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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完刑

“髳长死了?”

郭解顺着廊庑走到客室门口,瞧见惊人的一幕,虫皇柔提着髳长的脑袋,一个人与数十名县卒对峙,附近躺着十几具披甲尸体,虫皇柔竟是从上百名披甲县卒中硬生生取了髳长的首级,又杀了十几名披甲县卒。

根据汉简的记载,东海郡的武库储备,五十三万七千七百零七张弩,九万九千九百零五柄剑,十五万六千一百三十五口刀,十四万两千七百零一副皮甲,六万三千三百二十四副铁甲,十万零二百五十五面盾牌,足够装备一支数十万人的军队,这只是一个郡的武库,汉朝有几十个郡。

郡县士卒的披甲率很高。

杀死一名披甲士卒很难,虫皇柔不仅从上百名县卒的围堵中砍下髳长的首级,一个人杀死十几名披甲县卒,搏耍剑的本事极高。

县卒披没披甲,相当于警务人员有没有配枪。

披甲等同于配枪。

虫皇柔的行为相当于一个人面对上百名配枪的人,拎着一柄冷兵器长剑冲向枪林弹雨,杀了带头的人,又杀了十几名持枪人,自己却毫发无损。

搏耍剑的本事着实匪夷所思。

数十名披甲县卒面对虫皇柔,心生畏惧,只是想到参与掠卖细君,县卒知道逃不了一个城旦舂的下场,只能杀了虫皇柔等人,免得跑到官寺告发。

郭解走过去,询问道:“你为何不说出公侯子孙的身份,只要你说出自己是曲成侯的长子,髳长说不定带着县卒反戈,帮着你抓捕叔齐里的掠卖者。”

“哼。”

虫皇柔轻哼一声,很是娇媚,换作喜好嬖人的公卿豪强,早就忍不住去掀虫皇柔的襦袴。

郭解却是头皮发麻,急忙后退几步,看向虫皇柔的眼神也是无奈多于欣赏,暗道一个男子怎会生的这般千娇百媚,比起女子还要妩媚动人。

“咦?”

虫皇柔的狐媚眼瞥了一眼郭解,惊咦一声,见惯了公卿豪强看到自身冒出一脸的贪色,恨不得当场拉进车與内扒光襦袴,今天居然在一个人脸上看到疏远的神情。

第一次有男子疏远虫皇柔。

“我不愿躺在祖辈的荫庇下。”

虫皇柔的语气缓和不少:“大丈夫当提二尺剑建立不世功勋,怎能躺在祖辈的荫庇下做个蛀虫,我从来不会说自己是公侯子孙,望你以后别再提曲成侯三个字。”

郭解点了点头,大步上前,高声道:“本吏是郡邸长郭解,想必二三子听说过本吏的名声,一诺千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违背,做出背信弃义的事,只要你们帮着本吏抓捕西道诸杜的族人,就能赎罪,免遭刑罚,也能保住县卒的食俸。”

这句话是哄骗披甲县卒。

酷吏张汤不会放过任何触犯律法的人,等到县卒的下场只有城旦舂,送到林苑修筑城墙,最后活生生累死。

不过,没有放过县卒的人是张汤,与郭解毫无干系,郭解已经放过了县卒,只是把他们交给张汤。

一些县卒产生了意动,看着虫皇柔,又看了一眼郭解,议论纷纷。

“只有郭解一个人,还能硬撑,他旁边站着一个独自一人取下髳长首级的嬖人。”

“郭解也是一个徒手捶死猛虎的猛人。”

“郭解重信义,早就传遍了长安,这种豪侠把名声看的比性命更重要,别人的话可以不信,郭解的话可以信!”

两名队率听到县卒的议论声,对视一眼,暗道不妙,两人也算是主谋的一员,县卒可以赎罪,两人却只能判刑。

两名队率呼喝起来。

“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只有杀了郭解.啊!”

“抓住那名嬖人送到霸陵邑.啊!”

“咻——”

“咻——”

一口环首刀、一柄二尺剑突然飞过去,正中两名队率的脖颈,当场钉死队率,倒在地面抽搐几下,变成两具流血的尸体,染红客室门口的夯土地。

县卒一脸的惊惧,再也没有任何抵抗的心思,纷纷放下手中的长矛,拿下来悬挂腰间的环首刀,跪在地面等候处置。

军假吏带着十名材官赶紧上前,搬走地面的长矛和环首刀,扔进客室,当做暂时的武库,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就在军假吏搬运军械的时候,虫皇柔的狐媚眼看向郭解,眸子中光彩熠熠,尖尖的脸蛋瞧着郭解全是笑吟吟。

贼杀官吏是斩首弃市的大罪。

队率是武吏。

郭解一个平帻庶民出身的官吏,应该极其爱惜官职,做任何事都会瞻前顾后,生怕触犯了汉律,或是惹恼了长安的公卿豪强,失去官职。

谁料,郭解竟是毫不犹豫的掷出环首刀,一刀贯穿队率的脖颈,做事果决。

又是第一个不贪恋虫皇柔美色的人。

引起虫皇柔的兴致。

郭解再次后退几步,站在卫君孺的旁边,无奈道:“你莫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吏,从来不好嬖人这一口,本吏向来喜欢卫君孺这般的细君。”

卫君孺心中一喜,妙目流转,一个女军候般的巾帼,竟是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羞涩。

很快,卫君孺的鹅蛋脸又是一脸怅然。

只可惜,郭解已经成亲,卫君孺就算是平阳公主邸的一名女婢,也不会去做偏妻,一个随意送人的姬妾。

再说,卫君孺不是寻常的女婢,是一名女御者,深受平阳公主的看重,每逢长安仅有的两辆赤罽軿车中另外一辆出行,往往是卫君孺御车。

虫皇柔没有卫君孺那般的心思,尖尖的狐媚脸蛋,笑靥如:“回到长安,我会常去郡邸官寺找你饮酒,莫要拒在门外。”

郭解大喜:“本吏能够结交曲成侯额.像你这般擅长搏耍剑的游侠儿,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挡在门外,到时,定会扫榻相迎。”

征辟,不,结交虫皇柔的想法得到实现。

填补了张骞通西域以后的坑。

还是搏耍剑本事丝毫不逊色雷被的西汉剑圣孙子。

虫皇柔心里也是一喜,终于碰到一个不贪恋嬖人美色的男子,结交到一个真正的好友,另外,徒手捶死猛虎的郭解,亲口赞叹搏耍剑的本事,更是欣喜不已。

等到郭解、虫皇柔说完回到长安的宴飨畅饮,军假吏带着十名材官搬运完所有的长矛和环首刀,每名县卒发放了一根木棍当做椎使用。

“郭君。”

军假吏作揖道:“霸陵邑的县卒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去抓捕西道诸杜的族人。”

郭解轻轻颔首:“你们跟在后面,若是县卒有任何不轨的行为,立即用长矛捅穿县卒的腿,切记,不能让任何一名县卒逃走,引起啸营。”

数十名县卒满脑子都是赎罪,手持木棍走出去,在军假吏和十名材官的押解下,开始抓捕叔齐里的掠卖者。

谁知,郭解走出日字宅院的大门,瞧见大门口传来一阵阵喊杀声,险些以为义纵带着贼捕干、狱小史赶了过来。

西道诸杜产生了内讧。

孟兄带着几名偏妻生的庶子,准备夺下西道诸杜的族长位子,县三老的从子在正妻支持下,拉拢一部分族人,也要争夺族长的位子。

从子的父虽说是县三老的仲弟,却是嫡二子,认为自身比起孟兄更应该担任族长。还没等郭解开始抓人,西道诸杜的族人已经杀的难分难解,大门前的空地上躺着一具又一具西道诸杜的尸体。

县三老气得浑身颤抖,差点当场气死。

“哈哈。”

孟兄大笑一声,阴险的射出一箭,射死勇猛的从子,看着身后的一百多名族人只剩下数十人,放声大笑:“从今往后,叔齐里就是咱们说了算嗯?!”

孟兄的笑声没能持续多久,声音戛然而止,像是一只被人掐着脖子的鹜。

他艰难获得这趟内讧的胜利,准备开始瓜分叔齐里的获利,用来收买跟着一起杀死从子的族人。

结果,郭解带着数十名县卒走了出来。

这.

“砰!”

卫广当头一棒,直接打晕孟兄,鄙夷道:“蠢材。”

县卒跟在后面,如狼似虎的扑过去,抓捕已经获胜准备瓜分钱帛的诸杜族人,一个个愕然张大嘴巴,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艰难获胜,最后却和躺在地面的族人一样,也栽了。

早餔12:4513:30,义纵、尹齐、王温舒三人昼夜兼程,满脸疲惫,一直不停的赶路,嘴唇都出现干裂,铁冠歪歪斜斜,黑衣更是沾满灰尘,终于赶到了叔齐里,却看到匪夷所思的一幕。

郭解几人没有被杀。

叔齐里的里门门口,跪倒着密密麻麻的里民,一个个被麻绳困住手腕,跪在里门门口,一脸的悔恨,等着官寺的处置,一个上千人的大里,居然被郭解带着几个人全部捉拿。

“你是怎么做到。”

王温舒、尹齐一脸的惊愕,两个赫赫有名的酷吏,一脸的匪夷所思:“叔齐里的里民参与掠卖细君,又不是良善之辈,怎会心甘情愿的被抓,何况,地面躺着不少尸体,想来经过一场恶战。”

郭解看着两个位高权重的酷吏,一脸的惊愕,心情很好,淡然道:“叔齐里的里民畏惧上吏张汤的严刑峻法,本吏只是报出张汤的名字,里民就不再负隅顽抗。”

王温舒、尹齐心中一叹。

还是郭解会做官。

涉及到掠卖平阳公主的女婢卫君孺,曲成侯的长子虫皇柔,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会详细记录在案。

张汤又是个事无巨细的性子,涉及任何刑狱,勒令属吏们写的清清楚楚,任何一句话都要记录。

郭解的这句畏惧张汤的严刑峻法,肯定会被张汤看见。

“左边是西道诸杜的族人?”

尹齐拿过来军假吏手中的简牍,出现了莫名的亢奋:“本吏在长安狱挖了一个虎穴,西道诸杜的族人交给本吏,正好用来试一试虎穴的用处。”

虎穴?

郭解看向一脸喜色的尹齐,暗道虎穴这么早就出现了。

如果说王温舒是最没有人性的酷吏,杀的豪强流血数十里,尹齐就是手段最残忍的酷吏。

虎穴没有猛虎,一个在长安狱挖掘出来的地窖,尹齐把清洗的公卿豪强族人每一百人当做一批抓起来,扔进虎穴,盖上青石,几天后再打开,全部死在虎穴内。

临死前,受到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郭解想到虎穴的用处,忍不住心中一跳,好在尹齐是自己人,不是站在对立面的酷吏。

“县三老和一群老翁、老妪,也要关进虎穴。”

郭解的脸色一冷:“杀了这群老狗,便宜了他们,要让县三老等老狗在虎穴饱受折磨,活活被折磨死。”

县三老的老脸没有任何惊慌,满脸镇定:“朝廷提倡敬老,翁和身边的老翁、老妪全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只会判处完刑,你们不能动用私刑。”

汉律规定:行年七十以上,若年不盈十七岁,有罪当刑者,皆完之。

意思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还有不满十七岁的未成年,不进行处罚,只会判处一个完。

完是对于年老、年幼者的一种轻微处罚,罚作劳役,不残伤肉体。

別者使守囿,完者使守积。

守积指的是看守仓库。

县三老等七十岁以上的老人,犯下掠卖的恶行,也只能判处看守仓库。

卫君孺、虫皇柔一脸的不甘。

还有愤懑。

县三老这些年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难道就因为年纪大,是个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就放过了他。

县三老的老脸全是蔑视,仗着自己的年纪在七十以上,还在挑衅郭解,仗着刑罚对于老者的宽待,满脸的有恃无恐。

“噗!噗!”

郭解狞笑一声,砍下县三老的双臂,把他削成一个人棍,遭受吕后折磨戚夫人的酷刑彘。

“啊!”

县三老躺在地面哀嚎,叫的很是凄惨,惊的一群老翁、老妪心中发颤。

郭解鄙夷道:“蠢货,看刑法也不看全了,汉律的规定是要有公士的爵位,才能获得优待。”

汉律规定:公士,及公士妻行年七十以上,若年不盈十七岁,有罪当刑者,皆完之。

只有拥有公士爵位的老者,才会免除刑罚,送去看守仓库。

郭解踩着变成人棍的县三老脑袋,看向满脸惊慌的老翁、老妪,嗤笑道:“你们这帮老庸狗,能有通过战功获得的公士军爵?”

西汉优待犯罪的老人?

不存在的。

没有公士的爵位,实打实通过军功获得军爵,还想获得完刑的优待?

别说是七十岁,就是八十岁的老畜生犯法,照样是该砍头的砍头,该关进牢狱的关牢狱。

西汉不会白养着吃饭,进了监狱相当于养老。

从无期徒刑城旦舂开始,一直到三年以下的司寇,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进去干苦力。

受尽折磨,活活累死。

一群老翁、老妪听到公士两个字,全都绝望了。

汉廷怎会有老者是公士爵位才能免罪的规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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