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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徼获

西汉人的一生,出生时就要傅籍,也就是办理户口。

未成年的儿童,被称为小男、小女,从三岁开始缴纳口钱,一直到十四岁结束,每年只需缴纳二十钱。

等到七岁,就要开始读书了。

西汉重视小学教育,在郡国设立郡国学,又在县、道、邑、乡、聚设学,建立了一套遍及所有郡国的小学教育体系。

这是西汉独有的义务教育,教育的质量比较一般,通常是用《仓颉篇进行启蒙,只是识字和一些普通的常识,比如五菜是什么,姓氏、动物、药品等等。

从二十二岁开始到五十六岁,每个成年男子一辈子需要服两年兵役。

服兵役期间,识字用字,练得一手好字是选拔吏卒的必要条件。

尹齐、王温舒家中拥有了三车麻纸,可以保证数代人征辟为吏,相当于保证两人的儿子、孙子、曾孙,甚至是玄孙都能上岸公务员。

这个恩情太大了。

尹齐、王温舒不得不深深的下拜。

腰弯的过深,黑衣的宽大袖子,垂到了地面。

贼捕干、狱小史一脸的羡慕。

西汉在全民服兵役的制度下,竞争的人数过多,征辟为吏太难了。

家产十万钱以下的小家,很难提拔为武吏,更何况大部分贼捕干、狱小史只是家产两万钱以下的贫民,家中儿子只能参加教育质量一般的义务教育。

没有余钱给儿子跟着庠老老师,继续深造,更没有余钱买来麻纸、简牍让儿子练得一手好字。

郭解看着一脸羡慕的贼捕干、狱小史,笑道:“二三子离开榖树里以前,每人拿走三十刀麻纸,带回去给家中子男好生练字,争取征辟为武吏。”

一刀是一百张麻纸。

三十刀便是整整三千张麻纸!

纵是蠢得像头猪,也能练得一手好字。

在服兵役期间提拔为一名武吏!

贼捕干、狱小史的眼眶红了,哽咽着看向郭解,学着尹齐和王温舒的样子,深深的下拜。

榖树里门口。

两名铁冠、黑衣的酷吏,带着往后一场场大清洗中,抓捕公卿列侯和看押公卿列侯的贼捕干、狱小史,朝着郭解深深下拜。

拜倒了一大片。

郭解满脸喜色,没有拒绝下拜,欣喜的看着自身名望在贼捕干、狱小史之中大涨。

西汉的风气是轻生重死。

只要这些底层吏民觉得自身承受了郭解的恩情。

就会像籍少公一样,只是因为不想透露郭解逃走的方向,直接拔剑自刎。

虫皇柔看了一眼郭解,暗暗佩服,不愧是手搏猛虎的豪侠郭解,果然是看轻钱财,重情义。

他是大第室出身的侯子,不会在意底层吏民,更不会觉得底层吏民有什么用处。

只是觉得郭解的行为符合一名真豪侠的气度。

不是杜君敖那般的假豪侠。

杜君敖的名声鼓吹很厉害,却造谣平阳公主私通骑奴,不过是个小人罢了。

榖树里门口的所有人,只有双手反绑跪在地面的杜君敖,深深看了一眼郭解。

郭解收买长安八街九陌的贼捕干、二十八狱的狱小史人心。

倘若收买了整个长安的贼捕干、狱小史。

长安城就是郭解的后院。

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郭解就是底层闾里的天子。

杜君敖一脸的苦笑,看出郭解的鸿鹄之志又能怎样,从虫皇柔的反应可以看的出来,公卿列侯,包括豪强在内没人在意底层吏民。

今天,如果不是杜君敖看到郭解收买人心,也不会想到闾里天子四个字。

以郭解的性子,细数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不会让杜君敖活下来。

尹齐已经说了。

杜君敖和三代以内的同族和妻族,全部送进长安人闻风丧胆的虎穴。

“郭君。”

杜君敖只剩下求饶的念头,张嘴求情,想要说出他以后给郭解当条狗。

“啪!”

“啊!”

一名狱小史瞪着双眼,直接甩出铁尺,抽在杜君敖的嘴上,砸掉了几颗牙,嘴巴流血。

杜君敖惨叫一声,还想说话,恳求在郭解门下做个宾客。

一名贼捕干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根麻绳,像是绑住驴、骡等牲口的嘴巴,麻绳狠狠勒住了杜君敖的嘴巴。

杜君敖呜呜咽咽,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绝望的看向被贼捕干、狱小史簇拥在中间的郭解,眼角流下一行老泪。

他不想死。

食座9:4510:30,一辆辆牛车排成长队,从长安城东城墙的清明门,驶进旁道的门洞,顺着东旁道进入香室街。

郭解骑着河西马位于最前面,后面跟着一名名皂衣小吏,趾高气扬的坐在牛车屏泥上,朝着早就等候在闾里夯土墙旁边的贼捕干,指了指一头头大肥猪。

香室街留守的贼捕干,一脸的大喜,知道按照郭解以往的习惯,肯定会给守在闾里的贼捕干留一份肉食菜蔬。

香室街剩余的贼捕干急忙朝着郭解下拜。

郭解轻轻颔首。

一辆辆牛车路过八街九陌的其余旁道,贼捕干看着御车的香室街贼捕干,脸上满是羡慕,暗道下次一定要跟着郭解罚没豪强的家产。

长安官寺的阙门门口,也就是汉阙门口。

赵禹、张汤带着众多贼捕干,前往尚冠里,捉拿丞相窦婴的宾客赵佗。

东道赵佗是一位闻名长安的豪侠,东道赵氏也是占田甚广,人丁众多的豪强。

五陵少年居住的五座陵邑,全在争夺上计第一,拔擢右内史。

东道赵佗是借粮给阳陵令的豪强。

赵禹、张汤抓捕赵佗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借给阳陵令大批的粟米。

昨日,两名贼捕干巡视长安的闾里,看见赵佗翻越了闾里的一堵院墙。

院墙的高度超过了五尺。

即,高度一米一的夯土墙。

如果翻墙得到人换成郭解。

贼捕干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见,直接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赵佗就算是家产百万以上的豪强,贼捕干没有吃东道赵氏一粒粟米,立即呼喝两声,跑过去捉人。

却看见赵佗一脸轻蔑,直接逃进阳陵令的宅院。

“长安令?”

阳陵令听到家丞的禀报,嗤笑一声,带着众多豪强、官吏走出客室,一直来到种着几棵柿树的门口。

“本吏已经把赵佗抓到阳陵的县狱。”

阳陵令不耐烦的说道:“赵佗住在阳陵邑,傅籍是在景帝的陵邑,轮不到你来抓人!”

阳陵令和赵禹同样都是县邑长吏,却用一副上吏教训少吏的口吻,教训了长安令赵禹,脸上出现了几分轻蔑。

赵禹的脸色阴沉下来。

“就算你姓王,也不能袒护赵佗!”

张汤穿戴着铁冠黑衣,径直走到阳陵令的面前,目光犀利:“赵佗在长安触犯了汉律,今日定要把他带到长安官寺,进行鞫狱!”

“呵。”

阳陵令嗤笑一声说道:“旁人怕了你们两个酷吏,本吏可不怕,家丞去把赵佗绑起来,送到阳陵邑的官寺,本吏倒要看谁敢阻拦。”“此外.”

阳陵令的神色更加轻蔑:“本吏知道茂陵令那个蠢货,拿出右内史的数个郡曹,方能换来一姓豪强的支持,借给他粟米用来争夺上计第一,你和茂陵令都不用想了,右内史是本吏的囊中之物,赵佗已经许诺借给本吏两万石的粟米,刚好比你多出两万石,只会是本吏拔擢右内史。”

“赵公!”

这时,郭解骑着河西马走来,身后跟着一辆辆牛车,喜不自胜的说道:“回禀两位长吏,这次前往榖树里,不负众望,一共罚没两万五千石的粟米。”

两万五千石粟米的市价是二百五十金。

郭解一共罚没三百金,分给兄弟们一人十金,卫广、义纵、莽通、虫皇柔,包括安国少季在内,一人分走了十金,总计是五十金。

两万五千石粟米已经足够。

比起阳陵令多出五千石粟米。

尚冠里的里门附近,阳陵令刚刚当众说出多了两万石的粟米,就遭到郭解的当众打脸。

好面子的阳陵令,脸上挂不住,面色很难看。

“哈哈。”

赵禹的脸色,却是从难看变成了大笑。

“彩!彩!彩!”

赵禹满面红光,连续说了三声彩。

还是高声喝彩。

尚冠里居住着不少公卿豪强,全是一脸的揶揄,瞧着宅院门口的阳陵令像是在看一名侏儒丑角。

阳陵令注意到路过的车與,公卿豪强一脸的好笑,脸色更加难看几分。

他是个性子小肚鸡肠的小人。

不像茂陵令那般,瞧不起属吏郭解,只会针对长吏赵禹、张汤。

但凡是得罪阳陵令的人。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阳陵令阴鸷的盯着郭解,呵斥道:“谁是里吏、田典,过来把御车进入闾里的刑徒抓起来。”

郭解还没经过审讯,就算是触犯汉律,也只是一名嫌疑犯。

阳陵令一句刑徒。

还没进行鞫狱审讯,就给郭解定罪了。

简直就是莫须有。

“王公.”

里吏伸出皂衣的袖子,擦了擦脑门的细汗,尴尬的说道:“御车过来的人,小吏惹不起,也不敢招惹一位侯子啊。”

侯子?

阳陵令满脸困惑,朝着牛车的车队看过去,瞧见几名骑吏的皂衣中间,有一件显眼的绛缘深衣。

穿戴绛缘深衣的那人。

脸容比起细君还要顾盼便妍。

一眼就能认出那人是谁。

“虫皇柔?”

阳陵令的视线转移,瞬间把郭解当成虫皇柔的宾客。

罚没豪强家产,给阳陵令带来麻烦这件事。

主谋变成了虫皇柔。

郭解瞧见所有人的视线被虫皇柔吸引,心中一笑,第四层马甲,也是最好用的马甲,开始发挥大作用。

虫皇柔的玉脸太有辨识度了。

只要站在虫皇柔的身边,全部人的目光都会被虫皇柔吸引。

再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郭解。

“你是一位侯子,将来继承曲成侯的爵位。”

阳陵令咬牙道:“怎会与一名酷吏混迹在一起,帮着他争夺右内史的官职。”

虫皇柔懒得理睬他,以侯子的身份地位,也不用理睬阳陵令。

“回去!”

阳陵令折了面子,用力甩了一下袖子,只能阴沉着脸离开,心中怨恨虫皇柔扫了他的颜面。

也无法阻拦赵禹抓走赵佗。

“郭解。”

赵禹心情大好,指着皂缯盖轓车说道:“过来吧,你来御车,抓捕赵佗的事交给张汤了。”

郭解恭敬的递过去记录罚没各种家产的木牍,一脸喜色的坐在屏泥上,帮着未来的大汉纪委一把手御车,充当了全天下纪委一把手的亲信司机。

“你敢不敢得罪阳陵令?”

赵禹仔细看完木牍,看不出喜怒的问道:“阳陵令姓王,如果得罪他,对于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郭解知道这是大汉纪委的一把手在考验他。

惊喜来的太突然。

郭解过去是主政一方的领导,比谁都清楚领导的考验代表着什么。

这是提拔重用的前兆。

郭解郑重的说道:“愿为赵公驱使。”

赵禹一脸的讶异,没想到郭解答应的这么快,疑惑道:“你可知阳陵令的出身?”

阳陵令不是寻常的陵邑长吏,算是半个外戚,还是与天子亲缘更近的王氏外戚。

太后王娡和景帝是二婚,先后嫁了两次,第二次嫁给了当时是太子的景帝。

王娡的母臧儿也是先后嫁了两次。

臧儿第一次嫁给槐里王仲,后来又嫁给长陵田氏。

阳陵令是王仲稍远几代的从子。

按照辈分,修成君金俗还要喊阳陵令一声季父。

只是,亲缘稍远。

不过,阳陵是景帝的陵墓。

阳陵令姓王,却能担任王娡第二任夫君景帝的陵邑长吏。

阳陵令在外戚王氏的地位不低。

赵禹知道郭解是轵县人,不是长安人,应当不清楚阳陵令背后的关系。

所以答应的很快。

一口答应下来。

郭解看了一眼卫广,暗道多亏了身边有个广交朋友的兄弟,把长安第舍贵里的各种消息,了解的清清楚楚。

他笑道:“阳陵令的王,来自于槐里王氏吧,从辈分上来说,修成君还要叫他一声季父。”

赵禹先是一愣。

“哈哈。”

喜怒无常的赵禹,拊掌大笑:“善,本吏没有看错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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