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一点征兆,纵横数丈的巨大石柱轰然天降,与程彻的鼻尖只有寸许之差!
“嘭——”
石柱一贯到底,上不见其顶、下入地三尺,挟带万钧之力。剧烈的震动令“程彻”退了两步,他双眼一眯,心下只念道:“触之即死!”
这根本不是聚气修士能够抵御一丝一毫的,就算是拓海期翻江倒海的手段也只能退避。但是,碾碎一切的石柱机关,恰恰救了羽不惊的性命。
“哈哈!”一声狞笑入耳,远端一缕黑气从石柱下飘散而出,正是舍了**的羽不惊。而本可以夺他性命的飞剑术法,已在石柱的沛然巨力下化作湮尘。
飞剑本为有形之术,泰山压顶,瞬间崩溃成尘;可羽不惊不过是残魂之态、无形之物,即便万钧巨力也奈何不得。
“小子,居然将我逼到如此地步……”羽不惊深深地剜了一眼程彻,转瞬之间,黑气散逸、遁入黑暗之中,空余一句悠长飘来。
“待我修为恢复之日,就是你等丧命之时!”
放虎归山,贻害无穷。可脚下的震动渐渐剧烈,“程彻”面色一变,已无暇顾及于此了。
抬眼看去,天顶上震颤不绝,如大厦将倾,细观天顶纹路,分明就是数不尽的石柱拼接在一起的——这些,全部都是机关!
“程彻”暗暗心惊,动作却一刻不停,足下一点,轻跃数丈开外,右臂一捞,将昏死的少女揽入怀中。
“嘭——”第二块下落的石柱接踵而至。
紧接着,第三块、第四块……无数的石柱接连砸落,没有一丝规律“轰——”“嘭——”“哗——”整个空间都在坍塌,而落下的石柱之间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根本不存在任何一点残存的空间,大墓的主人就是要葬送所有的擅闯者。
走!
一点念动命令着远处失去了对手、茫然无神的赤瞳尸兵,“程彻”便头也不回,飞身而去。至于遗留原地的千魂割、巨甲尸等等重宝,在性命面前就算得了什么?
乱石纷落,“程彻”好像背后生了眼睛,每每与万钧之石擦身而过,甚至可以借力使力,利用将巨石下落之力提升遁速——寻常之人就算有这种能力,也未必有这种胆色。要知道,只要出了丝毫的偏差,他就会被碾作肉泥,如此伟力之下,就算有元魂襄助也不能抗,只能避。
无尘身、翔空步!
真气、内力的加持下,少年的身法比之方才更快了七八成不止,一步十丈,而且轻若无物、了无痕迹,乍一看,几乎是拓海、先天的凭虚而行!这已远远不是聚气期、或者后天境界的修炼者能够碰触的遁速了,这种顶级的身法,唯有高绝于世的技艺方能施展出来,已然超出了修士对修为层次的常识。
灵台中,亲眼见此情景的程彻已是看得呆了,不住地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摩睺说能够灭杀拓海初期之敌,就凭这遁速,加上那千手武技,寻常的拓海初期,根本就、根本就不足挂齿……”
就在此时,全身百骸充斥着的内力猛然一收,骤然像潮水一般溃散——糟了!六个时辰到了,后天三重的内力要消失了!若失却了这股力量,遁速恐怕要降下一半不止,如何再去避开漫天无可阻挡的巨石?
“先祖?!”
只见少年双眉紧锁、一声不吭,指头只管飞快地点在身上几处要穴,一息的功夫,那股内力的溃散势头就被生生遏制住了。“咳……”一声闷咳,他的脸上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嫣红,嘴角、耳孔之中甚至渗出了缕缕鲜红的血迹。
“小子!”摩睺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紧紧提着一口气:“且听我说。”
“先祖……”程彻竖立耳朵,不敢放过一个字。
“六个时辰已至,这秘术激发的三重内力本会消散,陷你于此绝地……所以,我不得不再度催使秘术,强行将这股力量延续了一盏茶的时间……”
程彻语气一沉,道:“难不成……您又耗费了元魂之力?”
“……没错。”摩睺露出了一丝苦笑:“咳咳……那秘术对元魂的负担极重,这样连续施展,令我伤上加伤……恐怕、恐怕此后一段时日,你要独自修行了。”
程彻沉默片刻,忽而释然道:“无妨,修炼之道本该如此。倒是先祖你……为了一个程彻伤及元魂,值得吗?”
“呵呵。”摩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是微不可闻:“虽然你唤我‘先祖’,可我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修仙法术炼制的一缕元魂,说到底,根本算不得摩睺本尊,只是一个拥有记忆的灵体罢了……传承,就是我的使命……”
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少年不断战斗、逐渐成长的画面,摩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最后,他默默重复着少年的疑问:“值得吗……”
说着,身子陡然一软,再一震,少年的身躯内已换了神魂。
“先祖……先祖……”程彻轻声呼唤着,却没有回应,只能隐约感应着灵台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元魂,正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不过,即便是虚弱得难以察觉,程彻也能隐隐感觉到,那股力量正在恢复之中。
摩睺沉睡了,但眼前的险境尚未化解。
程彻心下一定,真气、内力、身法全力施展,虽然比不得摩睺精妙绝伦的身法,但幸好有摩睺拉开了距离,他已与那些碾碎一切的石柱相去远矣……
有出路!
夜明石的照映下,数十丈外,一个黑幽幽的洞口若隐若现,情急之下,程彻差点就忽略过去。
一个狼狈地翻滚,就在他的身形刚刚没入洞口之时,“嘭——”石柱像断头台一样斩下,刚好只撕裂了少年的衣角。
好险!
……
尘埃落定,一切都归于止息。
可程彻还在大口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复。他始终有些惊魂未定:刚才那一番脱逃,只要有一丝一毫出了岔子,他便再无生机。
“时间到了。”
肌体中充盈的内力完全如预料的一样、迅速地溃散,只留下了一成左右,那是他原本后天一重拥有的内力。他放下了少女,转而握了握拳头,神色间,不免对那褪去的强大力量有些留恋——没有人在体会过这种强大之后,毫不心动的,更不用说还出身于世俗武者的程彻了。
一侧,一具皮包骨的灰白人尸直挺挺地卧着,正是羽不惊的肉身尸兵。不过,它眼中两团赤芒已然灭却了。
“它居然跟上了……”程彻打量着尸兵,心中有些讶然:“摩睺刚才的遁速绝对不弱于拓海、先天之境,它居然还跟得上,是运气使然?还是……”
“可惜我对炼尸知之甚少……”思索片刻无所得,程彻打消了疑虑,转手将这具尸兵收了起来。他本来藏真门下发的乾坤袋,只有尺许见方的空间,自然远远不足,好在从庆元那内门弟子得来的乾坤袋,其空间足足有丈许大小,才得以安放。
环视左右,这又是一个相当庞大的陌生空间,仅凭夜明石远远不足以探明,程彻凝着目光一番梭巡,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视线转而落到了来路上。
轻抚着封绝了洞口的石墙,忽然,程彻前臂内的内力隐隐发动,一息、两息……石壁全无反应。
“我只手之力,可抵千斤,却根本不能撼动其分毫,就算使上真气、术法,估摸也难见成效……”
这样想着,程彻先后祭出崩溃二刃,全力催动,“哧啦——”“哗——”这足以对敌后天六重、聚气六层的武具和法器,碎石破障全不在话下,竟只能在这石墙上留下了一道剑痕和一抹霜华。
程彻不由得心下一沉:“看来,只能另寻出路了。”
正在程彻准备着手探索空间之际,身后安放少女之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柔弱且痛苦:“咳咳。”
“你醒了?”
程彻回身过去,登时一惊,只因那少女原本绝世无暇的面孔疼得扭曲,紧锁的眉心正中,竟有一点红斑隐隐扩散、诡异非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