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根源之城

“‘巢穴’在哪里？”

面对阿曼妮西斯的问题，奥德拉侯爵带着最诚挚的敬爱与仰慕，语调狂热地回答道：

“‘巢穴’是始祖馈赠于我们的伟大神迹，那里正孕育着新的神子，它在‘根源之城’，拉蒂伽。”

新的神子？恐怕是正在窃取莉莉丝力量的敌人……

赫尔迈厄妮望向这位血族伯爵的目光里，并不存在恶意，眼前这位终究是死心塌地效忠于莉莉丝的纯真血裔。

只不过现在被某个冒充了“血族始祖”的存在给蒙骗了，而且看样子还受到来自上层意志的影响。

她还不至于欺负这个晚辈。只要解决根源问题，这些血族自然能恢复。

恰在此时，房间那扇精美雕的门扉被轻轻推开。

是一位着装奢华的血族贵妇，她带着个容貌精致的血族小男孩走了进来，那小男孩亲昵地扑在奥德拉侯爵的膝上，软懦懦地喊着：“父亲。”

奥德拉侯爵此时收敛了所有沉重的情绪，温和地拍着男孩的肩膀，对赫尔迈厄妮等人介绍道：“朋友们，这是我的孩子，尼拜斯.奥德拉。”

随后他对尼拜斯说道，“这些都是我们血族的大人物，祂们分别是……是，必须要尊敬的大人物。”

“大人物好。”年幼的尼拜斯在奥德拉侯爵的鼓励下，怯生生地和她们打着招呼。

只是降智效果扭曲认知的这种对话方式，让这原本满是温馨的场景，莫名生出难以名状的怪异……令人有些不忍直视。

不过，赫尔迈厄妮还是微微颔首，给予了回应：“是个足够‘勇敢’的孩子。”

是够勇敢的……在第五纪元的时候，敢去试探、设计“愚者”先生的塔罗会组织。

得到想要的消息，赫尔迈厄妮等人没有了在此逗留的想法，在这一大家子礼貌周全的送别下，她们随着古堡管家指引，离开了这座血族古堡。

而对于这些血族，哪怕后续失去了心灵力量和“愚弄”权柄的持续影响，这段痴愚经历，已然镌刻进他们灵魂深处，不会引发他们的丝毫质疑，更使得他们察觉不出任何别扭的地方。

离开血族古堡，赫尔迈厄妮打算独自前往“根源之城”拉蒂伽，她对同行的阿蒙说道：“我想拜托你将阿曼妮西斯护送回黄昏圣堂。”

阿蒙听闻这话，嘴角先是微微一撇，嘴里嘟囔着麻烦，但祂又补充道：“刚好我也得把‘娜莎’送回值夜者学堂。”

如此说着，祂算是“勉强”接受了赫尔迈厄妮的委托，就像当初娜莎被抓来当壮丁时，祂也默许了。

而在返程的路上，被庇护的阿曼妮西斯，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阿蒙，对当前沉默的氛围略感诧异。

阿蒙可不是这般安静的性格……

虽说与阿蒙接触不少，但真正独处这只能算是第二次，阿曼妮西斯看着面前这个赫尔迈厄妮的“逆女”，开口问道：

“你是在担心她独自前往拉蒂伽会遭遇危险吗？”

“担心她的话，你可以不必管我，这具躯壳的死亡并不会对我的本体造成大的影响。”

阿蒙闻言，却轻笑道：“那你现在就可以自杀，也免得我功夫送你回去了。”

感受到阿蒙并不遮掩的嫌弃与些许敌意，阿曼妮西斯瞬间恍然，阿蒙一路上的沉默，是对祂颇有意见。

而且阿蒙对祂不满的缘由，阿曼妮西斯也是心知肚明，并且心底有些哭笑不得——说到底，祂这是在给赫尔迈厄妮背黑锅。

黑锅可不能白背，子债母偿，之后总得让赫尔迈厄妮付出对应的代价。

看清阿蒙的态度，阿曼妮西斯重归于安静，不再尝试与阿蒙交流。

虽说这具躯壳的死亡不会对祂本身造成影响，但这几天外出积累的记忆，极有可能会丢失一部分。

阿曼妮西斯并不舍得让这些天的任何记忆片段，被损失被遗忘。

自然也不会按照阿蒙所说的，去自杀。

况且，祂还在赫尔迈厄妮身上暗中留了后手。在对待极为要紧的事情上，相较于托付给他人，阿曼妮西斯总是更相信自己。

但就在阿曼妮西斯沉默下来时，阿蒙却开口问道：“你一个神灵，喜欢她哪点呢？”

面对这般突如其来的询问，甚至近乎质问的话语，阿曼妮西斯不慌不忙地反问道：“你难道不觉得，她有朝一日会成神吗？”

阿蒙狐疑地挑起眉梢，反问道：“她真有这份野心吗？”

阿蒙没看出，祂那位母亲在自身的晋升上，有做出任何努力的尝试。

阿曼妮西斯嘴角蕴着笑意，淡淡道：

“你不够了解她。”

“准确来讲，你看她的时候，隔着层‘迷雾’，导致你对她的认知，有偏差。其实啊，在这偌大世界之中，没有几人，能比她野心更为炽热磅礴，比她更具备行动力的了。”

阿蒙听闻此言，不禁陷入沉思，祂下意识地捏了捏右眼上的镜片，微微蹙起眉头，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总感觉你在提点我什么，但你这种含糊不清的话，就算是我，一时间也无从解密……呵，这就是她曾经提到过的‘谜语人’吗？”

阿蒙眼神瞥着阿曼妮西斯说道：“不过，她还曾提到过，‘谜语人不得好死’这类语句。”对于阿蒙这番故意表露出来的挑衅话语，阿曼妮西斯却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仅是话锋一转，微微笑道：“解密不了吗？那你只要记得……终有一天，你也得喊我叫妈妈。”

阿蒙闻言下意识地就要张嘴反唇相讥，可祂突然愣神，而后祂只是挑眉，沉默了下来。

……

根源之城，拉蒂伽。

这座并没有血族定居生存的城市，传说中是血族始祖孕育血族的地方，是血族的起源之地。

赫尔迈厄妮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放眼望去，这座根源之城模样诡谲，更像是一团活着的肉城。

就仿佛是从世界的创痛缝隙里，带着朝气蓬勃的气息野蛮生长而出，根源之城以一种扭曲到极致、乖张得超乎想象的姿态，深深地嵌入大地之中。

这里处处透着勃勃生机，却又给周边一切生灵带来扭曲怪异的新生。

那些本该无害的草们，长出了细碎锯齿，它们会迅捷捕食一闪而过的小生物。

但那些破碎的尸骸被草吞食后，又孕育出能冲破草根茎的鲜活生物。

这些仅存于此地的独特生灵，构成了扭曲却闭环的生命循环，让这里愈发生机勃勃。

赫尔迈厄妮并未隐匿身形，大大方方地袒露着自己的到来。

不多时，一个五官深邃、眼眸犹如赤焰般的红眸血族，扇动着巨大的蝠翼，朝着她迎面而来。

还算是赫尔迈厄妮的“熟人”。

血族从神，“圆月公爵”奥尔默。

奥尔默看向赫尔迈厄妮，神情却略显失落，祂叹息道：“‘人文贤者’，此地不是你能涉足的地方。”

“就你一位在此守护吗？”赫尔迈厄妮抬眸直视奥尔默，平静问道。

奥尔默扯出一丝僵硬而痛苦的笑容，说道：“此地已然不需要守护。”

赫尔迈厄妮能洞悉到，凡是靠近这座根源之城的生灵，都会被卷入其中，而后被污染腐化，最终沦为这座肉城新生与死亡循环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就算是从神们，也难以抵抗这种腐化。

难怪奥尔默看向她的目光透露着失望。

祂显然是期待着能解决问题的存在，降临此地，而不是“人文贤者”这种新生代从神。

赫尔迈厄妮看得出，奥尔默此刻自身的状态也很古怪。

在“母亲”唯一性的影响下，这位血族公爵对于这座根源之城里正在孕育的某个神秘存在，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难以抗拒的“顺从”之感。

以至于祂没办法靠近根源之城去探查血族正在面临的危险，更无法主动向泛人阵营的其他神灵发出求救信号。

“你不该来的。”奥尔默嗓音中透露出迫不得已的情绪，祂苦笑道：“我虽然很想放你回归人类王国，但我的‘母亲’并不允许。祂正在呼唤着我，让我把你留在此地，将你充沛的灵性，化作祂诞生新神子的养分。”

“那你不动手吗？”赫尔迈厄妮问道。

奥尔默解释道：“我的‘母亲’并不着急催促，祂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威胁，这才得以让我有这种与你对话的空闲。”

“你似乎，看得出祂并不是你们血族真正的‘始祖’？”

“我也不清楚，但我的灵性告诉我，‘母亲’的状态很古怪，需要进一步明确状态，但我无法操纵我的行为，只能遵循‘母亲’的意志行事。”

“你之前，挂在口中的总是‘始祖’，而现在，你一直说着的是‘母亲’。我记得，你并不是血族始祖孕育的初代血族。”

莉莉丝是孕育了整个血族，但血族繁衍至今，最初直接孕育的血族所剩无几，就算还存活，也没法像“圆月公爵”奥尔默这般有着鲜活而朝气的生命力。

奥尔默闻言稍稍愣神，祂似乎因为赫尔迈厄妮提供的信息，找回了更多的自我理智，祂回神后，颔首道：“好像是的。按照你们人类的辈分，我该称呼‘始祖’为祖母。”

说着，祂无奈地看向赫尔迈厄妮，叹息道：“不过，‘人文贤者’，你要小心，你的话触怒了‘母亲’。”

“而且，你并非会真正陨落于此，你会在拉蒂伽里获得新生。所以你侍奉的人类双神，短时间内，也并不会发现你的异变。”

“哎……抱歉，你终归是无法离开这里了。”

如此叹息着，祂背后蝠翼猛地敞开，布满数不清纹符号的翅膀不断延伸，几乎在眨眼间，就将赫尔迈厄妮包裹在黑暗中。

奥尔默神情失落，祂不会认为这个“人文贤者”能从因恩赐而力量增幅的祂的攻势下存活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