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铁律
朱鹤从密室内消失后,段融还兀自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饮露蝉。
“种子字?!天道本源?!”
据朱鹤所说,这饮露蝉可吐出露水三次,也就是说,他能借助此蝉施展三次法则之力。
法则之力,那可是洞冥境的大能者,才能驾驭的力量啊!
仅此一点,这饮露蝉的贵重和难得,就可想而知了。
更何况,蝉体还是宗门老祖亲手炼制的,段融猜测即便朱鹤手中最多也就二三枚而已,而且有很大可能,他手中就只有这一枚而已。
那么,问题就来了!
假如朱鹤手中,就只有一枚饮露蝉。如此重宝,为何要给他呢?
段融目色深邃闪烁着。
他是展露了一些天赋,他原本的想法,能从朱鹤那再骗来几瓶高阶元兽的骨髓灰质就已经很好了。
但朱鹤却是赠出如此重宝,还真有点惊到他了。
因为,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段融自度他的天赋是有些妖孽,但即便他的天赋再妖孽,易地而处,换位思考,也绝没有到让朱鹤送出饮露蝉这等重宝的程度。
“除非……这老头还另有所图?!”段融目色一凝,在心头思量到。
朱鹤的风格,他可是领略过的。
调他去神云府办案,就不动声色地摆他了一道。
这老头就如同弈棋高手,思虑万千,谋定而动,绝无一手会落闲子。
他将如此重宝赠于我,一定是有后手的安排。
不过这种事,段融知道他此时想也无用,就像是调他去神云府的事,不到他走入龙鱼厅那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思量清楚朱鹤的后手是什么的。
“既然想不清楚,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是段融甘为棋子,实在是这老头的道行太深,难以猜度。
不过,即便这老头真有后手,能把如此重宝赠于他,也已经说明了他的份量。
等等!
段融眼皮一跳,忽然想起朱鹤的一句话来。
“危险之时,你心念一动,它便会吐出露水,以法则之力,保护你三次!”
朱鹤的话,再次在段融的脑海闪过。
“危险?保护?”
“难道我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段融可不认为,吕青竹对他造成的些许威胁,需要动用法则之力来保护!
这枚饮露蝉显然不是防吕青竹的!
“总不会有洞冥境的强者要杀我吧!?”
段融忽然想到了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问题。
而且,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要不然,朱鹤为何要送饮露蝉给他呢?
“我好像没得罪过洞冥境的强者?”
就算是在神云府办案,段融也控制好了那个度,尽量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去介入双方势力的明争暗斗中。
而是,当进时进,当止时止。
而他现在起码是宗门长老的亲传弟子,谁会杀他呢?
段融如此想着,忽然目色一怔,自语道:“除非……在那老头的棋局中,接下来会有洞冥境的强者要杀我!”
“会是这样吗?”
段融不能确定,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就彷佛有一把利剑,正悬在他的头顶上方,随时会落下。
接下来的十日,他什么也没干,一直在密室内,用精血炼化那枚饮露蝉。
十日后,段融看着悬浮在身前的那枚饮露蝉。
他日日以精血浸润,此时的饮露蝉泛着淡淡的血光。
更重要的是,那饮露蝉和段融的神魂有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段融心念一动,那枚饮露蝉竟然活物一般,化作一道血光,钻入了段融的袖袍内。
他吐了一口浊气,站起了身来,脚步却是微微一个踉跄。
这十日来,段融一直在密室内,炼化此物,不仅水米未进,而且身体都坐得有些僵硬了。
段融步履缓沉地走出了自己的修炼密室,却刚好看到樊红蕉从那尊不动明王神像旁走了过来。
樊红蕉原本是要去自己的修炼密室,她一看段融那模样,嘴唇干裂,脚步虚浮,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哪有昔日龙精虎猛的样子。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看你那模样,倒好像是被女鬼给吸了精气一般!”
段融惨笑了一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道:“没事的,师姐。几天没吃东西了。我吃些东西就好了。”
“几天没吃东西?”樊红蕉狐疑地看着段融,问道:“你在密室里干什么呢?几天不吃东西的。”
段融道:“没干什么。摸索功法呢。”
段融搪塞了一下,便向外走去。
樊红蕉看着他的背影,目色闪烁,自语道:“怪不得小师弟,能在元气境就领悟意境呢。摸索功法,能摸索能几天水米不进的,真乃苦修之士啊!”
段融回到楼阁上自己的房间内,先叫了一桌饭菜,风卷残云一般,扫了个干净,连汤汤水水都没剩下。
这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到了床榻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后,便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段融下了床榻,也不洗漱,只怔怔地坐在几案前,许久未动。
也不知是不是在幽暗森林里遇到了吕青竹的缘故,这几日,他总是想起萧玉来。
昨夜的梦中,更是一直梦到萧玉笑看着他,一会儿端菜给他吃,一会儿领他在园子里散步。
一觉醒来,他便有些怅然若失。
段融在那坐了好一会儿,便忽然起身,走出了房间。
无尽大山中,铁峰山的某处山坳内。
一座座青砖砌就的塔体,如碉堡一般,遍布在密林内。
就在这山坳的边缘处,忽然一个身影禹禹独行而来,正是段融!
段融刚走到了那密林边缘,便有三道很是强大的神识,交叉从他的身上扫过。
他来这里之前,关于塔林的事,已经问过樊红蕉了。
樊红蕉告诉他,凡进入塔林之人,不成就真气境大圆满,永世不得出塔林。
毕竟在塔林之内,宗门已经在你身上倾注了不少的资源。
那些资源可不是白拿的!
定下这种规矩,就是要把每个人都逼到绝境。如此以来,在这苦闷绝望之时,许多人真就突破了。
宗门也是看这种方式,行之有效,便因袭了下来。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那就是塔林内,有无数白骨,坐困而死。
段融实在是有些担心萧玉,不知她能不能走出塔林,故而想来看看。
但方才那三道交叉的神识扫过,段融就知道别说塔林了,他连着山坳都进不去。
段融迟疑了一下,还是缓步向前走去。
他眼见就要跨入山坳的密林内,却忽然一个黑影,不知从林间的何处,闪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那是一个中年人,国字脸,脸色蜡黄,他瞪了段融一眼,喝道:“哪来的浑小子?!在铁峰山闭着眼就闯啊!此处乃是禁地!速速退去!”
段融见了那人,却道:“前辈,我不是乱闯。我知道这里是塔林。”
那中年人脸色更加冷冽,喝道:“知道还敢乱闯?你是哪个峰上的?”
段融道:“前辈,我是云浮峰上的。”
那中年人的脸色微微一动,却没再说什么。
段融却是央求,道:“前辈,我媳妇在塔林内,我就想进去看一眼,嘱咐她几句话。前辈能否行个方便?”
那人闻言,却是脸一拉,道:“不行!”
“别说你媳妇了!就是你老娘在里面也不行。不成就真气境大圆满不得出塔林,此乃宗门铁律!”
“速速退去,莫要犯浑乱闯!要不我等的拳脚可是不长眼睛的!”
那人说完,身形一闪,就从段融眼前消失了。
好快!段融推测此人,应该是气旋境的武者。
他站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那三道强大的神识却一直锁定着他。
段融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去,密林内却忽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打鼓声。
那是集合的鼓声!
接着段融便看到隐隐约约地,有人影在密林内,不住晃过。
他知道,那些人影中,一定有一个是萧玉。
段融忽然施展身形,想要冲入林内。
但他刚要蹿入,便感觉一道大力踹在他的胸口处,刹那间,段融便倒飞出去,落在山坳外的一方大青石上,砸得那大青石上石屑纷飞。
段融在大青石上跳起,却见四周,哪里有一个人影。
方才那出手之人,他更是连衣角都没摸到,就被踹了出来。
段融的右脸颧骨处被砸出了一小块的淤青,这是在大青石上的某处尖角硬处上给磕出来的。
他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离开了此处。
塔林外围,防守森严,有高手坐镇,他显然是不可能闯进去的。
而有如此多的高手在此,也绝没有人,能从塔林内逃出来。
坐困而死啊!
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段融一面心头哀叹,一面身形忽闪,如山魈灵猿一般,在山间穿梭,不一会儿便爬上了某处的山头!
段融站在那座山头上,目色瞭望,正好能看到那山坳内的塔林前的空地上,只见那里站满了黑压压的人。
只是距离太远,人都如黑点一般,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萧玉。
段融站在那座山头上,看了许久,直到人群散去。
远远望去,那山坳内那片空地上,空荡荡的,他才心情落寞的走下了山头。
段融下了山头,依旧施展身形向那片山坳的方向而去。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逼近密林,而是掉头一转,便向山坳的不远处而去。
段融要去的是,山坳不远处的教习营。
那个地方,当初塔林的教习姚徹带他去过一次。
段融凭着记忆便往那个方向探索而去。
很快,他便在某个高处,远远地看到了一片空地。
那空地里,毫无规则地布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木屋,还有几顶颜色已经有些老旧地帐篷。
段融确定了方位,便立即施展身形而去。
很快,便到了教习营前,这里竟然无人把守,可以随意进出。
段融走了进去,有几个人见他面孔生,便盘问他是干什么的?段融便手指着教习营场地的东南角的方位,说道他是来找姚徹姚教习的。
那几人见他叫出了姚徹的名字,而且所指的位置,正是姚徹的住处,以为是姚徹的熟人,就不再纠缠了。
段融来到东南角的某个木屋前,他看着眼前这座简陋的木屋,有些迟疑。
他记得姚徹是在东南角这边住着,但却不确定具体是哪座木屋。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光着膀子,从木屋里走了出来,端着一个木盆,将一盆污水泼在了屋外。
段融目色顿时一亮,叫道:“姚教习!”
姚徹微微一怔,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精装的青年向他走了过去。
“段融?”
段融笑道:“姚教习还记得我啊!”
虽然半年过去了,但是段融一进塔林就直接打败了狒狒一家,还是给了姚徹很深的印象的。
而且后来听说段融进了云浮峰,成了朱鹤的亲传弟子。
“进来坐吧。”姚徹轻笑了下,便进了屋内。
段融也立马跟了进去。
姚徹放下了手中的空木盆,一边传衣衫,一边指着一张木桩椅,让段融坐下。
段融便坐了过去。
姚徹系好了衣衫,看着段融,问道:“怎么?又跑回到这塔林做什么?”
段融道:“姚教习,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关于塔林里的一个人的近况?”
姚徹道:“一个人?谁啊?”
“萧玉!”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段融心绪低落地走出了姚徹的那座木屋。
和他料想的,也差不多。半年过去了,萧玉真气境第三重还未能突破。而且姚徹方才在木屋内说了,根据他多年教习的经验,萧玉这种情况,能成就大圆满而出塔林的机会并不大。
段融一边低头走着,一边唉声叹气,却是差点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段融陡然看到了眼前地上的一双脚,才立马驻足,他还未抬头,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段兄,别来无恙啊!”
段融抬起头来,便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讶然道:“刘书山!?你几时从塔林出来的?”
刘书山道:“前几天才刚出来的。”
段融瞄了刘书山身后一眼,只见正是他曾经住过的那帐篷。看来,他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这帐篷处,刚好便碰见了刘书山。
刘书山看着段融,问道:“段兄,我看你方才闷闷不乐的。不知为何时忧愁呢?”
段融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抓住刘书山,道:“走,我带你吃酒去。我们一边吃喝一边聊。”
两人半年多没见,此时旧友相逢,如何能不热情?
“喝酒?!”刘书山听见那个酒字,眼睛顿时一亮,半年多了,他可是连个酒味都未闻到过。
不过他素来谨慎,便迟疑道:“教习让我在帐篷等着呢。我能跑出去吗?”
段融已经经历过,早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道:“不碍事的。只要祭拜太一阁那日,你及时到翠微峰下的那别院就行。”
“是吗?”刘书山的语气中,依然有半信半疑的意味。
段融目色一动,道:“那这样吧。去跟姚教习说一声,我们再出去,这样就不会有事吧。”
刘书山轻松一笑,道:“这样自然最好。”
“那走!”
段融立马拉着刘书山,往姚徹的那座木屋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