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闲暇

阿曼妮西斯露出一抹笑意：

“有了共同语言，自然就会变得亲近。”

“哦？”赫尔迈厄妮微微挑眉，她猜到这两人间所谓的“共同话题”就是她自己。

但阿蒙能得到阿曼妮西斯如此的关心，可就不止是拥有了共同话题这般简单。

阿曼妮西斯人缘挺好，因为祂做事周全，善得人心。但阿曼妮西斯的心实际上很冷，祂很难关注、关心到具体的某个个体。

所以，阿蒙投“敌”了？

这点毫无疑问。

也就在这时，赫尔迈厄妮心底竟然涌现出一股急迫感，这种急迫感堪比“上帝”要在她体内复苏。

不，哪怕面对“上帝”的威胁，她都未曾像此刻这般真正焦急过。

赫尔迈厄妮按捺住内心的波澜，神色平静，不动声色地说道：“深海城邦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疑似‘雷神’特性的踪迹，我打算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在阿蒙没找到冥河前，阿曼妮西斯也没有必要做的事情。祂答应得很干脆，但也过于干脆了。

赫尔迈厄妮轻轻瞥了祂一眼。

……

深海。

由珊瑚礁构建而成的城墙蜿蜒伸展。

城池的轮廓，在海水中摇曳不定的光影轻抚下，被温柔地勾勒而出。

这座深海之城内，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静静伫立。

一道道似银蛇的电芒，在这些古香古色的建筑穿梭，点亮了原本阴暗晦涩的海底，照耀着生活在这里的精灵们。

如今的深海精灵们，除了那标志性的耳廓还彰显着他们种族的独特特征外，在整体样貌上与纯血人类几乎已毫无差异。

但精灵们的五官柔美，黑发褐眸。

这些深海居民，多数又都穿着类似罗与天师那种风格的衣物，使得深海之城美轮美奂得似是仙境。

悬浮在包裹着整座城池的广阔气泡外，融于海水的阿曼妮西斯低头凝视着这座深海之城，主动对赫尔迈厄妮说道：“这种景色，倒是让我想起了，你家乡的那座不夜城。”

“你竟然去过吗？”赫尔迈厄妮诧异道。

阿曼妮西斯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回忆说道：“嗯，曾经以旅游的名义去过。”

“旅游啊……”感慨着这种久远的词汇，赫尔迈厄妮发现，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她也已经离人性太远，离神性太近了。

两人落于深海之城的街道上。

本着入乡随俗的想法，赫尔迈厄妮已然换上了一袭淡蓝华裳。

她乌黑如墨的浓密长发柔顺地落在双肩与后背。

虽说她的样貌与精灵们仍存在些许差异，但她柔和古典的容貌，颇似史前地球上的东西方混血儿，使得她能够毫无违和感地融入到这座深海之城，甚至有点像是天师的风格。

倒是阿曼妮西斯，由于祂五官的立体感更为强烈，并不太适合这种充满古典韵味的服饰风格。

祂索性选择了如部分男性精灵族那样的穿着，一身简约的衬衣搭配西裤，黑直长发束成马尾，垂落在背后，很是干练。

“你耍赖。”赫尔迈厄妮看着阿曼妮西斯这般装束，立刻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忍不住挑眉，轻声低语道。

“可我确实不太适合你身上这种衣饰风格呀。”阿曼妮西斯微微耸了耸肩，故作无奈，随后，祂倒是以称奇的目光看着赫尔迈厄妮，笑着说道：“不过你倒是很适合，以后可以经常穿给我看。”

赫尔迈厄妮翻了个白眼。

阿曼妮西斯却无视了她的这种反抗，不仅如此，祂还伸手拉起赫尔迈厄妮的手，径直朝着旁边的一家妆容店铺走去。

进入店铺后，阿曼妮西斯有准备地用手腕上的智脑手环，向店家支付了相应的积分。

然后祂取了眉笔与黛粉，眼神中透露着跃跃欲试，意动地对赫尔迈厄妮笑道：

“我那会旅游的时候，曾经尝试过这些。你别动，让我给你画个眉。”

赫尔迈厄妮被按着坐在椅子上，但她狐疑地看着阿曼妮西斯，随后轻叹一声，说道：“这就是阿蒙给你支的招？”

来到这座充满浓郁家乡风格的深海之城，被勾起淡淡乡愁的赫尔迈厄妮，会转化成当前这种衣饰风格，看来都在阿曼妮西斯的预谋中。

阿曼妮西斯手持眉笔，轻柔而专注地为她描眉，一边画一边浅笑着说道：

“阿蒙希望你能多展现出一些母性的特质。莉莉丝之前似乎也跟你提过，说你形象太过强势，不容易让孩子亲近。”

“我这都是为你着想。”

好一句为你着想……

“呵，都是些小手段。”赫尔迈厄妮任由祂施为，不过言语间仍旧很硬气，一点不把这些企图柔化她的小手段放在眼里。

但不得不承认，阿曼妮西斯在学习这些受罗深度影响下的精灵族眉眼妆容方面，确实下了一番苦功夫。

连旁边的精灵店员都用惊叹的神情，望着被阿曼妮西斯单手捧着的、属于赫尔迈厄妮的那张脸。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灾女王”高希纳姆来到这间小店，店员们看到高希纳姆的身影，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其中一名店员下意识地喊了句：“高希纳姆议员。”

精灵族曾经存在的侍仆等阶级早已被彻底废除。

走在街道上的路人们，在碰到收敛着神话生物形态的高希纳姆时，也仅仅只是会被对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所震慑。

顶多只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而不再像过往那般，见到高希纳姆便俯身跪地，隆重行礼。

在现今整个人类国度之中，能够与“主”这一称呼挂钩的，唯有“太阳神”“上帝”这位唯一主。

自从圆桌会议的规模扩展到一百五十人之后，“神灵之下，人皆平等”的理念便如同星星之火，在人类国度迅速蔓延扩散开来。

尤其是在智脑诞生之后，除了部分观念根深蒂固、难以撼动的老古董，以及个别想法乖僻的个体之外，绝大多数人类都在智脑的影响与教育下，逐渐树立起了这些全新的理念。

当然，除了以格里沙为核心的智脑，通过展开全面的普及教育，在重塑着人类的有关阶级的观念。

如今人类国度的充足的基础物资，使得人们无需再为了基本的生存需求而卑躬屈膝，使得每个人的膝盖都硬气了不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然，在智脑协助下得以进一步完善的分配制度，也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位。

至于人类对神灵的顶礼膜拜……

由于信仰体系目前还是约束人类道德的一种重要手段，同时也是锚定神灵人性的关键基础，所以赫尔迈厄妮暂时还没有打算去打碎神灵这一概念。

目前的人类国度，因为敬畏神灵，更为尚德，因为敬畏法律，更为守法。

毕竟经常显露的神迹与智脑的辅助管理，都使得耍心眼的人没那么容易钻漏子。

不过，赫尔迈厄妮并不没有以催眠与思维掌控等手段直接约束所有人类，这种做法会直接扼杀人类所有的潜力，只要能约束行为即可，至于心迹……谁没有幽暗的内心黑暗面。

至于如今的半神们，除了那些拥有自有教区的天使之王们之外，其余的存在都被紧密地绑定在人类双神的信仰体系之中。

祂们与双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倒也无需担心锚的影响问题。

高希纳姆踏入这间小店里，目光瞬间被“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和“空想天使”赫尔迈厄妮之间那独特的相处氛围所吸引。

祂看向赫尔迈厄妮时，眼神中虽有尊敬，但却无需遵循什么礼节。

然而，当祂将目光转向“女神”阿曼妮西斯时，便低下了头颅，随后在胸前划了一个绯月形状，赞颂道：“女神在上。”

绯月形状这一仪式，也是阿曼妮西斯对“月亮”唯一性一种封印的布置手段。

同时阿曼妮西斯强化着自己与绯月的联系，从而帮着莉莉丝那些信仰了“原始月亮”的孩子们，其中部分转投信仰着祂。

至于剩下那些无可救药的家伙，只能说本性就容易被“堕落母神”引诱污染。

此刻，赫尔迈厄妮施展着心灵权柄，影响了周围人们的认知，使得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这边所发生的一切动静。

阿曼妮西斯倒是一边继续捧着赫尔迈厄妮的脸，为她描绘妆容，一边开口道：“‘天灾女王’，你们找到了‘雷神’特性？”

高希纳姆连忙恭敬地回应道：“是有线索，我们在靠近北海的区域，察觉到属于‘雷神’的气息。只是，由于那个未知生物拥有着序列一的强大实力，以深海城邦内部的整体战力而言，实在无法替主收回这一特性……”

阿曼妮西斯闻言颔首道：“这件事情，你们无需再继续跟进了。我会去处理的。”

高希纳姆听闻此言，脸上的神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看着阿曼妮西斯那副并不愿意被打扰的模样，高希纳姆又瞥了眼赫尔迈厄妮，祂此时也不由得惊叹对方的美貌。

在祂的印象中，也就曾经的那位“血族始祖”能盖过这位“空想天使”了。

难怪啊……高希纳姆心底感慨。

在“黑夜女神”尚未成为“黄昏之主”的时候，就曾有传言传出祂与“人文贤者”之间的绯闻。这对于从黑暗纪元活下来的生灵们来说，并不算极为隐秘的事情。

于是，高希纳姆未再逗留，识趣地离开了。

“看来我们得去北海一趟了。”阿曼妮西斯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说道：“不过，我打算在这座深海之城过个夜，再前往北海。”

……

赫尔迈厄妮手有点酸。

阿蒙与阿曼妮西斯之间的那点勾连，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她不过是将计就计，善用“猎物”这一形象让阿曼妮西斯在真正的战场上放松警惕罢了。

战果一如她预想的剧本。

毕竟她准备充足。

不过……

赫尔迈厄妮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身旁神清气爽的阿曼妮西斯身上，此刻她又颇为怀疑，到底谁是猎物。

……

来到北海。

根据精灵们的线索，赫尔迈厄妮确实在此地探寻到“雷神”的气息。

不过，她发现与这股“雷神”气息相互交织、混杂在一起的，还有一缕让人极为不适的恶念。

“恶念？难道这份‘雷神’特性已经被外神们污染了吗？”阿曼妮西斯闻言皱眉道。

“并不是。”赫尔迈厄妮摇头说道：“这份恶念，其本质更像是源自‘深渊’的力量。”

“深渊……‘恶魔君王’法布提？”阿曼妮西斯讶然，祂自然还记得与祂一起陨落的那位古神。

祂也确定，对方必然陨落。

可这份源自深渊的力量又意味着什么呢？

“或许是新的恶魔，或许是复活的手段，也或许，真的与外神有关……”赫尔迈厄妮颇为轻松地说着，轻笑道：“这一切，等到与对方见了面，就都知道了。”

就在此时，阿曼妮西斯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涌动着雷霆之力的恶念，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她们逼近，祂不由得说道：

“祂竟然在朝着我们而来，这是发现了我们？”

话落，阿曼妮西斯反应过来，看向了赫尔迈厄妮：“不对，是你用‘空想’权柄，在驱使着祂主动过来？你竟然能驱使动祂？”

雷霆也好，恶念也好，对方显然，疑似是一位混杂着不同途径序列一的天使之王。

在没有足够关联下，就算是赫尔迈厄妮这位“空想家”真神，也无法将天使之王写进自己笔下的“故事”里。

面对阿曼妮西斯的疑惑，赫尔迈厄妮则露出玩味的笑容，缓缓道：

“挺有趣的，自从来到北海，我耳畔竟然在回荡着一个名称。而那一名称竟与‘上帝’颇有渊源。”

“从所有文字的根源来辨认，那竟然是史前文明时期就已经存在的一个名称。”

赫尔迈厄妮微微顿了顿，说道：“祂名叫，萨麦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