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龙身体健康,大概能挨一剑。
班阳舒境界高深,大概能挨两剑左右……
季忧默默盘算着,走到了房中,随后玩了个帅的,以灵气驱御火石,燃了一枚火星点燃了房中的油灯。
为何不修火道,反要用如此麻烦方式?
哦,小小天书院弟子还只是通玄没有融道。
颜书亦默默看着他,随后就见他迈步而来,朝自己伸出了一只爪子。
又敢捏我脸么?她不动声色地悄悄等着,便见那只手忽然下落,若无其事地将面前茶壶取走,在门前呼小二来换壶新茶。
“可恶的天书院弟子……”
“?”
耳听着小鉴主喃喃一声,季忧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情。
其实颜书亦也拿不准自己的心情,姣好的容貌上带着点点清冷之意,但藏在茶桌下的粉润脚趾却忍不住动来动去。
她许久都没有见他了,心中是有亿点想见的。
但在她原本的打算之中,自己应该是以鉴主身份唤天书院弟子上玄剑峰,随后让他跪在脚边高傲训话的。
但族叔的茶会却打乱了这个计划,硬是拖了一天。
她心烦半日,在卓婉秋的推波助澜下上了头,于是哒哒哒地下了山,主动来见他。
可真见了之后又觉得身份有些别扭了,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只见过两次但因为长得很好看让他忍不住亲近的陌生女子,还是威严加身的灵剑山鉴主?
若是只见过两次但因为长得很好看让他忍不住亲近的陌生女子,那说话时必然会娇气一些。
可现在是灵剑山脚下,自己面对的这个人是来挑战自家宗威的男子,自己作为鉴主总不能对他脾气太好。
可若是扮演威严加身的灵剑山鉴主,自己又是主动送到他房间里来的,有些装腔作势。
颜书亦走神的心想着,忽然就看到一只手递来一枚剥开的南瓜子,于是下意识地张开粉润的小嘴把它吃掉。
灵州人爱拿炒制的南瓜子做吃食,城中随便哪里都有售卖。
好吃。
小鉴主轻嚼了一会儿后忽然眉心微皱,重新将双眸眯起:“天书院的学子还真是比想象中的大胆些,不知道这是我灵剑山脚下?还敢如此放肆?”
季忧明白了她今日扮演的性格,立刻拱手:“在下季忧,参见灵剑山鉴主。”
“见到本鉴主为何不跪?”
“现在跪了以后还有什么帝位……”
颜书亦忽然借着烛火盯着他看了一阵,发现他似乎好看了许多,于是眼神闪过一丝茫然。
这第三次相见的陌生男子本就有些书生意气,玉树临风,现在隔了几日不见,体魄好像更加强健,便连皮肤都白皙润滑了许多。
客栈提供的茶桌很小,宽度只有半尺。
两人对面而坐,加上身体前倾,其实凑得极近。
颜书亦此时还带着“灵剑山鉴主”的威严表情,伸在桌下的白皙脚丫忽然便被捉住,琼鼻忍不住微皱,却没有打他。
这倒不是季忧胆大包天,敢直接冲撞女帝。
主要是这丫头面容清冷,语气锋利,但脚脚总在下面晃来晃去。
再次相见的喜悦似乎全从玉足上传递出来了,晃的季忧有些心神不宁,便直接其握在了手里。
珠圆玉润的脚趾就像是被精细雕铸的,冰凉而柔软,原本极不安分,此刻却在他掌心老实了下来。
“青云天下虽有问道一说,但千百年来都未曾有人敢如此做过,你们这般堂而皇之地来我山门,真不怕走不下山去?”
颜书亦都没踢他,似是默许了大胆天书院弟子可以摸鉴主脚脚。
季忧坐直了身子:“我不得不来。”
“天书院果然强硬,原来连门中弟子都如此身不由己。”
“其实院中并没有硬要我来,是我自己心中对灵剑山存了几分惦记,便想亲眼来看看。”
颜书亦怔了半晌,觉着对方手掌的温柔忽然抿了下嘴,随后又故作镇定道:“你应该听说了天剑峰要办茶会,邀来了问道宗和山海阁弟子,问道宗早就想杀你,你真不怕死?”
季忧将手中的冰凉脚心揉搓了半晌:“天剑峰干的?怪不得,我就知道正直善良的玄剑峰不会想出这种损招。”
“小小天书院弟子,说话倒是中听。”
“灵剑山鉴主面前,不敢作何隐瞒,此番之言皆是发自内心。”
颜书亦忍不住在他手心踢了两下:“本鉴主今日下山,本是想杀一两个天书院弟子,叫你们知道什么是灵剑山的剑,你总说些好听的,叫我如何下手?”
季忧抬起眼看着他:“尤不渝就在一楼,我知道他住在甲子号房,你要不要去?”
“你是天书院的叛徒么?”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私仇,他这一路上看我极不顺眼,总忍不住要骂我几句,烦都烦死了。”
颜书亦听他提起尤不渝,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中途去了一趟丹宗,还在上面留宿一夜,是不是有些乐不思蜀?”
季忧知道她必然会问这个,镇定开口:“禀鉴主,天书院与丹宗交好,于是天书院弟子在途径凉州时便顺便前去拜访了。”
“丹宗最近在为采薇姐相看女婿,听说有个叫季忧的很合采薇姐心意?”
“季忧那厮生的绝美,觊觎他的女子不计其数,但也不能算他的错。”
颜书亦冷哼一声:“天书院果然都是些登徒子,哪里都有未婚妻这话怕也不是假的,本鉴主就算出手杀一两个都不会惹上冤债。”
这句话倒不是无的放矢的,季忧本就心虚,思量半晌也不知如何作答,于是伸手捏了一枚南瓜子喂了过去。
试探一下这醋劲儿有几分。
小鉴主看他一眼,沉默半天后开口:“我要那只手的……”
“你自己的脚你还嫌弃?”
“大胆天书院弟子……”
季忧换了个手喂她一枚南瓜子,便看她轻轻嚼着,女帝气质有些绷不住开始要软化下来。
这也正常,毕竟哪有正经鉴主会半夜来一天书院男子房间溜达,她这“示威”根本就站不住脚,所以一喂就露馅。
于是这轻柔似水的月夜,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冬日天书院的那间小小袇房。
颜书亦伏在桌前,轻轻吃着南瓜子,秀发散落在桌前。
而随着夜色的加深,窗外的月光变得更加柔亮,照射着她精致的俏脸,看上去完美无瑕,肌肤胜雪。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那座云顶天阙,又觉得自己变得奇怪了。
每次相见,她都是刻意昂首挺胸地俯视他,但回头想想才发现,自己似乎每一次都会被他哄住。
当初因为无聊顺便去天书院见他,现在看来就是一场错误。
就因为那次脾气太好了,导致她能俯视全天下,却唯独在他面前傲不起来,真是愁人……
女子就是这样的,一主动便被动了。
季忧看着她伏在桌上,柳腰轻弯,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
我这算是蒙混过关了?
这丫头没细问丹山上发生的事情,我这算是逃过一劫啊,早知道不用那么谨慎好了……
还有不穿衣服在街上溜达的女子?可惜了。
不过当思绪回到面前,他又觉得这画面着实是有些奇妙了。
天书院气势汹汹前来问道灵剑山,然后吃了个闭门羹,现在所有人的内心都是紧张的。
可灵剑山那位小鉴主此时却在自己面前趴着,嘴里轻嚼着南瓜子,玉足还伸在天书院弟子的手中,乖巧的像是只在打瞌睡的猫咪。
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估计是要感觉自己在做梦了。
季忧在旁坐着,一边沏茶,一边剥着南瓜子,见着那远天的夜色不断浓郁,直到月朗星疏。
想不出什么更有威严的问话了,颜书亦看向渐晚的天色。
“我要回去了。”
“小小天书院弟子倒是颇懂礼数,虽说你们问道灵剑山颇为不敬,但念及师门之命不可违,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明日山上见面,你们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望好自为之。”
颜书亦忽然直起腰打了个哈欠,将被暖热的玉足收回,起身穿上了鞋子踩了两下。
季忧正提着茶壶倒水,知道翘家少女要回神,不禁开口:“才刚来,不再坐会儿了?”
“本鉴主的事何需你来操心,顾好自己的小命吧。”
颜书亦说了一句,临走前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顺便又捏了三枚季忧剥好的南瓜子。
爹娘知道她出来了,她是不可能在山下与天书院弟子论道一夜的,他明日终归是要上山的,自己今夜前来也只不过是打算提前看一眼。
季忧本想送她到门前的,结果又被倒回来踩了一下脚。
早知道就告诉她元采薇抢先看了原本留给她第一个看的东西了,看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威风八面。
颜书亦此时已经行至走廊中段,回头看他一眼,随后便遮掩气息而去。
此时夜色渐深,客栈之中寂静一片,唯有一楼的甲子号房中灵气汹涌。
尤不渝正坐在床榻之上不断凝练仙道,额前冒出一片缜密的汗珠。
虽说他自认不弱于人,但此时身处灵剑山下不可能不紧张,于是修炼就变得十分勤勉了起来。
不过就在此时,一股狂烈的气息忽然间从门外袭来,呼啸之间将他猛然拍下了床榻。
“谁?!”
尤不渝豁然睁眼,眼神中升起一抹下意识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