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维新讨贼
四更时分,八支虎贲乘马,列队而出。
赵基并未乘马,而是站在临时改造的战车之上。
唯有战车,才能发挥他强大的远程狙杀能力。
战车之后,是旗车,他的旗官高阳龙穿双层铠甲,站在车上扶着固定在车上的战旗,白色战旗上书四字:维新讨贼。
后方一辆是鼓车,原来鼓吏受伤留在虎贲营地休养,新的两名鼓吏技艺并不纯熟。
这两名鼓吏轮流擂鼓,鼓点沉缓。
三百余虎贲之后,是三百余匈奴义从。
去卑戴右贤王金鹰冠,骑乘一匹强健白马,在一众黑马、红马中很是显眼。
他们身后,是新整编的五个辅兵百人队,百人队的百人督、队官皆是虎贲,队副以下都是受整编的白波旧军,豪强部曲。
都已打散了重编,这五个百人分别持黑、白、红、黄、青旗帜,为了区别番号,这些人脖子上披着对应颜色的披巾。
而他们身后,是压阵的五百河东骑士。
军队就是这样拼凑而出,真正敢打的只有虎贲。
其他之类,皆不能指望。
越是依赖,对方拒绝的越是果断!
匈奴队伍中,杨琦端坐车板之上,自赵基殴打桓典后,他就开始绝食,此刻嘴皮干裂。
他要看看,赵氏要如何收场。
以他对赵彦的了解,赵彦宁肯死,也不会诛杀朝中公卿。
有赵彦在,赵基又能闹到哪种地步?
整个队伍缓缓开拔,伏德站在卫氏门楼之上,左手按剑柄,眯眼凝视。
他身边虎贲仆射、骑曹王琦披甲背弓,他与留守虎贲已经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
蔡昭姬被赵基解除禁足,她也引着侍女登墙观望。
注视北上的步骑队伍,衣甲、旗号不全,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
这终究是砍向公卿的第一刀。
若是安邑城中两千郡兵集结迎击,胜负难料。
整个步骑队伍前后延伸两里多,为照顾步行的五个百人队,因而骑士也都是缓行。
“报!”
一名虎贲郎策马自北而来,对赵基振臂欢呼:“赵公已起兵!郡兵守城不出!”
他递来赵彦的书信,赵基翻开只有两个字:向北。
若是干不成,那只能向北逃亡到匈奴地界。
赵基折叠帛书,对来骑高声:“辛苦了,归队!”
“喏!”
赵基扭头又看另外几个随行虎贲:“通告全军,郡兵避战不出,赵公已提五千之众南下!”
“喏!”
五名虎贲呼喝一声,勒马调头向队后而去,纵马轻驰,对着行进队伍高声呼喊:“赵公提五千大军南下,郡兵避战不出!”
又行三里地,路过天子行辕所在的路边里社。
这里有少数郡兵驻守,一些郎官也在这里,整理各种零散公文、竹简。
能派来做这种事情的郎官,一准不是公卿门生、故吏。
一名郎官翻墙而出,小跑到路边,鼓足气问:“敢问赵侍中,维新者何?讨何处贼?”
“去朝廷腐朽之气,选贤任能,还百姓太平安乐是为维新!”
赵基也不命令停车,侧头对着这人大声:“贼在庙堂之上!可愿相随!”
这人还穿着褴褛衣袍,脸上菜色未退。
面色涨红,眼睛外突咬牙大喊:“愿往!”
“给他马匹!”
赵基抬手一指,车后牵备用马的一名虎贲脱队而出,一跃下马,扶着这虚弱的郎官上马。
再虚弱的郎官,也是寒门富庶出身,自会骑术。
这人上马对着矮墙内观望的郎官招手,再无人敢翻越那五尺高的破旧矮墙。
队伍缓缓开进,又不到三里地,北面钟繇引十几名骑士南下。站在原地不动,一字排开,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战车,钟繇本以为能截停。
然而赵基没有下令,御手见两匹驾车的马减速,扬鞭抽打,马匹速度如常。
钟繇随行骑士只能顺应马匹本能向两侧躲避,钟繇大呼:“侍中留步!”
赵基伸手抓起画弓,盯着钟繇:“你要拦我?”
“不敢,仆奉命前来消解误会!”
钟繇手里举着帛书驱马要靠近,赵基弓拉满,一箭射出。
眨眼之间,箭矢没入钟繇马头五六寸,马匹瞬间暴毙,叫唤的机会都没有,侧翻摔倒压住钟繇的腿,疼的钟繇大呼不已:“啊!腿!快来救我!”
后续虎贲骑士口衔木枚,如序行进,最多斜眼看一眼钟繇这里。
很快骑乘白马的去卑经过,他扭头看路边,钟繇已经被随从骑士救了出来,可死马就躺在那里,额头正中没入的箭矢让去卑再次凝视。
他拔出一枚箭矢,稍稍比划,深吸一口气后,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将箭矢插回箭壶中。
匈奴骑队后方,是五色辅兵队,都嘴里含着木枚,即便扭头去看,也停不下脚步,最多就是回头多看一眼那死马。
当徐晃经过时,更只是随意瞥一眼。
真以为赵基只有射术的话,那会死的很惨。
行进队伍中,队官胡谦暗暗比划箭矢透骨没入的深度,与几个同乡伙伴交流目光。
嘴里都咬着木枚,难以言语。
钟繇一瘸一拐被搀扶着,明显感到自己被压的左腿失去了知觉,却不能触碰。
稍稍触碰,就是剧烈疼痛。
身边骑士无奈,只能扶钟繇躺倒树荫下,派人去此前天子行辕所在,去那里借车。
安邑没有北乡,闻喜南乡就处于县邑与安邑之间。
涑水木桥边,赵彦渡河后勒马,观望队伍次第通行。
他失望不已:“让阿季来,他昨夜必然一把火焚毁此桥。”
赵敛勒马侍立一边,回答:“仲父,此桥关系河东士民生计。纵然有人下令,河东郡兵也不会施行。烧桥容易,造桥艰难。”
“这不是理由。”
赵彦回头看他:“朝中无有能治兵者,否则休说此桥,就连安邑也能焚毁。此桥能存,已然说明周忠难以号令郡兵。郡兵的立场,殊为可疑呐。”
赵敛点头,不管是有没有认识到木桥的重要性,还是无法派兵执行,都说明对面上下不是一条心。
随即,赵敛就问:“仲父既然知晓此桥重要,昨夜可派遣伏兵?”
“没有。”
赵彦语气平静:“老夫而立之年追随南阳宗将军征讨泰山贼,至今已三十五年,虽不曾专心治学兵法,但多少有些心得。此前朝中善兵者或病死,或斗战阵殁。余者虽有大名,在老夫看来不过腐儒。”
侧目看侄儿,赵彦神情复杂:“我给了他们机会,是他们难堪重任。”
以他三朝老臣的身份,三十五年的官龄,硬是被卡在议郎这种可上可下的官位上。
赵家不过世历两千石的门第,只出过一个九卿,又无传家的经学,不被朝廷公卿所重也实属正常。
赵敛感觉老头多少有些问题,这种时候还敢留手。
又担心南边,提议:“仲父,侄儿顾虑阿季。”
“待在老夫身边,听号令做事。”
赵彦语腔平静,不容辩驳:“阿季生而知兵,岂是你能指点的?”
他多少有些庆幸,还好赵基那边动手的快。
赵敛这里太想当官,再拖延两三天,杨彪征辟使者抵达,这个见识短浅的侄儿肯定就欣然应征了。
人质不人质的不重要,妨碍赵基名誉才是关键。
赵氏想要大兴,决不能等着公卿分配!
他等了三十五年,得到了什么?
若不是同乡伏氏提携、保护,他早就死在乱军之中,或饿死在路边。
机会,他真的已经给了。
既然蠢到这个地步,再留手真的不合情理。
可这木桥真不是好烧的,公卿敢烧木桥,就等着郡兵集体懈怠!
临阵放一轮箭,就已经算是对得起朝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