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岁首大宴,忆旧画饼
“中平之际,孤初入京师,时黄巾初平,先帝大喜,开宵禁,许夜行。是时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马通街坊。贵族公卿及工匠商贾,无不夜游。”
灯火通明的州府内,张虞身披蜀锦绣云袍,腰系金镶玉腰带,高举手中酒樽,向麾下文武大发感慨。
“而今战乱之时,人相食,卖女为奴者众多。今安邑能有繁荣之景,孤先敬钟军师与杜河东一樽。”张虞举着酒樽,敬向钟繇、杜畿二人,说道。
安邑的正月佳节自然无法与汉灵帝时期的雒阳相比,但却如张虞所说,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尤其是经历了春、夏数月大旱,及蝗灾侵害农田之事,今山西能暂安,没出现人相食的恶事,安稳渡过岁首节日,本就弥足珍贵。
河东郡有六万多户,人口三十余万,具体到安邑州城,算上周围农村人口,至少不下五、六万人。然即便仅有五、六万人,便足以让街道上人潮汹涌,熙熙攘攘。而相比人相食的兖州,安邑可谓人间天堂。
钟繇阅历深厚,深知不能专功,于是双手捧着酒樽,笑道:“山西能消战乱,皆赖君侯武功赫赫。繇岂敢受称独美。繇需与伯侯敬君侯一樽,谢君侯赏识提拔之恩!”
“世之千里马易寻,而伯乐不常有。君侯眼光独到,提诸卿于微寒,皆君侯之功。”杜畿说道。
“哈哈!”
纵知二人是在说场面话,张虞心中难免欢喜,举酒笑道:“孤不敢自称识人独到,但却敢言所用之人皆尽其才。元常、伯侯为我大治山西、河东,督运粮草,不得不敬。”
说着,张虞便与二人喝完酒。
当侍从欲再倒满酒时,却见张虞身侧的王霁微声叮嘱,说道:“酒莫饮太多,稍后还要拜见父亲。”
侍从识趣,仅倒了一半。
张虞持酒而望众人,笑道:“孤本想一一敬谢诸君,然夫人却劝不宜饮酒太多。既然如此,孤便一齐敬谢诸卿。今孤能坐拥山西之地,多谢诸公鼎力协助。当贺,满饮此杯!”
“愿追随君侯!”
左侧以张杨、张辽、郦嵩、徐晃为首的将校,右侧以钟繇、郭图、杜畿、贾诩、荀攸为首的谋臣,二、三十人人纷纷持酒起身,向张虞庆贺道。
望此情景,不由让张虞豪气顿生。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到如此地步,而追随他的文武亦是不可同日而语。
如张杨、张辽、郦嵩、郝昭、什翼之流,以前仅是委居边塞的微寒之士,而今那个不是高门大宅,出入部曲、亲将随行,名声渐显中土;或钟繇、杜畿、郭图、贾诩之辈,以前仅是东汉帝国的中基层官吏,而今那个不是银印青绶,出入笔吏、仆从服侍,名扬中原之智者。
他若能建立帝国,眼前的这些人将会是帝国的一代功勋!
“文远,昔舍吏从军投我,可曾想过今时?”张虞坐回榻上,笑道。
张辽脸上露出追忆之色,说道:“昔边塞舍吏而从戎,仅是为全年少之诺言,以热血之勇追随君侯。可仅过了十年,便是这副光景,不敢想象!”
“那再过十年呢?”张虞笑眯眯道。
闻言,张辽热脑之下,昂首而视众人,拱手说道:“下个十年,辽当追随君侯征平天下叛逆,辅君侯开高祖之基业!”
大逆之语一出,堂内众人寂静,纷纷看向张虞。
张虞尽收众人神情表现,笑骂道:“文远酒醉,岂能出此胡言。汉室虽衰,但仍为共主。”
见状,张辽顿时知晓自己说错话,赶忙告罪,说道:“辽酒醉之下,言语有失,望君侯恕罪,诸卿见谅。”
“今后不可胡言了!”
“诺!”
张虞换了个话题,问道:“公明临阵率军降孤,可曾料到今日?”
徐晃避席起身,恭敬说道:“晃从贼为寇时,为安危而忧,为有辱名声而烦。而自追随君侯,无需为杂事而恼,专心磨砺武艺,一心为君侯破敌。行征南将军之职,晃从未敢想,多谢君侯恩赐。”
张虞笑谓众人道:“公明因败而从贼,但却志气远大。降兵好勇而军纪涣散,孤交于公明统领。而公明不负期望,先是整肃军纪,之后严操兵马。故论悍勇善战,河中军首屈一指。”
说着,张虞看向徐晃,说道:“君有周亚夫之风,而昔周亚夫平七国之乱,是为前汉之名将,望君勉之。”
“多谢君侯爱护!”
“伯道何如?”张虞笑眯眯道。
郝昭猛灌了口酒,大笑说道:“昭少年卖马,遇君侯出手施救。当年奔波贩马,是为商贾之身。而今执掌五千兵马,御袁绍于坚城外,受封亭侯,是为人生大喜之事。”
张虞连续指点什翼、张山,说道:“什翼、子丰同为老人,你我同甘共苦,破鲜卑,威匈奴。我今都记得,待功成之时,皆有大赏。”
“愿为君侯赴汤蹈火!”
武将问了个遍之后,张虞又看向文臣,问道:“邵然千里投我,能否料到今日?”
庾嶷持樽避席,说道:“昔追随君侯于边塞,嶷乃受王公之请,仅想从吏养家,不敢料有今日。”张虞笑道:“昔君家贫千里从戎,而君掌山西盐池,岁以千万计。论富贵者,天下莫过君一人尔!”
“盐池之利为州府所有,仆仅为君侯守财,不敢擅取之!”庾嶷说道。
张虞能让庾嶷长期负责盐铁之事,除了庾嶷的资历老外,便是庾嶷懂得分寸,虽执掌盐铁之事,但不会擅权贪污。
“公则、元常、公达,三位与我在颍川相识,我便知三位有大才,而三位终不辜负我之期望。”张虞笑道:“前程漫漫,望诸君助之。”
张虞说到兴起之处,再次举起酒樽,笑道:“往昔岁首,少与诸位大宴。而今招诸君至此,便是孤向诸位许诺,待孤功成名就之时,我誓会厚待诸公。今日在,明年在,五年后同在,十年后再聚。”
张虞以往每年正月,虽会与文武大宴,但却没有与外镇将领一同。而今略有基业,进入冲刺阶段,为了让众人继续保持势头,张虞必须向属下释放积极信号,即向众人画饼。
听闻张虞的许诺,众人气氛顿时高涨,觥筹交错,众宾欢愉。
酒宴散罢已是夜深了,张虞与王霁匆匆又去见了张冀,之后便又离开。
回到府上,王霁喊来了几个婢女,帮张虞洗漱一番。
“今日宴上,济安很是开心?”
照着镜子,王霁拆卸头发上的首饰,忽然问道。
张虞感受洗脚水的温暖,舒坦说道:“你怎知道?”
王霁冲镜子里的张虞白了眼,说道:“自家人开心与否,我怎会看不出来!”
张虞笑道:“自天下崩乱以来,我披星戴月,费六年时间,征讨四方之贼。而今治下民众百万,甲士十万,已有秦晋之势。故忆往昔艰苦岁月,怎会不乐!”
“殊岚,我今后必会让你当上皇后!”张虞望着倩影,豪言道。
“这是必然,夫君若为天子,我岂不为皇后!”王霁披散头发,回首笑道。
是夜,本值炮火轰鸣之时,然因王霁怀孕,张虞不得不安分。而王霁或许受‘皇后’二字刺激,让张虞享受了温热如玉的滋味。
第二日,张杨前来府中告辞,要回河东坐镇。
“济”
“君侯!”张杨本欲称张虞之字,但考虑身份尊卑,改口为君侯。
“今私下无外人,叔父称我为济安便可!”张虞说道。
见张虞脸上无不满之色,张杨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济安,我今要回河内了。淳于琼屯兵于津口,袁绍已是防备我军渡河迎奉天子。”
张虞微微点头,说道:“我已向董承、刘备二人通报,言你率军是为朝廷、吕布转运口粮。而如何让淳于琼中计出兵,便是要叔父好生安排了。”
“放心!”
张杨正色说道:“回河内时,我会命人投靠淳于琼,引诱他出兵击我。”
“淳于琼但凡出兵,我便能以袁绍欲夺天子,命人邀袁术出兵京畿。”张虞说道。
张虞为了有合法理由让袁术出兵,准备以出兵为诱饵,骗淳于琼出兵。而一旦淳于琼用兵,张虞便能邀袁术出兵庇护。
而袁术凡是出兵京畿,为了防止天子落入袁绍手中,不用张虞多说,袁术便会迎天子于宛城。如果袁术有挟持之心,甚至袁术会主动南迎天子。
张杨沉吟片刻,说道:“济安让袁术北迎天子,其中祸福难料。若日后与之反目,则不利我军!”
张虞笑道:“叔父且安心,我今已有对策。”
为了让张杨极力配合,张虞便向其隐晦透露袁术会有代汉之心,以及袁术如果称帝,张氏能从这次事件中分到多少利益。
张杨大喜过望,说道:“济安多智,非我所能知。河内之事,我必不会让君侯失望。”
“善!”
张虞站起身子,说道:“开春,我率大军讨陇右。叔父坐镇河内,需以稳妥为上,固保郡县。”
“遵命!”
(本章完)