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法布里斯的恨

“瓦蕾拉虽然已经搬走了，但楼上你最好还是别去住。”娅格里斯夫人带着他走进一楼走廊的尽头，“这里倒是挺适合你，当初洛瑞就是在这个房间搞他的狗……法术研究。

天天没事儿就炸，虽然他自己被崩的乱七八糟，血肉模糊，这屋子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正适合你闭关冲击骑士。”

好像，也不能说啥事儿没有吧？

法布里斯看着坑坑洼洼的墙壁，和明显补过的地板，一脸苦笑。

但他也明白，屋子都炸成这样还一点没影响外面，就连门框外都没啥痕迹，也证明了这个屋子的封闭性。

“这里是盥洗室。”娅格里斯夫人指着一个灰黑色的金属柜子，“什么都有。”

法布里斯抿了抿嘴，诚心诚意的致谢：“万分感谢您的帮助，娅格里斯夫人。”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娅格里斯夫人的手下，对她永远都那么信服了。

这位女士要么什么都不管，但一旦出手，却从不留下任何纰漏。

就像这一次他的求助。

有些话，他其实只能稍微暗示一点，完全不敢说的太明白。

但娅格里斯夫人还是明白了，他要最后拼一次的决心。

法布里斯，如果只是清理了身体里的毒素，的确也能勉强的进阶骑士了。

但，谁又在乎这点了？

他的未来，几乎都要被人看死了。

每个人在算计他的时候，都是把他当成一个废物考虑的。

谁都没想过他自己愿不愿意……甚至他未来的妻子，都是因为他废物到什么都做不了，才有可能会选择他！

他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的未来？

法布里斯也不是没有挣扎的余地，只是，没人觉得他做得到，也没人会觉得他会去做……那就是服下一种特殊的，可以让他换血重生的药剂。

这药，其实没那么昂贵，有点能力的人，就能从大地教会买到。

但，正常人，只要能活得下去，一般也不会去吃。

换血重生，说得很轻松，实质上，一旦意志力不够坚定，就得流光所有的血液直接死掉了，哪能迎接到心脏重新跳动，新血重新焕发的那一刻？

法布里斯，明明有不错的前程，谁都明白的稳定未来，他，其实没有必要拼这个命。

然而，法布里斯，不愿意让自己的人生，只剩下一滩死水。

然后，将家族的未来，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自己那可怜的儿子身上。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即使被寄予厚望，那也是源自于父母对家族未来的遐想，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背负着重任的工具。

蒙特斯家族，虽然每个人都有一身毛病，但对自己所偏爱的人，向来都是很好很好的。

法布里斯，从来都是那个被偏爱的人，他也非常享受这些爱。

他更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面对娅格里斯夫人的时候都能这样坚持，那，他怎么可能忘记，曾经的美好呢？

法布里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走这条路，可，大概，就是，不甘不愿，以及无法舍弃的憎恨。

你瞧，明明他这个蒙特斯伯爵，才是那些教会势力互相争斗，互相勾结，争权夺势的牺牲品，他的父母兄弟，长辈朋友，全都毁在了那群恶心的老家伙的手里，但，那群无耻的败类，不但不以为然，反而还一脸的瞧不起。

他们甚至完全不在乎，法布里斯这个伯爵大人，会不会怨恨他们。

因为，他没那个本事。

所以，即使是杀父杀母之仇，也没人觉得他会，或者说他敢去怨恨谁。

有些人，甚至觉得，他会将这种怨恨迁怒到洛瑞和娅格里斯夫人身上……就为了一个帕特。

可惜，他冷静的很，非常清楚自家真正的危险，是被谁带来的，或者说，因为谁而存在。

他妈妈和他祖母，从一开始，就是那个问题。

而高塔，是跟着风暴而来，而不是跟着帕特。

他祖父既然动了心要再娶，无论谁嫁过来的时候，他那个小弟弟都会随之出现。

法布里斯非常了解自己那个骄傲任性又敏感的妈妈，只要他祖父敢那么做，他妈妈就一定会用这种方式表现自己的不满，并且借此从祖父那里获得更多的城堡管理权。

她也的确做到了。

即使是娅格里斯夫人没啥心思和她斗的原因，但……至少他妈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至于他那个小弟弟，法布里斯比起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一点。

他妈妈之所以一直很不喜欢凯尔，并不全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工具，所以爱不起来的缘故。

毕竟，前面那些年，他妈妈都用贵族的特殊方法做了长年的避孕，那想要在某个时间段怀孕生子，可没那么容易。

她的身体里，还有以前的那些药物的影响呢！

可能是吃因为了什么药才怀上这个孩子的缘故，所以，凯尔好几次都差点活不下来。

尤其是最后一次，据说，都感觉不到胎儿的心跳了……他妈妈已经做好了不止一种将这个孩子的离去引到娅格里斯夫人头上的办法。

但过了那个坎之后，凯尔反而变得很结实，那些算计就没有实施……幸好没有。

等到凯尔出生之后，他妈妈就一直觉得，这个孩子哪里都看不顺眼……他父亲只能将这种不亲近归罪于当初算计太多，伤了情份，孩子变成了工具。

他们一家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大概，那一次，他的亲生弟弟，是真的没了吧！

其实其他人，对凯尔的态度都还不错，就是……在妈妈和凯尔之间，都选了妈妈而已。

法布里斯不太愿意想到自己家那个愚蠢的，因为只有凯尔比他弱，就对人家耀武扬威的老二。

本来，那小子是能活下来的，谁在乎他一个没实力，又没啥脑子的废物啊！

偏偏自己找死。

唉……想到过去，法布里斯就只剩下叹气。

其实，他们家虽然搞得一塌糊涂，但，都是能掩藏下去的，即使是愚蠢的，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很行的二叔。

法布里斯一直记得他父亲劝说妈妈的话：马苏德太蠢了，没人会指望他，你只要平时多压制一下他们夫妻，等到最后他确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就会老实下来，回到过去那个乖巧的弟弟。

然而，邪教，还有那些教会的插手改变了一切。

后面的事情，就……命该如此，谁也怪不了谁。

法布里斯当然恨高塔之主，但他也不会因为帕特的身份，就怨恨娅格里斯夫人。

但是，法布里斯也不会因此就会在遇到帕特的时候，选择放过她这个高塔教会的高层。

高塔教会，就是他的永世之敌……他绝不会忘记自己的亲人是怎么惨死的。

可，想要做到这一点，他就不能是现在的他。

即使他一直微笑，但心中却藏着火山。

如果没法燃烧别人，那就先点燃自己好了。

法布里斯不觉得自己会撑不下去……他的眼前，总会时常浮现亲人的微笑。

法布里斯握紧拳头，低着头说：“娅格里斯夫人，我，对您的感谢，不……”

“你和帕特之间的事情我不会管。”娅格里斯夫人幽幽地说，“你能分清楚里面那些纠葛，不觉得我是一切错误的根源，我就挺高兴的。

虽然就算你恨我，我也不在乎，但，我毕竟看着你长大，你能想通这些，就是最好了。

而且，你对帕特的仇恨，源自于她的邪教徒身份，这，当然，没有错。

我对你的帮助，和这些，没有一点关系。

如果帕特，连你都对付不了，那，我早晚得去给她收尸。”

法布里斯抿了抿嘴，轻声地问：“夫人，您，就真的不怨恨嘛？”

虽然娅格里斯夫人，现在的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也早早就想好了去洛瑞那边享受余生。

可，她的余生，明明还有那么长。

却就因为一个帕特，从此没了前途。

“人生本来就是自己选择出来的结果。”娅格里斯夫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不后悔。

法布里斯，作为我身后的盾，帕特，在战场上从没有懈怠过一次。

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不会因为那些过去而选择庇护她，毕竟，我是国王军出身的大骑士，忠诚于国王是我打从心里发出的誓言。

但我也不可能对她下狠手。

现在这样，就是我的选择。

所以，法布里斯，你既然决定了，就不要放弃，更不要后悔。”

她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样帮你到底对不对。

可，我懂那种被仇恨控制得痛苦。

总得做点什么，不是吗？”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虽然她一直在争斗中落在下风，可她至少一直在挣扎。

法布里斯，现在想要的，也只是‘挣扎’。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连给仇人增加一点麻烦，拼了命都很难。

有时候，那些挣扎更像是对自己的安慰。

可，总比，什么都不能做强。

娅格里斯，也是从法布里斯身上看到了一些她曾经走过的路，才突然软了心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