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曹教习处离开之后,季忧迈步去试剑林。
此番外出,他总觉得自己的攻伐之术还不够强,便想来与王教习探讨探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增进方式。
不过当他刚刚走入试剑林时,却发现原本无人问津的地方此刻有无数学子正在林中挥剑。
再看王教习,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王教习近日怎么清减了?”
老王转头看向季忧,目光一颤:“季忧啊,老王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快走吧。”
自季忧一人三剑,在街头帮助内院两位通玄境赢了融道境之后,这里的人就开始陆续增多。
而在遗迹之中的事情发生之后,这里的人流量则达到了顶峰。
不过让他稍感安慰的是,据说其他仙宗在遗迹出事之后也将武道列入了修习课程。
季忧知道王教习不愿意上班,开口道:“我不找您习武,只是有些事想要请教。”
“什么事?”
季忧坐到了藤椅上:“神念终归是有所极限,我感觉御剑的法子到顶了。”
王教习像看鬼一样看着他:“到顶就够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可知青云天下从来没有你这样使剑的,现在好了,你出名了,我这里满了!”
他说话间举起一把断了的木剑:“看见了吗?”
“什么来的?”
“前日有人想御双剑,没御好差点削了我的脑袋。”
季忧目光微沉:“就没有些别的思路?”
王教习思索片刻之后开口:“上五境可以融道于剑,但是很耗费时间,而且你要进内门的天书阁才能寻到法子。”
“还有呢?”
王教习双手按在腿上:“当世剑道最强当属灵剑山,他们那里或许会有答案,可惜灵剑山的剑道从不外传,你学不到的。”
季忧听完之后暗自点头,想起了公输仇的那柄重剑。
他不知道那玩意儿是怎么练的,但却清楚若不是煞气限制了公输仇,那重剑一下就可以把自己劈死。
“王教习,我好久没学枪了,感觉有些荒废。”
“滚!”
王教习怒骂一声,心说我再教你练枪,然后你再给我出去招枪系学子?
院中的就算了,毕竟他是教习,最可恨的是他招别宗的来,自己把银子收了。
季忧见王教习骂娘,于是起身便要离开。
但就在此时,试剑林的深处忽然响起一阵猛烈的破空斩剑之声。
他闻声转头,眼中金光一闪,便见到楚河正在林中,将长剑舞的虎虎生风,杀气极重。
别人都是以劈斩竹叶练习挥剑,而他握的则是把真剑,近乎将周边所有竹子拦腰斩断。
便在此时,楚河察觉到了目光,手中的利剑脱手而出。
随着嗡鸣一声,呼啸的剑气朝着季忧飞奔而来。
见到利剑袭面,季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便在剑锋将至之时,他周身的灵气才忽然呼啸,随后猛然挥拳,拳风如虎,直接把那柄剑砸的当啷坠地。
猛烈的拳意打穿了林间的风,扩散而出的气几乎扫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此时,试剑林忽然变得静谧。
而见连吓都没吓到对方,楚河瞬间咬紧了牙关:“不小心脱手,季兄勿怪。”
“无妨。”
季忧捡起地上的那把剑,见其受控而挣扎,直接以磅礴灵气灌入后洗练,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拎出了试剑林。
楚河微怔了一下立刻出声:“那是我的剑。”
“是吗?但现在它是我的了,楚家少爷所用的佩剑,想来定然价值不菲。”
“季兄说笑了……”
季忧转头看着他,周身灵气呼啸:“那要不你亲手拿回来?”
楚河捏瞬间捏紧了拳头:“那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
“你凭什么在我的剑上刻下你的名字?”
王教习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捂住了额头,心说到现在还有人不知道他是个悍匪,也真是活该了。
而陆清秋、娄思怡与孙巧芝等人此刻也在试剑林之中,见此一幕,心绪十分复杂。
楚河自入院以来便是夺目的存在,无论是世家背景还是修行天赋,都足够让他傲视群雄,甚至目中无人。
可谁曾想过,楚河与他的第一次对话,却不得不称他一声季兄。
而季忧便这样取走了他的剑,甚至让他不敢去追。
因为那般璀璨夺目的楚河,此刻无论是剑术还是境界,都要低他一头,此时的出剑更像是自取其辱。
【武道双修太浪费时间了!】
【一人三剑,硬控两场!】
【感应了天书又如何,不还是被反超而去?】
【季忧到了通玄中境】
【他此行怕是无法活着从遗迹中回来了】
【他救回了丹宗亲传和丹宗掌教之女】
眼见着那白衣飘然离去的身影,陆清秋、娄思怡与孙巧芝三人对视一眼,眼神闪动。
他归来了,据说历经千难万险,身受重伤,随后好的已经看不出来。
而他归来之时,仍是外院所有人见到都要低头的那个。
此时的季忧已然提剑下山,出了天书院,将楚河的剑送到了穹华阁,得到了一个令人十分震惊的数字。
不过他已经不惊讶了,有受苦者便有暴富者,大众苦难越多便有人越富贵。
“这些钱分给匡诚一半……”
“那愣头青不知道在做什么,走失婴孩的事没查清楚,还是要跟他说一句的。”
“然后留下一半给玉阳县寄去。”
季忧拿着一沓厚厚的银票,琢磨着,便来到了春风巷后街的一处偏院。
这是匡诚住所,上次来的时候自己旁边还跟着傲娇仙子。
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但院中并无人响应。
随后他便去了隔壁打听,才知道匡诚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去城外照看难民。
因为邪祸一事,城外的难民聚集了很多,再加上前几日那场连绵不断的春雨,很多都生了病,导致大批人都病倒在了城外。
周围有司仙监的人,身穿绣金的黑色制服,来回地巡视,看管。
季忧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有很多衣衫褴褛的人窝在城墙根下,密密麻麻一片。
魏相的孙女魏蕊正架着粥摊,卷起袖管给难民施粥,匡诚则在附近,带着一名医者来回地在人群之中奔波着。
等到奔波结束之后,他又洗了洗手,来到了粥摊面前。
窦尚书之子窦远空也在附近,乘坐于马车之上,前面是长乐郡主,周围还有几个世家子。
他们几个从天书院看过热闹,便有人提议去京郊踏青,把酒作乐,还叫了些舞女歌姬在车上。
途经城门口,他们隔着老远就见到魏蕊身边多了个男子。
“怎么蕊儿姑娘旁边有个穿着司仙监官服的人在?”
“司仙监正在查魏相……”
“说不定是奸细。”
“诶,也不可如此武断,看那书生的表情,说不定是看上了蕊儿姑娘。”
窦远空本来就有意派人跟着魏蕊,见此一幕更是皱眉,于是直接叫来了身边两个小厮,耳语一番。
随后便有人起哄,说是那书生要倒霉了。
那两名小厮随即而去,绕过了那些难民,向着粥摊而来。
此时的魏蕊似有感应,看了两眼便转向匡诚:“公子,我这里不需要帮忙,你还是去忙别的吧。”
“别的……?”
“嗯,忙些别的,我……我待会儿再叫你。”
匡诚微微一愣,这才看到有两个凶神恶煞之人,此时迎着他们而来。
来不及细想,书生立刻放下了手中碗。
此时的魏蕊也有些紧张,想着等书生走后,自己就将他们拦下。
因为她认出来了,这两个人是窦家的家仆。
窦远空对她有意,这件事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父亲和爷爷对他都比较满意,但就是不知为何,自己心里却喜欢不起来。
但是窦远空这人极其霸道,不太喜欢自己身边出现男子。
魏蕊想到这里,眼神忽然微怔,就看到有一道身影从自己面前划过。
那书生此时张开了双臂,将自己护在了后面,看着那两个迎面而来的小厮。
“姑娘先走,许是抢粥的,我留下应付便是。”
“抢粥的……?”
魏蕊听到他离谱的判断,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见此一幕,那些世家子也纷纷笑了起来,心说这可比踏青有意思多了,竟还能见到这种戏文之中才会出现的事。
就在此时,长乐郡主忽然目光一凛:“叫他们住手!”
“?”
哄笑声戛然而止,窦远空也是微微一怔,随后立刻甩了下马鞭,喝着速速住手。
视线之中,他们看到一抹白衣呼啸间走了过去,脚下灵光隐隐间一步十丈,同时金瞳闪烁,看着那两名小厮,又看了一眼那珠围翠绕的车队。
话音落下,赵云悦就听到一阵呼啸声响起。
下一刻,刚还站在粥摊前的小厮便横空飞来,将骑着高头大马的窦远空狠狠撞了出去。
修行者五感通达,他们这满车的哄笑,早已被人听了去。
赵云悦眉心一皱,就见对面那白衣的少年拍了拍那书生,一脸嬉笑,顺手舀了碗粥递给了旁边的难民。
有没去天书院的世家子,此时看着这一幕,僵了许久。
“那是谁?”
“天书院的。”
有一侍郎之子立刻怒睁双眼:“天书院又怎能随意出手伤人?”
而知情者看到这一幕则沉默不语。
若是寻常的天书院弟子如此无礼,他们这些世家子未必真的害怕,但关键是这个,便是连楚河都感觉头疼的人物。
匡诚此时也是一愣,有些没看明白。
因为季忧的出手只是一瞬,当他再睁眼,便不知道那人哪儿去了。
“季……季兄,你怎么来了?”
季忧看着他:“本想看你有没有饿死,没想到……你傍富婆了?”
匡诚:“?”
季忧转头看向剩下的那名小厮:“来碗粥?”
那小厮咽了下口水,随后转身离去。
季忧见了很生气,他本来是想卖他十两银子的。
匡诚此时转头看向魏蕊,“那个……这位是我朋友,季忧字无虑,天书院学子。”
季忧眉心顿时一皱:“改了,我现在字博长了,取博采众长之意。”
“你这改的,根本没有道理。”
“不用你管。”
季忧心说季忧是我本来的名字,季博长是我的特长,随后便看向魏蕊,微微拱手:“季某见过姑娘。”
魏蕊立刻欠身:“原来是季公子,小女名叫魏蕊。”
匡诚张张嘴:“原来叫魏蕊……”
“?”
季忧听后看向喃喃自语的匡城,眼睛睁大几分:“我以为你傍上了,结果你连名字也不知道?”
匡诚涨红了脸,一阵手舞足蹈:“季兄莫要胡说,我只是来帮姑娘施粥的……”
“你方才双臂张开的动作倒是有点气势,此时怎么扭捏了?”
季忧叨念一声,心说你看我,看上就敢拐回屋,虽然现在还打不过就是了。
而魏蕊此时也想起那书生展臂的一瞬间,忍不住脸颊微红:“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蕊儿感激不尽。”
其实她知道那两人不是冲自己来的,但那又如何呢?他什么也不知道,但还是张开手了不是。
她这样想着,便听到季忧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
“姑娘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叫匡……”
季忧说完后忽然一顿:“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匡诚。”
季忧看着他清澈而愚蠢的眼神叹了口气:“这是应该对我说的吗?”
匡诚愣了一下,立刻转身看向魏蕊,微微拱手:“在下姓匡名诚字不欺,见过魏小姐。”
“见过匡公子……”
“见过魏小姐……”
“见过匡公子……”
季忧无奈地看着俩人,咂咂嘴,随手抄起木勺继续给人施粥。
魏蕊此时回过神看了一眼季忧:“额,他们说山上仙人都是不理俗事的。”
“我是山下凡人。”
季忧说完后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匡诚:“我这次出去赚钱了,分你一些,不过请看在我辛苦万分的份上,不要全捐了。”
匡诚愣了一下:“我竟然见到回头钱了?”
“只有一半是你的,剩下一半你寄回去吧,陈夫子当年一直跟我叨念着说想办个学堂,这些应该够了,只要不学什么仙人在上凡人命贱,随便他怎么教。”
魏蕊看着匡诚:“匡公子的朋友都好生有趣。”
匡诚微微红了脸:“也就他一个。”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似我们这般美貌的男子不在数量而在质量。”
季忧端起一碗粥,递到面前一位颤巍巍的大娘手里。
此时的城门偏西侧,马车上的众人看着那众目睽睽中回归天书院,又转来施粥的白衣少年,沉默许久。
如他们这般皇族宗亲或官员子嗣,有的时候为了让百姓能好管束,也是会做做戏的。
可他们不清楚,如季忧这般有内院资质的仙宗子弟做戏又是为何。
就在此时,放在正为难民问诊的那名医者走了过来,朝着匡诚拱手:“匡公子,该救的都救了,只是……那半大点的几个孩子,实在是救不活了。”
“不能再试试吗?”
“老夫只是一介凡人,没有丹宗那种玄妙的医术,实在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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