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故人之后
西门庸的目光,上下扫量着段融的身形,最后定格在段融的眼睛处……
西门庸笑了一下。
此时面对面望着,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双眼睛就是黑虎岗上的那双眼睛。
绝无差错!
段融被西门庸盯得心头纳闷,他在黑虎岗上可是蒙了面的,段融不相信西门庸能认出自己来。
西门庸从托盘里,拿了一瓣瓜,递给段融,道:“段镖师,尝尝这瓜,刚冰镇好,清香甘甜。”
段融恭敬接了道:“谢员外!”
西门庸笑道:“坎坎他叫你段大哥,以后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世伯。”
段融心头一跳,他看向西门庸,但见西门庸只是面色如常地谦和笑着,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段融道:“在下身份低微。我和西门公子不过是朋友间的戏称,如何敢妄自攀扯?”
“段镖师,不肯叫我世伯,想来肯定是我的行至德行,还当不起段镖师的这声称谓。这是我西门家无德啊!”
“哪里是如此?”段融立马叫道:“西门世伯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西门庸伸手扶起段融,笑道:“这才是嘛!”
西门庸竟拉着段融的手,在两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道:“贤侄,不是世伯倚老卖老,非要占你这个便宜。我们如此称谓,以后也好亲近。逢年过年走动起来,也有个名分不是?”
“世伯说哪里话,占便宜的明明是我。我本是草芥之人,世伯称我一声贤侄,在下真是诚惶诚恐!”
“英雄不问出处,贤侄不必过谦。”西门庸道:“中午我在厅,备下一桌家宴,不知道贤侄肯不肯赏光,陪我这老家伙,吃顿便饭呢?”
“敢不奉命?”段融抱拳道。
西门庸笑着站起身来,走时瞪了在那边自顾啃瓜的西门坎坎,训斥道:“那冰纹瓜是切给段贤侄的,你吃几块了?”
那冰纹瓜本就多汁,西门坎坎给训得呛住了,连连咳嗽。
他擦了擦嘴上的汁水,止住咳嗽时,西门庸已经出了雪掩居。
西门坎坎看了看几案上的两片瓜片,冲他爹的背影嘟囔道:“我不就吃了两块吗?”
之后,西门坎坎便和段融,一边吃着冰纹瓜,一边下棋聊天,很快便到了中午的饭点,西门坎坎便和段融一起,往前院厅去了。
两人走过去,刚好看到几个小厮,端着托盘往厅那边,西门坎坎抓着一个人,问道:“中午的菜,谁做得?”
“徐老做得。”
“老徐?”西门坎坎眼睛一亮,道:“可有八宝葫芦鸭?”
“有的。”
西门坎坎一听说有八宝葫芦鸭,顿时口水直流,推搡着段融,快步往厅走去。
两人走到厅门口,等在那里的美芹,却忽然拦住了西门坎坎,道:“老爷只请了段融镖师一人。”
“那我呢?”西门坎坎一脸无辜地问道:“不是说家宴吗?”
“请恕美芹不知。”美芹说着,蹲了一礼,便带着段融走了进去。
段融摸了摸鼻子,回头看了西门坎坎一眼,西门坎坎那眼神幽怨的样子,就像是遇人不淑,被迫出嫁的小媳妇一般。
段融走进去时,几案上已经上了几道凉菜,美芹启封了一坛陈酿,给两人各斟了一杯,便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段融刚落座,小厮便端上来一盖着的托盘,打开来,就是那道八宝葫芦鸭。
西门庸不知段融已经吃过,特地介绍了一番。
两人边吃边喝,便开始闲聊起来。但是,聊着聊着,渐渐地,段融就发现西门庸在旁敲侧击地问他各种问题。
几个问题过去,段融已经确定,这老小子不知为何,已经猜到自己就是黑虎岗上那人。虽然他不知西门庸是怎么猜到的,但段融却已经下定决心,打死都不认。
西门庸问了许多问题,见段融总是云山雾罩,含糊其辞地回答,他终于明白段融还是不愿意暴露身份。
西门庸深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纠缠此事,转而和段融聊一些江湖趣事来。
西门庸久惯江湖,肚子里不知有多少存货,两人很快就相淡甚欢起来。
中午这顿饭,足足吃了将近一个时辰,西门庸才恋恋不舍地拉着段融的手,将他亲送到门外。
临走之时,西门庸道:“贤侄,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一定要告诉我。你要有困难能想起我,才是真拿我当世伯,万不可见外!”
西门庸拍着段融的手说着,段融心头热流涌动,连连拜谢。
段融告辞离去,下了台阶,又转身作了一揖,方才离去。他这一揖,却是诚心向西门庸拜的,并不全是客套。
席间前后,西门庸的拳拳深厚之情,段融既非草木,岂能无感?
段融刚走过石狮子,西门坎坎便从石狮子后面闪了出来,背负着双手,跟老大人一般,拦着段融,老气横秋地问道:“说,你做了什么?我爹对你比我这个亲儿子还亲?”
段融喝得微醺,瞥了西门坎坎一眼,摸了摸肚皮,咂嘴道:“唉……八宝葫芦鸭怎么这么好吃呢……”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西门坎坎怒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段融摇头道:“也许是因为我和你切磋刀术的事吧。刚在席间你爹说你刀术大进。”
西门坎坎眼眸惊愕,道:“我刀术大进了吗?”
“回想起来,是进步了不少。”段融道。
“是吗?”西门坎坎得了答案,心头的疑惑终于消失了些。
“我还有事,先走了。”段融见西门坎坎不再纠缠,便摆了摆手,离去了。
西门坎坎看着段融的背影,撇嘴道:“八宝葫芦鸭有什么好吃的,大爷我早就吃腻了……”
西门坎坎说完,气鼓鼓地走了回去。
正院厅内,西门庸兀自坐在那里,呷茶沉思。
段融既亲近规劝坎坎,又在黑虎岗上救了他一命,可见他明明是待西门家甚厚,但似乎其有的难言之隐,不便暴露身份。
西门庸在心内盘算推测着,他放到嘴边的茶盏,忽然一顿,因为他想到一个缘由,这个缘由让他浑身都陡然一冷。
“奕霖,这人莫不是,是你那边的故人之后?”
西门庸心头闪出了这个答案后,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李奕霖的家族,本是渊阳府的大户,只是当年李奕霖执意要下嫁西门庸,为此,不惜和家族断了关系。
李家也将她在族谱除名!
生不进李家门,死不进李家坟!
可不过三年后,李家便发了大案,满门抄斩。李奕霖因为被族谱除名,免了一难。但她得知家族尽数被诛,心神受损,不过半年就郁郁而终。
西门庸猜段融也许就是李家逃脱出来的骨血之后。
若不是如此,段融又如何会对西门家如此深厚,而且还不肯显露身份。恐怕就是担心泄露了自己罪门之后的身世。
西门庸如斯想着,抬起头来,又看到了段融画给西门坎坎的那幅画,那题诗里的拳拳之情的规劝之意,更是让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他决定唤人来,将此画挂到坎坎的卧室里去,好让西门坎坎日日观摩,潜心领会,免得辜负了段融的一片心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