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毒的术法!”
看着一地的淋漓鲜血,程彻不由一叹:“虽然不是心魔反噬,但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印证了他们的誓言。”
灵台中,摩睺好似对这些血腥早已习以为常,压根没有半点放在心上,只管指点着:“使出‘夺金锏’后你迟疑了一分,否则,这姓高的小子根本用不出那护身水镜。”
“我懂了。”程彻看了看手中崩刃,轻轻点头。
冷不防的身后一声轻响,回首一看,却见那封禁鬼物的铁匣微微晃动,其上空空如也,只余一柄青灰色的溃刃,鬼婴,不知何时已挣脱了束缚。
十丈外,一道矮小的黑影若隐若现,两点猩红注视过来,其中除了嫉恨,竟还有几分恐惧。
“溃刃那一击,没能重创它吗?”
程彻横剑于前,本以为还要一战,但见那黑影竟就这么悄然没入黑暗之中,远去。
主人一死,这东西居然就这么跑了……程彻摇了摇头,心思已到了另外一处。
镜花水月瓶、一气御水珠……程彻强忍着一地血肉残肢带来的视觉冲击,飞快地清点着此战的收获。
“噗。”刹那间,地上分不清部位的残躯中,一只水蛭模样的鲜红虫子骤然弹出,朝少年脸上激射而来。可程彻后天武者的机敏,怎会为之所趁?
一剑,程彻就将之点在地上。
“这是他话中提及的血蛊吗?”见那肥肠一样的虫子在剑下不停扭动,他的心底泛起一阵恶寒、鸡皮疙瘩直起,剑下一点寒芒,便了结了它的性命。
血蛊像泄了气一般、血浆溅了一地,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模样。可就当程彻移开视线的一瞬,异变再生——血蛊尸体上,一道“鲜红”竟沿着崩刃回溯上来,速如迅电,程彻撤手弃剑已是迟了,眨眼的功夫,那道“鲜红”就钻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糟了!
没有丝毫疼痛,也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可正是如此怪异,更让程彻大惊失色。
“我来。”
灵台中一声凝重,下一刻,摩睺已掌控了程彻的身躯。
“程彻”盘坐在地,外表看来无甚波澜,体内已是翻江倒海——那道“鲜红”像附骨之疽,在血脉中左突右突,疯狂着寻着什么。
与此同时,大量的内力在摩睺的强行催动下,竟从身体百骸循着经脉全都汇聚于心口膻中的位置上。内力之多,以至于程彻根本不知道自己体内蕴藏着这么多的力量。
终于,“鲜红”发现了心脏,那血液最为集中之地,仿佛看到了绝世美味一样,浑不顾地直扑上来。
“停下!”程彻无声呐喊,可根本无法阻挡分毫。
而那些灰蒙蒙的内力,却毫不慌张,不紧不慢地拉丝成网,像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陷阱一样,一下便将那道“鲜红”捕获其中。
紧跟着,内力凝成数不清的灰丝,将之层层缠绕。一开始,“鲜红”还挣扎个不停,随着那灰色内力的重重束缚、渐渐收紧,才缓缓停息了下来。
最终,程彻膻中穴、中丹田的位置上,形成一颗灰色的“茧”。
直到这时,“程彻”才松下一口气,操纵着内力在“茧”上画出最后一道十字封,当这个动作完成的一刻,摩睺的元魂立刻脱离了对身体的控制。
“如何?”程彻急问。
摩睺的声音从未如此疲惫:“暂时无虞了。”
程彻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道:“劳烦先祖了,若不是我一时大意中了这招……”
“不是你大意。”摩睺打断了程彻的话:“这所谓的‘血蛊之术’看似简单,其实极为高明,凭你的身体,躲是躲不开的。而且这式术法……根本不是一个聚气巅峰修士能够独立练成的,那女魔修的背后之人,恐怕不只是抱元期那么简单。”
“‘任老怪’……”程彻突然心中一动,道:“羽不惊口称的‘任老怪’,也许就是那女子背后之人。”
摩睺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当得起‘老怪’这个称呼,很可能……是融魂期级别的修士了。”
牵扯到融魂期魔修的血蛊术!程彻脸色一变,道:“那这血蛊之术,你可有把握破解?”
“原本,我有七成的把握,在这蛊术尚未造成伤害之时将之拔除,可是……”
听出了话外之音,程彻急道:“可是什么?”
“两番激战,消耗了太多内力,仅凭目前这点内力,根本没有余力压制蛊术,更不用说拔除。”摩睺语气虚弱,叹道:“就在刚刚,我耗费魂力施展了一种秘术,将你体内一部分潜在的内力激发了出来,可最多、最多只能维持现状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内,血蛊不会发作,而且你能够临时施展相当于后天三重的内力。”
“六个时辰……”程彻默默念叨着,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的性命进入了倒计时。
“下蛊之人必有解蛊之术,为今之计,唯有找到那名女修,解开蛊术……”摩睺的声音疲惫不已、越来越微弱,似乎下一瞬就会沉睡过去。看来,强行激发宿主全身的内力,对尚未全部觉醒的元魂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
回首望着浓雾中大墓若隐若现的轮廓,程彻心中却没有一点底,摩睺所说谈何容易,先不论如何规避那修为莫测的羽不惊,就算找到了女修,如何让她相助?
收拾完乾坤袋、法器种种,程彻思量前后没有遗漏,这才动身。
此行收获颇丰,单单是灵石,就有近两百枚之多,更不用说各种法器、灵药、材料种种。当然,这些东西大多出自于庆元这位玉山书院的内门弟子,高一昭不过是散修,全副身家也比不得庆元的五分之一……诸多收获中,最为要紧的却是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小袋,那是羽不惊的东西,一个抱元期魔修的收藏。
收获甚巨,可程彻一点也兴奋不起来,他本以为马上就可逃出生天,谁知又旁生枝节,还要经历一番生死大难。
一念及此,程彻又怨恨地看了一眼高一昭的残躯,颇不甘心地服下一枚补气回元的丹药,又向着大墓踏出了第一步。
……
百里外,两道身影在山林中飞驰,一个是魁梧壮硕、虎背熊腰的大汉,另一个却是肤白貌美、皎若寒月的少女。
“语凝侄儿。”大汉一语道破了少女的身份,寒山族长之女寒山语凝。大汉眉头一拧,道:“这荒山中千里无人烟,你确定那人就在此处吗?”
“血魂引半月可以激发一次,指引先祖元魂的所在。昨夜血魂引激发时,确实是指向这大山之中。”寒山语凝稍一迟疑,又补充道:“不过,已经过去了一整日,那人是不是仍留在此,语凝也无法确定,岳肃叔父……”
大汉一摆手:“无妨,激发元魂者,大抵都是初入修炼界之人,再加上世间武学没落、传承断绝,那人有后天二三重的功力已是顶了天了,算他日行千里的遁速,也不会跑出太远的。”
少女点了点头,欣然道:“本还预估着半年的功夫,没想到才刚两个多月过去,我们一踏入人族的领地,就在万里之内感应到了元魂觉醒者。”
“此间事毕,族中交托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一半了。”寒山岳肃终日严肃的面孔,总算露出一丝松弛:“至于另一半,关乎修仙者,只能徐徐图之。”
话音方落,寒山岳肃忽的心下一突,汗毛直立,急急停下了步履。
寒山语凝不解道:“叔父,怎么……”
大汉没有回应,不是不愿,而是不敢,他仰面看向半空中,地武者的内力条件反射般在周身隐然浮现。而他,却在竭尽全力压制着这种自然反应,唯恐触怒了什么。
寒山语凝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身旁这位她一直崇拜着的岳肃叔父,是寒山一族天武境以下第一人。可现在,她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汗水!
少女压着内心惊讶,顺着大汉的目光看向天际,巡视一番,才注意到在高空中一点小黑点,那是一个人,一个踏空而立的玄衣青年。
那青年本看着远处,似乎是察觉到二人的目光,缓缓凝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人窒息的压迫。
“炼体的?”相隔百丈,青年有些磁性的声音却好像响在耳畔:“有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