蚀灵水’吧。师兄何不找一位真正的阵法师？”

“唉。”邹师兄轻叹道：“阵法师大都是拓海期修为，如若相请，就算破解了机关，恐怕我等连一口汤水都喝不上了。”

原来如此，程彻内心了然，却面露难色，迟疑道：“只是外门小比在即，太华山又路途遥远，此行恐怕会耽误许多修炼功夫……”

邹师兄混迹修炼界数十年，自然听出了程彻的弦外之音，立刻道：“师弟放心，我等已经试过了能够封印‘异水’灵物的符篆，是有作用的。而且论起效用来，反倒还不如师弟的禁阵阵式呢！只是那‘蚀灵水’着实不少，需要师弟多次施展阵式才能破除。而师弟为此耽误的功夫，我等自然会弥补一二。”

说着，他便取出了一只早已准备好的玉简，说道：“若是能够破解那机关，不仅‘鬼吞道人’的遗物中师弟可分去一份，而且，还能在这些器物中挑取两件，即便是没有破解，也不叫师弟白跑，可从其中挑取一件出来。”

竟有如此好处！程彻没有立刻回答，自取过那玉简，展开来细细观之。

突然间，他微不可察的眼皮一跳，却悄悄掩饰过去、不动声色地放回了玉简。

“怎么？没有师弟合用的东西吗？”邹师兄唯恐程彻嘴中说出个“不”字。那份玉简的内容他最熟悉不过，乃是合他们几人之收藏一并列下的，其中不少都是聚气修士难以拒绝的东西，但到了这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师弟这里，他却不能笃定了。

“非也。其中许多，于程彻都有大用……”程彻的语气不卑不亢，道：“只是此行风险颇大，若能封印‘蚀灵水’，程彻希望能从中取三件！而且封印的‘蚀灵水’全都归我所有，可否？”

人若擅长某事，绝不可轻易为之，尤其是他人想为而不能为之事。

“这、师弟也太贪心了吧……”邹师兄挣扎了一番，犹豫再三，才咬牙决然道：“这些本都不是我一人之物，但今日，我就替他们做主了！就按师弟所说！”

“果不其然。”程彻心道：“恐怕我这样狮子大张口的讨价，也还没有触及这邹师兄的心里底线。”脸上却盛喜道：“既然邹师兄如此相邀，程彻也只好倾力以助了。”

随后，二人就顺理成章地敲定了细节和出发之期。可从始至终，也没有提及那拓海修士的尸首究竟在太华山的何处，邹师兄未说，程彻也默契地不问，兹事体大，怎能轻易泄露。

……

独自攀上试剑台，除了中央一座浩大阁楼之外，空无一物。

少年面无表情，可灵台之中却不是平静无声。

“如此暴露底牌，可不是你的行事之风……”灵台中，摩睺懒洋洋地说道：“那玉简中到底有什么，让你一下就答应了？”

程彻微微一笑，答道：“旁的不说，恰好有一样我必求之物，复苏兽卵的灵药，碧玉藤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